冬至要去蘇州喝桂花冬釀酒啊

去年9月的一天，我在豆瓣上閑逛，看到一篇文章，講到蘇州有一種很神奇的酒，每年只在冬至前一個星期左右上市，賣到冬至就沒了，再買就得等明年這個時候了。

這酒便是桂花冬釀酒，而且據說，最好喝的冬釀酒是要零打的。文章里寫到，他在冬至隔天才匆匆趕至蘇州，才剛開口買，賣酒的阿姨就搶先很威風地站在制高點般說：「賣完了，明年再來！」聽到這句話，作者頓時陷入了一種余秋雨老師式的歷史滄桑中，而「明年再來」這句話，大概是賣酒阿姨一年中最能展現中年婦女威風的一刻。

看完這篇文章，我當即做了兩個決定。

1.先在網上預定了三瓶蘇州東吳酒廠產的瓶裝桂花冬釀酒。瓶裝的酒據說要比在當地零打的酒差一些，因為工藝上要考慮保質期和運輸等問題，純度會受些影響。瓶裝酒會在冬至前一個月左右出廠發貨，所以可以先一飽口福嘗嘗鮮。

2.我迅速看了日曆，找到冬至那天，買了兩張在冬至前四天到蘇州的車票，那是個周五，請一天假，可以和周末連上，能在蘇州待三天。

就這樣，壓抑著要去蘇州打酒的激動過日子。因為在我看來我要做的這件事還挺牛逼的，當然也會有人覺得神經病什麼的，總之我沒有聲張，默默期待著。

等待的幾個月中，我做足了關於桂花冬釀酒的攻略。所謂零打，是要到蘇州的一家百年老店——元大昌酒業打酒。元大昌酒業始建於1896年，到今年已經是120年了（這麼看來，是不是今年去更有意義啊？），除了冬至前賣桂花冬釀酒，平時還會賣紹興黃酒、白酒，等等。

我就像個蘇州本地人一樣，密切關注著冬釀酒的消息。11月3號，冬釀酒正式開釀；12月10號，元大昌開始零賣冬釀酒。這些消息都讓我暗自興奮。

在微博上看到元大昌放出公告：「請不要排隊了，今日散裝冬釀酒售完為止，請明天來，謝謝合作。」傲嬌之情躍然紙上，把公告往店前大樹上一綁，簡直就是欲擒故縱的愛之捆綁。

11月20號，我收到了那三瓶瓶裝酒，初嘗的感覺是：「這玩意是酒嗎？」完全顛覆我對酒的認知。桂花冬釀酒只有3度，基本沒什麼酒味，但清甜甘冽的口感，淡淡的糯米香（據說是太湖糯），以及橙黃透亮的酒中懸浮著的桂花瓣（據說是當年新桂），足以讓我心醉沉迷。

分裝了幾小瓶帶給家人、朋友，都感覺很新鮮，很好喝。

我每天倒上一小杯，晒晒照片過過癮，心情就好得不得了。有一天，我又從冰箱里拿酒，發現瓶身脹氣發硬，擰開瓶蓋，強烈的泡沫衝出來，就像打開一瓶搖晃過的香檳。我指著心臟的位置對老婆說：「我這兒疼」。我知道瓶裝冬釀酒保質期只有一個月，沒想到這麼快就壞掉了。痛惜不舍的心情下，我背著老婆偷偷倒了一小杯，胡亂喝了一口，感覺不太對，又細細嘗了一口後，我沖老婆喊：「這太TM好喝了。」

原來，這個酒會一直發酵，以至於每天品嘗它都會覺得味道有稍許不同，米香越來越濃，酒瓶中沉澱物也越來越多。發酵會產生氣體氣泡，瓶身自然會變硬。這個時候，才是桂花冬釀酒最好喝的時候。

12月18號上午，我和老婆到了蘇州，這一天是冬至前四天，八天前元大昌已經開始賣今年的散裝冬釀酒了。旅舍的地點特意選在離元大昌很近的平江路上。安頓好行李，我拽著老婆就往觀前街宮巷93號趕。走過一條馬路、一座橋，進小巷子拐幾道彎，就到了觀前街。遠遠地看到一隊長龍從一條街拐到了另一條街上。雖然連店牌都還沒看到，但我肯定那就是元大昌無疑了。

我興奮異常，眼裡只有元大昌，老婆拽著我，躲避著馬路上熱鬧的汽車和行人。我跑到店前，終於一睹真容。

看到織毛衣的老太沒？隊伍里凈是上了年紀的老人

走進店裡，酒香、糯米香、桂花香撲面而來，我好奇地東張西望。

店裡立的紙牌上標明了價錢：「零拷冬釀酒每500毫升售價3.5元」「排隊的顧客每人限購5公升」。據說，這個價錢六、七年里都沒有變過，絕對良心價。

就是這麼傳統古樸的打酒

這一天就當是來打個前站。觀察了下排隊的人群，大家都拿著大大小小的塑料瓶子。我們也早有準備，把之前喝完的兩瓶帶回了它們的原產地。看到今天的陣仗後，我又重新評估了下形勢，決定再增加一個大瓶子才能值回票價。於是晚上在超市買了一瓶怡寶4.5升裝礦泉水，兩個人一通猛喝，剩下的倒進了旅舍的茶壺裡。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又來到了這裡。不到7點鐘，已經排在了隊伍里。

元大昌早晨六點半，感人的場景堪比哈佛凌晨四點半

這個時間，隊伍里基本上都是老頭老太，手裡提著各種瓶罐，我們也掏出了大瓶子，挺像專業打酒的。

過了一會兒，排在我們前面的一對老頭老太開始和我們閑聊起來。大清晨寒風中排著隊，前後的人聊聊天、逗逗樂，也就不覺得那麼冷了。老頭兒見我們不像本地人，便問客從何處來啊。得知我們從北京專程到蘇州來打這散裝的桂花冬釀酒，對我們很是欣賞，話匣子打開了，抱怨自己的孩子不起早來打酒，冬至的時候倒找他們要酒喝。誇像我們這麼勤快的年輕人不多見，問我們來幾天，給我們推薦了當地正舉辦的什麼展會。我們的聊天吸引了前面的人回頭看，兩人熱情地跟人家介紹：「他們是專程從北京過來打酒的。」大家看我們的表情有些驚訝，有些欣慰，搞得我們挺不好意思的。（不知是語言不通還是記憶有誤，我一直覺得他們是老兩口，我老婆咬定不是。）

我想到那篇文章里說：「我就喜歡跟著一群老頭老太在酒庄前排隊……耳邊儘是軟綿的蘇州話，對於一個剛晉陞所謂布爾喬亞階級裝B犯來說，當地人排隊是生活與習俗，我在寒冬中等待，則是小情小調。」

我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是不是也屬於小情小調，但我想更多的應該是對民俗習慣、傳統文化的興趣，沒怎麼想過買車買房，還拽上老婆大老遠跑到外地排隊打酒，我也是未喝先醉了。

隊伍開始慢慢往前走，不斷有打好酒的人從店裡出來，他們提著盛滿酒的瓶子，神氣地看著又長了一倍的隊伍，排隊的人們盯著他們手上的酒，羨慕地望著他們揚長而去。

大概排了一小時的隊，我們終於也成為了「神氣的一對」。走進旁邊的飯館，欣賞、品嘗我們的戰利品，順便填飽餓扁了的肚子。

零打的桂花冬釀酒，味道我今天已經說不上來了，印象中要比瓶裝的更濃郁香甜。就像在蘇州，冬至晚要喝桂花冬釀酒一樣，我們這一趟蘇州沽酒行，如同一種儀式，超越了酒的味道本身。

飛機託運回來的酒在我們心中的地位就明顯不同了，每次喝，都像請出寶貝一樣，總要為它配上好飯菜、好食器。

回憶起去年這趟特殊的旅行，心中仍感到興奮。雖然很難再複製一次，但今年，我又早早預訂了瓶裝酒，到今天已經喝完一瓶啦。對我們這個北方家庭來說，冬天喝桂花冬釀酒，竟成為了一種習慣。

PS：

2016年的桂花冬釀酒10月25日正式開釀，據說斥資換了全新的灌裝設備。電商平台從11月16日起就有冬釀酒出售。元大昌從12月9日起，開始零拷冬釀酒。在太湖糯以及包裝等綜合成本上升了近一成的情況下，價格保持不變。

本文轉載自雲圖小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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