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鬼案 一 廟堂風雲
上京之地,天子腳下,物華天寶,王氣蒸蔚。
李昶和于洋離開蘭若寺便快馬直奔京城,李昶離京已一月有餘,本不需要這麼著急回京,但昨日辰時官驛中傳來加急密旨,急召李昶務必馬上回京,因此他二人不得不快馬加鞭,日夜兼程。
李昶看到密旨之時很是疑惑,上邊含糊其詞,只有「宮中有事,愛卿速回」寥寥八個字,李昶觀字,但覺字跡遒勁有力,有些需用力處甚至用力過猛出現了瑕疵,看的出來當時寫字的皇帝很是憤怒。
皇帝向來性子沉穩,鮮少動怒,而且上寫「宮中」二字,而不是「京中」,又是密旨加急,這件事十有八九是皇帝私事,帝王私事讓外臣插手,說明皇帝自己無力解決了,那麼這件事一定不會小。
多年的斷案生涯讓李昶有了這種抽絲剝繭的能力,雖然他對於洋說的時候于洋表現的很是不屑,但于洋心裡很清楚,李昶的推斷鮮少出錯。
兩人行至城門前,正待下馬步行,皇城中任何人嚴禁騎馬疾奔,這是祖制,卻發現一個人急匆匆的超自己走來,李昶認識此人,正是皇帝身旁的小黃門劉公公,劉公公一早就站在城門邊東張西望,看到李昶的身影,連忙快步跑來,開口道:「我的李大人啊,咱家恭候您多時了,官家一早便讓咱家在這兒候著你,說是一見你進皇城就讓你馬上進宮面聖。」
李昶拱拱手道:「讓劉公公久等了,只是不知官家急匆匆召我入宮所為何事?我這一路風塵僕僕,衣服沒換,如此模樣進宮怕是對官家不敬。」
劉公公擺擺手指指一旁停著的轎子道:「你家老僕早已把你的朝服備在裡邊,進去換了就是。」
劉公公表現的越著急,李昶越覺得這件事不尋常,可既然問不出來,那就只能進宮才能知曉原委,當即點點頭對身旁的于洋道:「你先回府吧,我這便隨公公進宮。」
于洋正待點頭答應,旁里劉公公介面道:「官家讓於公子也進宮面聖。」
李昶詫異的睜大了眼睛,于洋也是一臉疑惑,他自己非官非爵,一介白衣,哪有資格面聖,劉公公看他兩神情解釋道:「這是官家的旨意,李大人還是快快換衣進宮吧,官家等急了該。」
他二人強自按下心頭不解,上了馬車,朝宮裡趕去。
馬車裡,三人坐著,于洋也不好開口問李昶,只能用眼神詢問李昶這是怎麼回事,李昶輕輕搖頭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于洋沒辦法只能安生坐著,心裡卻難免忐忑,不管是誰,第一次面君心中都不會太平靜。
劉公公似是看出了于洋的局促不安,開口笑道:「於公子不必忐忑,官家脾氣好的很,咱家伺候官家這麼多年就沒見官家發過幾次火。」
于洋尷尬的咧嘴笑笑道:「多謝劉公公。」
劉公公擺擺手,李昶在旁邊看著于洋吃癟心裡也是止不住的覺得好笑,于洋一向無法無天,能讓他如此局促不安的事情屈指可數,想著嘴角不自覺的揚了起來,于洋見他笑自己,恨恨的瞪了他一眼。
車走的很快,宮裡的馬車和車夫,又快又穩,一會兒便到了宮中,劉公公先一步下車,李昶于洋隨後,看著巍峨的皇宮,李昶深吸了口氣,說實話他並不喜歡插手宮闈之事,但帝王無家事,身為臣子本就該為皇帝分憂。
劉公公領著他們二人直接到了垂拱殿,這是皇帝平時上朝前休息的地方,劉公公輕輕推開門,低頭躬身道:「大家,李大人和于洋到了,在門外候著呢。」
「宣。」
劉公公扯著嗓子喊道:「宣李昶于洋覲見。」
他二人踏入殿中,一撩衣擺跪下齊聲道:「臣李昶(草民于洋)參見陛下。」
皇帝轉過身輕聲道:「愛卿平身吧。」
「謝陛下。」
皇帝看著李昶道:「愛卿破獲落城奇案的事朕已聽聞,辛苦愛卿了。」
李昶躬身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這本是臣的分內之事,何來辛苦一說。」
皇帝輕笑道:「你啊。」隨即目光轉到于洋身上道:「你就是于洋?」
于洋低頭道「正是草民。」
「你幫李昶破案之事朕也聽聞了,李昶在奏摺中說你一手驗屍奇術精妙絕倫,有能讓死人開口的本事,朕很是好奇,民間果然是藏龍卧虎。」
于洋吞口口水道:「陛下謬讚了,草民只因家中世代行醫,故而自幼鑽研此道熟能生巧罷了,李大人所說能讓死人開口著實是抬舉草民了。」
皇帝微微一笑道:「你可願將生平所學獻於朝廷?」
于洋心道,這就被徵用了?嘴上卻絲毫不敢猶豫道:「草民求之不得。」
皇帝道:「如此甚好,朕便先封你個隨行客卿,隨李愛卿一起破案。」
于洋連忙跪倒在地,「謝陛下隆恩。」
皇帝道:「好了好了,起身吧。」
「朕急召你們入宮是因為眼下有一件棘手的事情需要你們處理。」
李昶神情一凜,暗道正事來了,躬身道::「願為陛下分憂。」
皇帝深吸口氣道:「朕知你心思縝密,斷案如神,于洋驗屍精葯,你二人在一起破案自然是無往不利,但這次朕卻不是要你破案。」
李昶眉頭皺起,心中暗道,不是破案急召自己二人卻是為何?
定定神道:「陛下恕罪,臣生性愚魯,這些年只於刑案之事稍有建樹,若是其他事臣只怕自己難以勝任。」
皇帝玩味一笑:「你還沒問朕是何事呢。」
李昶抬起頭看到皇帝笑容,張嘴道:「何事?」
皇帝一口白牙,嘴唇一碰蹦出兩個字,聽在二人耳朵里卻有如炸雷。
「捉鬼!」
李昶看的出來,皇帝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雖然在笑,眼裡卻是一片冰寒。
他這是動了真怒,能惹皇帝動怒的事不多,但沒有一件是小事, 而自古以來天子一怒便意味著要人頭滾滾。
皇帝哼聲一笑道:「是不是很奇怪?皇宮大內,天子腳下,朕身為天子竟然需要請外臣來捉鬼。」
李昶于洋眼觀鼻鼻觀心,誰也不敢接話。
「朕之所以召你入宮是因為朕不信朕的身邊會有鬼怪,你破案多年,應當不信鬼怪之說。」
李昶沉聲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皇帝哈哈大笑。
「好一個子不語怪力亂神,朕便要你二人讓那個裝神弄鬼的宵小現出原形,朕要將此賊子挫骨揚灰!」
皇帝接著道:「紫宸宮鬧鬼一事傳的沸沸揚揚,朕已經杖斃了十幾個奴才,可這件事反而愈演愈烈,近日更是連靜妃都親眼見了鬼,朕無奈只得請紫陽真人前來做法,你可知他怎麼說?」
李昶道:「臣不知。」
皇帝笑容猙獰,冷聲道:「他說先王英靈不瞑,致使後宮陰魂作祟。」
李昶悚然一驚,額頭上冷汗都出來了。
心道這個紫陽真人當真是好大的膽子,這種話都敢說。
于洋恨不得自己是個聾子,他祖上曾是御醫,深知帝王密辛知道的多了半點好處沒有。
皇帝有些意興闌珊,在臣子面前失態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帝該有的行為,他擺擺手道:「你二人先退下吧,查案期間若允許你二人出入後宮,朕已下了旨意,任何人不會與你們為難。」
李昶于洋躬身道:「臣等領旨告退。」,隨即退出了門外。
皇帝看著他們退出門外,雙手緊緊攥起拳頭,陰森森的道:「亂臣賊子,越來越放肆,當真是半點不把朕放在眼中,其心可誅,其行可誅!」
李昶于洋退出門外皆是長舒口氣,背脊發涼,于洋剛準備開口問話,李昶輕輕搖頭,示意他不要說話,他心領神會,隨李昶朝宮外走去。
走出宮門,于洋忍了又忍終究還是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吧?」
李昶扯扯嘴道:「你是想問紫陽道士那句話到底有何深意,為何會讓官家那麼憤怒吧?」
于洋點點頭,他不涉朝局,不像李昶,可以從皇帝隻言片語的言談中聽出弦外之音。
李昶嘆口氣道:「社稷神器,皇位傳承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即使是尋常百姓家都有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說法,遑論皇家,當今聖上雖然春秋鼎盛,但是身子一向不太好,何況已過不惑之年,膝下依舊無子,東宮懸空多年,這於朝綱而言並不是什麼好事,早在多年前,兩位皇子接連夭折後就有人希望官家從濮王那裡過繼一個皇子,官家以自己尚年輕,還會再育皇子為由壓了下去,可一連幾年後宮都無人誕下皇子,這些人便再次舊事重提,紫陽道長所言先王英靈不瞑便是暗指東宮空懸,這觸到了官家的逆鱗。」
于洋一向聰明,哪怕官場權謀之事他從未接觸過,他都看出了推動這件所謂鬧鬼事件的幕後之手,他在聽完李昶的話後馬上道:「你是說這背後有濮王派系的推動?」
李昶搖搖頭道:「不管有沒有都無所謂了,重要的是官家這麼覺得,那麼最後的結果就一定是濮王唆使妖道蠱禍宮廷。」
「那還查什麼?直接定罪不就完了?」
于洋畢竟還是太年輕,不懂朝局之事的複雜,李昶嘆口氣道:「想要這麼做首先需要一雙手揭開鬼神這件神秘的面紗,而官家選擇了你我做這雙手。」
「那你我豈不是會得罪很多人?」
李昶不禁苦笑,他終於想到了最關鍵的事情,那就是自己註定會因此得罪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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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殺人到朝堂權謀,轉變有些大,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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