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窗口?
「我要如何才能覺察我在進入夢鄉呢?有沒有步驟可循?」
「沒有步驟可循,你只要意願自己覺察到進入夢鄉。」
「但要如何意願去覺察它呢?」
「要談論意願是非常困難的,我或其他任何人如果敢嘗試,全都會弄得像痴人說夢。記住我以下要說的:巫士意願他們想意願的事物時,只需要去意願。」
「這什麼都沒說,唐望。」
「請好好注意,有一天會輪到你來解釋的。這段話似乎是廢話,因為你沒有把它放入適當的範疇中,就像一般有理性的人,你認為了解是完全屬於理性與心智的範疇。對巫士而言,由於我剛才的論點與意願有關,要了解它是屬於能量的範疇,巫士相信只要把那論點意願於能量體上,能量體將會以與心智完全不同的方式來了解它。秘訣是到達能量體,為此你需要能量。」
「能量體如何了解那段話呢?」
「以一種身體上的感覺,很難形成,你必須親身經歷才知道我的意思。」
我想要更詳細的解釋,但唐望拍我的背,使我進入第二注意力。當時,我覺得他的作法是完全的神秘。我可以發誓說他的碰觸催眠了我,我相信他使我立刻進入夢鄉,我夢見自己與他走在一條林蔭大道上,在一個陌生的國度。這個夢如此逼真,我能覺察所發生的一切,我立刻開始熟悉環境、辨認路標和觀看人群。這很顯然不是英語或西班牙語國家,但仍是一個西方城市。周圍的人似乎是北歐人,也許是立陶宛人,我開始專註於辨認招牌與路標。
唐望輕輕戳戳我,「別浪費精神了。」他說:「這裡是無法辨認的地方,我剛才把我的能量借給你,使你成為能量體,靠你的能量體你進入了另一個世界。這不會持續很久,所以要聰明地利用你的時間。觀察一切,但不要太明顯,不要讓任何人注意到你。」
我們沉默地走著,雖然只走了一條街的距離,但對我有不凡的影響。我們越是走著,我越感到一種焦慮。我的心思充滿好奇,但我的身體充滿警覺。我非常清楚我不是在這個世界上。當我們在一個十字路口停下來時,我看見街上的樹被仔細修剪過。這些樹很短,長著粗硬扭曲的葉子。每棵樹下都有一塊澆水的方形面積,在裡面沒有野草或垃圾,不像一般城市中所見的,裡面只有深黑的鬆土。
我把注意力移到街上,我還沒開始過街,但我注意到這兒沒有汽車。我開始努力注視周圍來往的人群,想找出使我焦慮的原因。當我注視他們時,他們也注視著我,不久我們便被一圈冷冷注視的藍色及褐色眼睛所包圍。
一陣醒悟如電般擊中了我:這根本不是夢!我們正處於一個我所未知的真實中。我轉身面對唐望,我正要發覺這些人的不同之處時,一陣奇怪的風從我的鼻孔吹入,擾亂了我的視線,使我忘記了我要告訴唐望的話。下一瞬間,我回到了原先的地方,也就是唐望的屋中,我躺在一張草席上,蜷曲側卧著。
「我越是回想,」我說,「就覺得越奇怪,在我注視夢裡那些人時,我感受到一種無法忘懷的恐懼與反感,那種感覺是什麼?」
「以我的意見,你的能量體鉤住了那世界的陌生能量,於是不想回來,自然你會覺得害怕與反感,那是你這輩子第一次觀察陌生的能量。你有著古典巫士的傾向,只要有機會,你就會讓你的集合點移動。那一次你的集合點位移了相當距離,結果你就像古代的巫士,進入了超過我們所知的世界。那是一次非常真實而危險的旅程。」
我跳過他這段話的含意,問我自己想問的:「那個城市也許是在另一個星球上?」
「你不能用你已知的方式來解釋做夢,」他說,「我只能告訴你那城市不在這世界上。」
「那麼在哪裡?」
「當然在這世界之外。你不笨,那是你注意到的第一件事,你會在這裡繞圈子,因為你無法想像任何這世界之外的事物。」
「這世界之外是在哪裡呢?」
「相信我,巫術中最誇張而不可思議的特性,便是這個所謂世界之外的結構。例如,你以為我看見了相同的事物,因為你從未問我看見了什麼,事實上只有你看見了城市與人群。我沒有看見任何這類的事物,我看見能量。所以,在這世界之外對你而言,在那時候是一個城市。」
「但是,唐望,那便不是真實的城市,它只是為我而存在,存在於我的腦海中。」
「不,不是那樣。現在你想把某種超越經驗變成無聊的東西。你不能這樣做,那趟旅行是真的,你把它看成一個城市,我把它看見成能量,我們都沒有錯。」
「我的困惑是當你把事情說是真實的,你說我們到達了一個真實的地方。但如果那是真實的,為何我們會有兩種看法呢?」
「非常簡單,我們有兩種看法,因為在那時,我們有兩種不同程度的一致性與一貫性。我曾經解釋這兩種特性是知覺的關鍵。」
「你想我能回到那城市嗎?」
「這你就難倒我了,我不知道,也許我知道但無法解釋,也許我能解釋,但不想解釋,你必須等待,自己去找出答案。」
(卡羅斯·卡斯塔尼達《做夢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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