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灘大亨系列：財神惡煞黃金榮

上一期我們有講過虞洽卿，這位「海上聞人」白手起家，憑藉自己的頭腦賺得巨額財富，這回我們說的黃金榮更是一位家產萬貫的有錢人。與虞洽卿不同，黃金榮的財富並不是靠常規途徑得到的。黃金榮賺錢的方式非常偏門，可以說是什麼缺德幹什麼：黃賭毒是他的「主業」，其他的吃喝嫖賭抽，坑蒙拐騙偷也均有涉獵。在與杜月笙和張嘯林並列上海青幫三大亨之前，人們就稱黃金榮這個財神惡煞為「上海灘最大的流氓」。

因為黃金榮非常喜歡看戲，甚至到了痴迷的程度，所以上海很多京戲舞台都是黃金榮的家產。比如黃金大戲院、榮金大戲院、共舞台等，這其中還包括了號稱遠東第一俱樂部的上海"大世界"，再加上其他零零散散的小劇場，黃金榮幾乎佔據上海灘娛樂業的半壁江山。

幼年期與法租界巡捕房

黃金榮1868年生於蘇州，祖籍浙江餘姚。名字由來因其父親黃炳泉認為：家有千金，才是富；榮宗耀祖，才算貴，那就叫金榮吧。

所以我們能看出來黃金榮是非常的愛財，更是貪財。其實這與他父親有一定關係，他父親黃炳泉信奉的人生哲理是：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12歲時，黃金榮舉家搬到了上海，他在一所私塾讀書。可是受上海燈紅酒綠的影響，黃金榮根本無心學習，反而認識了幾個地痞流氓，學會了各種打麻將的套路和出老千的方式。別看黃金榮學習不好，但是這些東西幾乎可以說無師自通，加上從小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自己很快通過打麻將出老千發了一筆「小」橫財。

正在黃金榮春風得意的時候，他出老千的手段竟被人發現了，結果他被扒光了衣服，在三九天被扔出門外，回到家裡已經是凍得透心涼，最後發燒燒了三天三夜。等黃金榮痊癒後，他父親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個事。仔細一想，家有千金，不如薄技在身，最後托關係把他送到裱畫店當學徒。

20歲時，黃金榮師滿出徒。躊躇滿志、愛財如命的他正在琢磨什麼工作來錢快。思前想後，他發現當個捕快到處收點油水錢既輕鬆來錢也快，最關鍵的是，自己從他的老父親身上遺傳到了超常的打探細胞，這個職位再適合不過了。幹了兩年，賺的也不多，但他發現進了法租界的巡捕房當巡捕更能吃香喝辣，且前途無量，他不甘寂寞，便決定去碰碰運氣。22歲那年他來到設在公館馬路法租界總巡捕房報名應試。也許是他那強壯的身體佔了便宜，最終被錄用了。

這一錄用，黃金榮真的可謂是如魚得水。黃金榮是個有心計的人，他很清醒地意識到，要實現自己向上爬的美夢，關鍵是必須博取法國主子對他的信任，而為了表現自己的辦案才能高人一等，他必須在暗地裡耍一些手段。

他用小恩小惠收買一批慣竊慣盜，利用一批盜竊分子去破獲另一批盜竊分子，玩弄「賊喊捉賊」、「假戲真做」的手法。譬如，有一天，法國巡捕房的街對面有一家咸貨行的一塊金字招牌突然不翼而飛。老闆急得六神無主。這時，「有人」就對那個老闆說，對面的黃金榮破案子「交關靈光」。老闆進了巡捕房就直接點名找黃金榮破案。誰知，不等黃金榮跑出巡捕房，一班小癟三就敲鑼打鼓地將那塊招牌給送了回來。

此法可謂「刀切豆腐兩面光」。法捕房當局看到黃金榮如此連續破了幾次盜案，便對他漸漸重視起來，不久他就升職成為了獨擋一面的探長。

成為探長後，他更是大肆使用此法。派了很多手下到各行各業，威脅恐嚇店主，並收取一筆不菲的保護費，店主們都非常的困擾。這時，「有人」就跟他們說黃金榮破案子一拿一個準。人們紛紛找到黃探長門前，而只要他一出馬就再也沒有人騷擾這些店主。為了表示感謝，店主們每逢過節都大禮相送。而黃金榮收到這些禮品後，分給了自己的手下一部分，剩下的全部自己獨吞，一年下來能掙不少，這也是黃金榮第一筆比較穩定且數目較大的收入。而且如此一來，黑道白道都說好。從此以後，黃金榮的個人品牌就算是完全樹立了。

不過，黃金榮的案子也不全是他自導自演，他在任期間也的確破過很多大案子。例如：福建省督理周蔭人的參謀長楊知候帶了六箱古玩、字畫到上海來。不料，一出碼頭就被人盜走。為此，淞滬護軍使何豐林特請黃金榮協助追查。我們常說，警匪一家親，想要干好警，必須了解匪，黃金榮本身就是個流氓，他對匪可算的上是了如指掌，很快，黃金榮就調動自己包打聽的人脈，得到確切的消息，結果，不到半天黃金榮就將原物如數追回。

在黃金榮在巡捕的生涯里，最令黃金榮得意的還是偵破法國天主教神父被綁架案。他也因此從法國東正全權大臣授予黃金榮一枚頭等金質寶星，法國巡捕房也提升他為唯一的一個華人探督察長，還另外派了八名安南巡捕給他當保鏢。從此以後，黃金榮更是飛揚跋扈、無法無天，最終成為上海灘最大的流氓。

毒品、青幫與蔣介石

黃金榮有名之後到底是怎麼積累了巨額的財富呢？黃金榮最輝煌的時候他手下的地產與公司可能他自己都數不過來。最著名的就是他與杜月笙等人開辦的三鑫公司。在宣統元年（1909），清朝當局與英、法兩國駐上海領事簽訂了禁煙條約，上海的英、法租界當局宣布在租界內實施禁煙。這實際上是個大騙局，表面上關閉了一些煙館，但是又成立了「洋葯公司」，使得鴉片的經營合法化、壟斷化，租界當局從「洋葯」即鴉片的稅收中獲得巨大利益。而黃金榮當時因為是法租界的探長，在白道上是有頭有面的人物，而暗地裡操縱著屬於自己的勢力在上海灘大販鴉片，發了一筆巨財。

三鑫公司發展速度之快令人驚嘆，20世紀30年代左右，三鑫公司幾乎完全壟斷了上海所有的鴉片運輸業。其規模非常龐大。當時的中國恥辱地成為世界上最大的毒品消費國。而在這個過程中，三鑫公司扮演了一個至關重要的角色。

為了能快速的擴張，黃金榮的妻子林桂生建議他把目光放到上海灘最大的幫派——青幫。這個青幫是個什麼來頭呢？青幫是中國歷史悠久的幫會，清雍正四年（1726年）創辦。當時徒眾昔皆以漕運為業，故稱糧船幫，大江南北，入幫者頗眾，主要集中於江浙一帶。後來八國聯軍侵華和中日戰爭的爆發，很多青幫成員就逃亡到上海，並在上海生根發芽，枝繁葉茂。

可是，青幫不是說進就能進的，青幫對於門徒的考核嚴苛至極，走正常途徑的話前前後後一共要經過7年的時間，才能正式進入青幫。而黃金榮哪有那個閑工夫，思前想後，林桂生又建議黃金榮謊稱：大字上面加一橫，自己是青幫天字輩長老，開個香堂，把手下的弟兄們都收為門徒。黃金榮也覺得此法甚妙。就於1901年開設了一個香堂，而開設香堂的當天，就是他33歲的生日。

而此法果然奏效，沒過多久，黃金榮自己的勢力人數大增。成立了屬於自己的青幫之後，黃金榮便真正開始自己走向上海灘一霸的道路，而在這背後，是林桂生為他出謀劃策。同時，她也負責管理自己丈夫「打」下的江山，在背後管理著黃金榮的整個「事業」。

1922年，54歲的黃金榮如日中天，家產萬貫，門徒數千。這個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物來來到了黃金榮的門前，他就是蔣介石。

1916年5月陳其美被刺後，蔣介石奉孫中山命去山東濰縣任中華革命軍東北軍參謀長。不久袁世凱死，中華革命軍解散，蔣介石便蟄伏上海。為了生計，他找到了在商界有較高地位的虞洽卿，合夥開辦了一家證券物品交易所。

可惜好景不長，1921年上海爆發「信交風暴」，類似今天小規模的金融危機，一時交易所紛紛倒閉，股票如廢紙。蔣介石的證券物品交易所也關門倒閉，他自己也是負債纍纍。

這時的蔣介石很想逃離上海去廣州投靠孫中山，可惜的是這些債主們成天堵在蔣介石門前，根本不得脫身。無奈之下，蔣介石又找到了虞洽卿，虞洽卿說：「這樣吧，我在黃金榮黃大老闆那裡還有些薄面，我把你介紹給他做門徒，或能解你燃眉之急。」

選了個黃道吉日，在黃家公館的二樓上，蔣介石向黃金榮呈上大紅拜師帖子，上書：「黃老夫子台前，受業門生蔣志清」。志清是當時蔣介石常用的名字。

事後，黃金榮在酒店擺了一桌酒席招待債主們，酒席中，黃金榮指著蔣介石說，志清是我的徒弟了，志清的債，大家可以來找我要。債主們這才明白，黃金榮擺下了鴻門宴。大家一聽，明白錢是要不回來了，誰敢跟黃金榮要錢啊？於是紛紛說到：恭喜黃老闆，賀喜黃老闆，您老人家收了這麼好一個徒弟，那他欠我的債也就算我們隨的份子錢了。於是，把蔣介石逼得焦頭爛額的事情，黃金榮一句話就解決了。

之後，黃金榮又給了蔣介石300大洋去廣州的路費，蔣介石也是感激涕零的收下，沒過幾天，蔣介石便上路去往廣州。

蔣介石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1927年，時任北伐軍總司令的蔣介石回到了上海，專程拜訪黃金榮答謝當時解圍之恩。黃金榮一看，當年的窮小子，現在成了北伐軍總司令，他明白自己不過是上海的一個大流氓，地頭蛇而已，是肯定比不上軍隊總司令的蔣介石。於是黃金榮從他的一個滿是放著拜帖的保險柜里找到了當年蔣介石的拜帖，在一次與蔣介石的晚宴中，偷偷的送了回去。也因此，現在我們爭議的蔣介石到底有沒有加入青幫也沒了物證，蔣介石到底有沒有正式加入青幫也成了迷。

晚景凄涼的黃金榮

潮漲潮落，日升月沉，此乃自然直律法；而人生又何嘗不是如此呢？正當黃金榮如日中天，沉醉於自己的輝煌時刻時，不料卻陰溝裡翻船，先後發生了兩件事讓黃金榮的人生開始走下坡路，而這兩件事全與一位女子有關，此人便是露蘭春。

露蘭春本是在京津一代的戲班子里出身的老生女演員，後來陰差陽錯來到上海共舞台演出。之前說過黃金榮對京劇甚是著迷，這共舞台也是他的。他無意之中看到了露蘭春的演出，一下子就看上了光艷照人的露蘭春。於是，他無論如何都想把露蘭春娶做小老婆。可同時，浙江省督軍盧永祥的兒子盧筱嘉也看上了露蘭春。一次演出中，黃金榮因為盧筱嘉給露蘭春喝倒彩派手下給了盧筱嘉兩個大耳光。這一打，當時是解氣，可是沒過幾天，盧筱嘉帶領十幾個便衣悄悄溜了進來，用手槍頂著黃金榮的光腦袋，隨後架了他就走。

這一綁架可不要緊，雖然有杜月笙和張嘯林極力控制，可是消息還是走漏了出去，上海灘的各大媒體雖然沒有報道也沒有敢報道的，可是大街小巷紛紛傳出黃金榮被綁票的號外。

最後，還是杜月笙出面，花了300萬大洋才把黃金榮救了出來。這是第一件事。

回來之後，黃金榮竟不知悔改，執意要與露蘭春結婚。然而作為黃金榮的結髮妻子的林桂生是絕對不能認同，自己跟他風風雨雨大半輩子，最後竟然落的被一個黃毛丫頭給擠下去了？林桂生以離婚相逼，但黃金榮居然真的答應了。林桂生頓時覺得心灰意冷，不出三天就搬出了黃公館。

之後，黃金榮雖然是八抬大轎把露蘭春名門正娶進了黃家門，可是好景不長。不到三年，露蘭春就堅決地提出和黃金榮離婚，並且順走了黃金榮一個滿是官場上的罪證、各界私下往來的重要函件的公文包，如果把包里的文件公開出來，夠上海各級法院、治安機構忙上好幾年的功夫。無奈之下，黃金榮只好答應用離婚協議書換自己公文包。這是第二件。

這前後兩件事，使得黃金榮在上海的威望和勢力徹底頹廢了，而年紀尚且的杜月笙和張嘯林卻逐漸擴張了自己的勢力。後來黃金榮雖然也試圖扳回一程，可是由於年事已高，力不從心，「跌霸」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在這之後，黃金榮可謂是一年不如一年。轉眼之間，1949年共產黨解放上海的腳步越走越近。而就在共產黨到達上海之前，黃金榮的兒媳婦李志清竟然卷了大量金條細軟逃到香港了。黃金榮當時已年過80，沒有力氣追究這件事了。同時，蔣介石和杜月笙也邀請他到台灣，避開共產黨。可是黃金榮看著自己諾大的家產，十分不舍。幾經思考之後，決定捨命不舍財，留在上海。

上海解放後，黃金榮為了能安穩的生存也確實努力在改邪歸正。他有一張攝於1951年監督勞動時，在大世界遊樂場大門口掃地的照片。只見身穿長衫的黃金榮煢煢孑立於晨曦之中，顯出一副疲態。看得出，此時此刻黃金榮的臉容是凝重的，帶著滿臉的迷惘和惆悵。共產黨雖然放過了他，可是只過了2年，他便在黃公館逝世，享年85歲。

本文作者李光斗：中國品牌第一人、中央電視台品牌顧問、著名品牌戰略專家、品牌競爭力學派創始人、中國電子商務協會互聯網金融委員會首席顧問、華盛智業-李光斗品牌營銷機構創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