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現金社會？印度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印度的銀行體系並未做好準備

目前來看，印度的無現金交易主要依靠銀行卡支付（信用卡和借記卡）和移動支付。從銀行卡的角度看，印度銀行業過分在城市集中且基礎設施落後，更主要的是他們也沒有意願將銀行業務覆蓋到印度城鄉地區。據世界銀行2015年報告，70%的印度人生活在鄉鎮，這些人中能享受到銀行服務的只有38%。印度有2400萬張信用卡，5.6億借記卡、約140萬台POS機，但75%的POS機集中在印度的15個城市，信用卡更是如此。換句話說，印度人口佔比最大的城鎮地區居民並沒有享受到銀行的服務。

每10萬印度人只有18台ATM機，每十萬加拿大人有222台ATM機，中國是55台，印度ATM比例即使在發展中國家也是排名墊底（研究機構Pew數據）。而在現實生活中，印度鄉鎮有銀行網點但沒有ATM取款機，民眾要用ATM取款要跑到附近城裡的銀行去。此外，很多居住在鄉鎮的印度人教育程度不高，他們甚至不知道銀行卡和ATM機怎麼用，他們只會用存摺存錢和取錢然後現金交易。

當然，銀行沒有意願在城鄉地區發展金融服務自有其苦衷，有銀行業從業者表示，城鄉地區的印度居民每個賬戶的平均存款額為400盧比（40元人民幣）。因為城鄉地區的印度人月均工資不足一萬盧比（1000元人民幣）甚至更少，除去衣食住行，看病買葯手機費，人們並沒有太多積蓄可以存到銀行。所以400盧比這樣低的儲蓄額度根本不足以滿足銀行的日常開支，即使開了銀行也要倒閉。

所以，在城鄉地區印度的銀行只是建了些業務點以僱傭業務員（BankCorrespondent）的形式提供服務，銀行業宣稱他們在印度全境有超過25萬名業務員，但是這些業務員都是合同工，業務技能不足且工資很低。印度NDTV就曾報道，一個業務員的月工資只有1500盧比（約150元人民幣），且過半業務員未接受過正規培訓也未獲得過銀行的業務支持。他們每天的工作就只是拿著POS機給村民刷卡取錢。在此情況下，業務員離職率非常高，每年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業務員辭職。

準備不足的不僅僅是硬體，軟體方面也是如此。竺道團隊住在德里，自從廢除舊幣以來，所有人都被迫過上了每天刷卡的「無現金生活」。可即使在首都德里想要無現金生活也不容易。隨著人們信用卡和借記卡使用頻率的持續增加，印度銀行卡支付系統的故障率不斷上升，刷卡支付失敗或重複刷卡的現象經常發生，甚至沒人知道這些故障原因在哪裡？由此可見，印度銀行業脆弱的基礎設施並沒有能力滿足如此大規模的刷卡需求。

印度的支付體系也沒準備好

當然，印度的銀行業務不足的問題由來已久，這也是印度政府大力發展移動支付的重要原因之一。但即使從移動支付的角度看無現金社會，印度也沒有準備好的。據調研機構Pew Research Centre的數據顯示，截止2016年2月印度成年人智能手機用戶的佔比已經達到17%，功能機的比例為61%。這意味著78%的印度人擁有手機，該比例已經不低。可在現實生活中，只有5%的手機用戶使用移動支付。廢除舊幣政策退出後的移動支付平台每天百分之幾百的業務增長是建立在很低的基礎上的。不論是移動錢包還是支付銀行都還未真正形成規模，印度距離真正的移動支付時代還很遙遠。

印度業界早有共識，就是未來的印度手機行業將呈現城市（智能機為主）與鄉鎮（功能機為主）並存的局面，且功能機將在很長時間裡保持主流地位。在印度城市地區發展移動支付或許可行，但在移動網路還不夠普及的城鄉地區，人們要用手機上網得跑到山上去接收信號。此外，很多印度家庭是一家人共用一個手機，印度的家庭婦女想存私房錢恐怕都困難了，即使他們有智能手機也不知道怎麼轉賬或支付因為教育水平不夠也沒有人教她們。

印度ICICI銀行的經濟專家Mukesh Sadana就指出，目前移動支付業務的增長並不意味著人們真正習慣於移動支付，人們目前更多的是把移動支付作為替代工具。廢舊舊幣政策一過，人們會重新用回現金，因為人們還沒有準備好，無論在消費習慣、軟硬體建設、安全形度、消費成本等多個方面。

竺道觀點：以上信息並不是為了證明莫迪總理推行無現金社會的想法是錯誤的，現金交易已經嚴重阻礙了印度經濟特別是互聯網經濟的發展。以電商產業為例，如果以貨到付款網購，人們可能同時買一件衣服的三個尺寸，最後只買一件。而且貨到支付也使得商家的收賬期過長造成影響發展。有機構預計今年印度電商產業規模將達到110-150億美元，一旦移動支付代替貨到付款成為印度電商產業主流交易方式，其市場規模翻幾倍不是難題。但市場的事情應該由市場解決，政府的決策支持只應是市場行為的輔助而不應該是主導。正像經濟學人的經濟專家Stanley Pignal說的那樣：「即使在發達國際，廢除舊幣這樣關乎國計民生的重大的舉措至少也要幾個月的規劃，而決策者不假思索的衝動之舉在落實時必然會給民眾帶來巨大衝擊。」印度無現金社會不是沒有可能，但只有當國民整體教育水準不高、支付系統軟硬體基礎設施有待完善、手機安全問題大量存在、用戶移動支付習慣尚未養成、移動網路不夠穩定等多方面挑戰被解決後才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