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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GAD燃情系列首校】《燃情歲月》第二十九回 內鬼

深夜,一輪孤月掛於天穹。

暗黑的密林不時傳來月圓之夜特有的遼遠狼嗥,貓頭鷹在張牙舞爪的樹杈暗影間瞪著琥珀色的眼睛,不時發出咕咕的聲音。漆黑的烏鴉嘎嘎叫著,一群群飛過月亮。閃爍著熒光的夜仙明明滅滅,在罌粟和顛茄中穿行。

密林外一片寬闊的空地上,陸續擠滿了披著黑色斗篷的身影。他們的臉隱藏在兜帽之下,各種顏色的眼睛在金屬或羽毛拼貼的面具下閃閃發光。人群並不安靜,他們彼此之間交頭接耳,就像黑壓壓的鳥群在鳴叫一般。空地的外圍堆著一些燃著火焰的柴堆,它們在不斷迸出形態各異的火星。那些燜燜燃燒的火焰放出的光芒並不強,使得這片空地顯得愈發幽暗了。在人群的外側,有一個由許多折裂的飛天掃帚、麻瓜獵巫會傳單以及魔法世界的黑巫師通緝令紙片高高堆起的雜物京觀,恰似一個規模龐大的火葬柴堆,不時有烏鴉和兀鷲飛上去小憩。

紐特·斯卡曼德也站在人群中。披著兜帽斗篷這種裝束紐特並不習慣,因為他平日做的都是和動物打交道的粗活。更何況即便隔著面具他也要塗上一層厚厚的煙熏妝。濃妝、面具和兜帽斗篷是夜梟們集會的標誌行頭,任何人都不得例外。隱蔽是夜梟們最重要的信條,誇張的妝容就好像萬聖節提前來到一般。這保證了即便站在你旁邊的就是隔壁鄰居,他也很難認出你來。

紐特的衣領高高地豎著,極樂鳥金色的尾羽裝飾在肩膀上。他的手插在口袋裡,緊緊地攥著白蠟木魔杖。

今晚夜梟們為什麼都要來此集會,似乎所有人都有點摸不清頭腦。夜梟的集會本來就不多,更加離奇的是那些平日甚少露面的白鳥們也出現在人群中。白鳥集團的成員是格林德沃麾下最強悍的一群黑巫師,他們的真正身份幾乎沒人說得清楚。

如此大規模的聚會還是紐特自打混入夜梟組織後第一次看到。

或許今晚格林德沃所有的黨羽都在場吧……

紐特發現自己開始思考:如果這個時候來一群傲羅圍堵夜梟,會不會把他們一網打盡呢?眼下的場景,讓紐特聯想到《魔法史》中關於中世紀巫師們在月圓之夜開群魔舞會的傳說,那些巫師會舉行令人恐懼的儀式:他們和魔鬼交合,煮食嬰兒或者跳起狂亂的舞蹈。

而眼下的夜梟集會難不成也要做某種失傳已久的巫術儀式?

呼——

一陣烈火卷過大地,眾人所站的地方出現一個巨大的、死亡聖器形狀的火焰圖案。它熊熊燃燒於地表,巨大的三角形將人群框於其間。就在這一瞬間,每個人都有一種被圈禁的感覺。接著,大家被驟然而起的火苗驚了一跳,那些柴堆上的火焰突然躥得老高,就像有人剛剛往裡面撒了一瓢汽油。火焰中奔騰的火怪恰似遠古的圖騰,給人以祭奠太陽神的巫師在火中舞蹈的錯覺。

就在這時,一陣悠揚的豎琴滑音傳來。眾人猛地轉過頭,不知何時,他們的王已經站在飛天掃帚的京觀上,就像在這茫茫黑夜中突然出現一樣悄無聲息。

蓋勒特·格林德沃站在黑暗中窺視了人群多久,沒有一個人知道。但是顯然,今晚如此盛大的集會他親自到場,一定是為了很重要的事情。

黑魔王高高地站在那裡,握著至尊魔杖的雙手背在身後。這樣的高度可以讓每一個人清晰地看到他的臉。一副陰陽笑臉的面具悄然隱去,那逐漸顯露的額角透露出勇悍崢嶸。厚重的眼妝以及拼貼在眼眶上的黑色羽毛仍舊掩蓋不住格林德沃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英氣和魅力。

「諸位,你們一定很好奇為什麼今天我請你們所有人都到場。」格林德沃的聲音並不高,但是顯然擴音咒讓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次我專程來處理一件大事,而你們有幸成為見證者。」

說完,格林德沃就縱身一躍。他的黑色斗篷宛如夜裡綻放的黑百合,耀目的金髮甩開一道金光。一秒鐘後,他長長的啞光靴子就踏到了地面。在挺起身的一瞬間,那頭金髮如絢爛的旗幟一樣甩到了腦後,髮絲划出無數斜飛的光線,晃著夜梟們的眼睛。

沉默的眾人立刻閃開一條路,他們看著格林德沃慢慢地走過眼前。那些已經被他走過的人不由得暗自鬆了口氣,憑著直覺他們就明白今天晚上要有大事發生。

「大家都知道的:我有兩批貨,丟了。」

格林德沃的話音剛落,又一絲豎琴的滑音傳來。所有人都順著琴音望去,發現在剛才的飛天掃帚京觀腳下,一個穿著富貴的巫師正抱著黑亮的豎琴調試琴弦。他長長的、黑色羽毛拼貼的長袍直接拖在了地上,下擺閃爍著銀色的星座圖案。一副猙獰無比的、人頭龍身獅尾獸的面具扣在巫師的臉上,長長的黑色流蘇從面部兩邊垂到地面,使他整個人看上去就像為原始宗教舉行儀式的法師。

「……種種跡象表明:在我們的內部,有串通傲羅的內鬼。」

格林德沃站住了,正好就停在紐特·斯卡曼德前面。

頓時,紐特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他甚至都能聽見自己的頭髮啪嗒啪嗒地豎起來。感到害怕的不止他一個,格林德沃的話就像一股帶著毒藥的陰風掃過這片曠野,所有人都是渾身一顫。恐懼隨著被火焰烘烤得很乾燥的空氣滲透到了每一個角落。

紐特除了發覺自己在斗篷下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外,他似乎還聽見了離他很近的一個埋在兜帽下的身影劇烈的心跳聲。從那細弱而急促的呼吸聲紐特能感覺到,站在他右後側的那個女巫也在緊張地哆嗦著。

「諸位,我想問問……夜梟通敵,該當何罪?」格林德沃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冷冽的鋒芒是誰都能聽出來的。

一片沉默。這種問題不需要回答,所有人都知道答案。

又是豎琴的顫音傳來。那個帶著猙獰面具的巫師抱著琴,慢慢向格林德沃走來。

「大家同僚一場,我也不是不近人情。」格林德沃依舊背著手,那根骨節交錯的魔杖慢慢地在他的黑色皮手套之間翻轉著。「現在自己站出來,我保證可以留你一命。但是過了這個機會,你就沒那麼好命了。」

一陣被壓抑了的躁動。夜梟們灼灼發亮的眼睛彼此交換著陰沉的眼色並探頭探腦,似乎他們也想看看這內鬼是誰。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承認。

抱琴的巫師已經走到格林德沃身後,他比他的王稍矮一些,於是踮起了腳。

「和我們料定的一樣,果然是。」

那句輕柔的耳語送進了格林德沃的耳朵,接著他冷漠的臉朝紐特的這個方向側了過來。

「怎麼?還是沒人肯站出來么?」

格林德沃的聲音稍微高了一些,所有人都意識到空氣中霎那間充滿了殺氣。於是一股看不見的戰慄像潮汐一樣卷過人群。

紐特仍舊一動未動,但冷汗已經順著脊梁骨流了下來。他面無表情,右手死死攥著衣袋裡的魔杖,而他的左手則捏緊了口袋裡一個精巧的盒子。

那盒子是阿不思·鄧布利多給紐特的,就在他倆商量卧底這件事的那個夜晚。後來紐特打開過,發現裡面是一條精緻的、帶有格林德沃標誌的鏈子。至於阿不思是怎麼得到這種只有夜梟才會攜帶的東西,紐特並沒有多問。但幾個鑒別咒過後,紐特發現這條鏈子是一個門鑰匙。而此時此刻,紐特終於明白了,這個門鑰匙恐怕是他最後活命的希望。

可是……格林德沃是怎麼發現自己的?

「你錯過了活命的機會。」格林德沃抬頭看看天空上的圓月,他慢慢掏出了魔杖。與此同時,所有人都迅速後退了兩步。夜梟們看過太多格林德沃拿著這根可怕的魔杖施法的場景,那絕對是大家終生難忘的噩夢。

「你到底想什麼時候才把他揪出來?」

格林德沃轉過頭,看著眼前抱著豎琴的巫師臉上恐怖的面具說道。

「不急。」巫師淡定的聲音從面具後面傳出,「給我三秒鐘,我就能削掉他的腦袋。」

三秒鐘……紐特心想,足夠用門鑰匙逃離這是非之地了……

紐特的拇指已經撬開了口袋裡的盒子,只要半秒鐘他的手指就可以碰到那條項鏈門鑰匙。

「三秒?還嫌你太慢了!」

一個高亢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頓時,這片空地上的所有人都朝那聲音的方向轉過臉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不成——

驚魂未定的紐特瞪著遠處一個身影大跨步從黑壓壓的人群中走了出來。此人身材很高大,簡直跟查德里火炮隊的擊球手一般魁偉。接著,他臉上的面具被他自己摘掉了,周圍立即爆發出一片驚呼。夜梟們幾乎同時後退好幾步,一根根魔杖都對準了剛才說話的人。

甚至連紐特自己也差點尖叫出來,這張臉別人不認識的話,他可是太認識了。去年他在美國紐約所遭遇的一切,基本都是珀西瓦爾·格雷維斯這副軀體在和自己鬥法。

格雷維斯本人怎麼會在這裡!

「部長先生別來無恙啊。」格林德沃似乎一點都不驚訝看到格雷維斯,他的聲音懶懶的。「冒充我的白尾海雕三個月,辛苦你了。」

格雷維斯幹練的黑色魔杖直直地對準了格林德沃的臉,緊接著七八個藏匿在人群中的傲羅們也站了出來,動作一致地拔出了魔杖。

「格林德沃,你這卑鄙小人!面對面地對決,我還真不信你能贏我!」格雷維斯憤怒地渾身發抖,他直到現在也沒有從格林德沃冒充自己混進美國魔法國會這個恥辱事件中平息下來。

紐特驚詫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下巴都快要脫臼了。看這個情況,格雷維斯是一心想報格林德沃冒充自己這個仇。於是他反其道而行之,用復方湯劑假扮了格林德沃的心腹白鳥——白尾海雕,並且混進了夜梟組織。不用說白尾海雕本人現在估計已經進了班房。怪不得格雷維斯能當上美國巫師國會的安全部長並成為傲羅首領,這份勇氣和能力簡直不像是普通人類所具有的。此時此刻的紐特完全忘記自己仍舊身處險境,他的注意力被徹底分散了。

「光憑你自己帶著幾個傲羅,就敢自信殺死我並從這裡衝出去?」格林德沃冷笑了一聲,毫無懼色地朝格雷維斯和他的傲羅手下走過來。

「都給我躲開!」格林德沃沖兩旁圍觀的人群低聲吼道。還沒等眾人挪動腳步,幾十道黑亮的琴弦就從戴面具的占星師手中的豎琴上斜飛而出,所到之處激起一連串嘎嘎叫的烏鴉。琴弦將兩側的夜梟們全部打出數英尺,留出了一大片空地。

整個過程僅僅用了一秒,甚至還沒等幾片黑色的烏鴉羽毛飄落在地,人群就已經再次靜下來。

但是一秒鐘已經夠了,格雷維斯突然凌空躍起。他的風衣展開就像一隻黑藍色的巨鳥,魔杖射出閃電一般的魔咒照著格林德沃的腦袋就劈了過來。

轟——

地震般的巨響,接骨木魔杖射出的魔咒和格雷維斯的魔咒猛然相撞了。巨大的衝擊波將四周的看客全都震得人仰馬翻。當紐特狼狽地從塵土中爬起來的時候,吃驚地發現除了格林德沃和格雷維斯之外,現場唯一還保持著站姿的人只剩下那個戴著面具的占星師了。

「你確實有兩下子,傲羅首領。」格林德沃的聲音依舊很平穩,他看著被衝擊波震得有些搖晃的格雷維斯。「不過你也頂多只能做到如此了。」

他的話音未落,格雷維斯的一個手下就猛地躥了過來,閃著火花的魔杖幾乎要插進格林德沃的眼睛。還沒等周圍的夜梟們喊出聲來,一個恐怖的畫面就呈現在眾人眼前。

只見那根骨節交錯的魔杖剎那間伸長幻化成一把燃燒著厲焰的紅色長劍,它卷著火苗直接朝著這個襲擊者劈了下去。一時間炫目的火光四射,所有人都被這光芒刺得幾乎睜不開眼睛。格雷維斯最終被這魔法的衝擊波震得坐倒在地上,他的魔杖幾乎都要被撕裂了。當他強睜開眼睛時,看到身前那個傲羅的身影整個劈成兩半,同時燃起了熊熊大火。這一切也不過兩秒鐘,那已經兩半的焦黑屍塊就向兩邊倒了下去。

四周靜得嚇人,所有人的叫喊都憋在了嗓子里,他們只能聽見烈火燃燒時噼噼啪啪的聲音。格林德沃仍舊保持著劈砍的姿勢凝滯不動,冷冽的目光隔著魔杖盯著坐倒在地上、臉上噴滿了鮮血、目瞪口呆的格雷維斯。

格林德沃始終一言未發。

良久無聲,這一招頂多花了三秒鐘,所有人都靜默不語。

終於,黑色豎琴響了起來。戴著猙獰流蘇面具的琴師無視眼前一切,冷靜地彈奏起安魂曲來。

「還有哪個孬種敢試試?」格林德沃慢慢放下了魔杖,他居高臨下地瞪著腳下的格雷維斯,神色寧和而冷漠。

沒有人回答,曠野中甚至連狼嗥和鴉群的嘎嘎聲都靜止了。空氣里漂浮著皮肉燒焦的味道,只有傲羅們的魔杖噼里啪啦掉到地上的聲音在迴響。

「我該拿通敵者怎麼辦?」格林德沃用至尊魔杖指著格雷維斯和他的傲羅們,徵求意見般望向驚魂未定的夜梟們。

一陣咔噠咔噠的聲音,在紐特聽起來簡直就像八眼蜘蛛群在聚攏一般。

「殺了他們!」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叫,緊接著就是一堆嘈雜的附和聲。剛才沉默的人群又突然像上了發條一樣此起彼伏地怒吼起來。

格林德沃低頭看了看那些臉都嚇綠了的俘虜,露出一絲微笑。

「你可以相信我是個仁慈的人,格雷維斯先生。」格林德沃的眼睛在拼貼的羽毛下面閃著跳躍的火光。在這個角度下,他原本海藍色的眼睛呈現出詭異的金色。「我在世界盡頭的紐蒙迦德集中營將會迎來她的第一批客人。」

呼——

占星師忽然拉動他的琴弦,騰飛的火焰帶動著一大群烏鴉呼嘯著點燃了那飛天掃帚的京觀。獵巫傳單噼里啪啦地像白色的蝙蝠一樣飛騰而起又很快被烈焰吞噬。熊熊燃燒的火葬柴堆上騰起的陣陣濃煙和火星恰似噴薄的滾滾熔岩順著火山口奔流而下。

蓋勒特·格林德沃依舊佇立在原處,他對被夜梟們七手八腳挾持的傲羅們的撲騰連看都不看一眼。就在剛才京觀起火的瞬間,他再一次看到了縈繞在夢中的烈焰。而在那席捲著火花的黑霧煙塵中,有一個孤單的影子靜靜站在包圍著厲火的柴堆上……

「除了格雷維斯,還有誰?」

高迪·格林德沃的聲音從流蘇面具後面悄聲傳出,他已經走到了蓋勒特的身後。

蓋勒特輕輕摘下眼眶上那個烏鴉羽毛拼貼的小型面具。

「你的顯形魔法很不錯。」他輕聲說,並端詳著手裡的那個輕巧的玩意兒。「復方湯劑的偽裝被看穿了……甚至連強效易容劑也『失靈』了……」

一陣沉默,那雙鉻綠色眼睛在面具後面閃爍著危險的光。

「通知卡珊德拉吧,你們準備一個便於冥想的場所。我想試試看能否打開天目做一個預言。」蓋勒特平靜地說。

高迪依舊沒有說話,他只是默默看著兒子,對方側過的臉隱於陰影之下,看不出是什麼表情。

「好吧……夜梟內部的事情,你自己小心。」高迪輕輕嘆了一口氣,接著他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道,「馬爾塞尤走了?」

「走了。」蓋勒特的聲音很平板。

沒有人看到那猙獰的面具下,高迪露出一個扭曲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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