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遺落人間的藍蓮花 | 印度 · 目的地

作者:Lavigne

進入保留古印度輪廓最完整的拉賈斯坦邦,Pushkar(普什卡)是尤為神秘的印度聖城,供奉著全世界唯一一座梵天寺廟。

據說普什卡湖是梵天(Brahma)遺失在人間的一朵蓮花,Pushkar也是由兩個美麗的梵語組成——「Pushp」(花)和「Kar」(手)。我為她取名「佛手蓮花」,混沌之初,梵天遺失的美麗,照耀著你我凡俗的肉身,穿過千百年的塵煙,我們洗下為人的疲憊,只想赤子般歸依她恬靜的笑渦里……

從齋普爾出來,不知是否吃了肉的原因,我們大聲唱著許巍的那首《藍蓮花》:

沒有什麼能夠阻擋

你對自由的嚮往

天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無牽掛

……

當你低頭地瞬間

才發覺腳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地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遠

盛開著永不凋零——藍蓮花

前往普什卡的這段路程記憶突然被中斷,就像這個藍蓮花般的地方突然在生命中閃現。我死活想不起是怎麼到達普什卡的,只依稀記得因為明信片上的聖湖的落日,震撼得讓人不由自主。人會因為一張照片或是一句話而奔赴千里,這便是游者的信仰,而這信仰單純而強大,如墨滴在生命里,暈染開來就是價值觀。到達的時候沒有看見落日,漆黑的小城似乎剛結束一個慶典,夜的盡頭還有零星的鑼鼓聲。盲打誤撞的進了一家旅社,對於我們這樣的深夜來客,老闆並不稀奇,丟下鑰匙讓把大門鎖好就去睡了。

一夜聽窗外風瀟瀟的,早上打開房門才看清這是一個何其漂亮的南亞花園!走廊上就是成排蔥鬱的芭蕉葉,含著露水,透著靜謐的清涼。我提著裙子小心走過主人家的秘密花園,看見樹下都有被供養的神龕,像是怕驚擾了沉睡的梵天,這個古老的小城也隨著梵天的沉睡而自顧自的美麗在世界的角落

攝影 | 彭穎

普什卡是純正的印度教聖城,萬餘人的小鎮卻擁有400多座印度教寺廟,整個城圍繞普什卡聖湖而建。據說普什卡湖是梵天(Brahma)遺失在人間的一朵蓮花,Pushkar也是由兩個美麗的梵語組成——「Pushp」(花)和「Kar」(手)。我為她取名「佛手蓮花」,混沌之初,梵天遺失的美麗,照耀著你我凡俗的肉身,穿過千百年的塵煙,我們洗下為人的疲憊,只想赤子般歸依她恬靜的笑渦里……

批戴於身的古印度

所謂普什卡的集市,就是半圈圍繞湖泊的街道。由於已經靠近沙漠地帶,這裡開始出現駱駝牧人,普什卡最為盛大的節日也莫過於每年9月舉行的「駱駝交易會」(Pushkar Camel Fair)。

我聽著賣紗麗的店員眉飛色舞的描繪,每年那個時候二十萬來自拉賈斯坦邦各地的人們就會穿著節日盛裝,牽著五萬多頭同樣盛裝的駱駝趕來參加,除了駱駝交易,最精彩的還有各種風俗表演及運動項目,人們通宵達旦的狂歡,吉普賽人的激情隨著高亢的音樂舞成色彩的海洋,直到狂歡的第五天,那是印度歷的八月月圓之日,據說能看到難以置信的粉紅色滿月之夜,宗教法事都會在當天盛大舉行,居無定所的吉普賽人會在駱駝節結束時,帶著他們的帳篷家當靜靜的消失在普什卡的沙漠中,給人留下無限遐想……

在思緒紛飛之際我果然看見街上有拿著竹竿、水缸,穿著傳統艷麗服飾的部落牧人成群出現,雖然不知道他們來自哪個古老部落,但我一眼便認出她們頭上披著我尋找已久的古老刺繡披肩,我驚呼著這就是我要尋找的紗麗!!

第一次驚艷於此種古老繁複刺繡的織品是在拉薩的「龍達覺薩小二家」,游遍世界的背包客「小二」從80年代就開始收羅各地的古怪玩意兒,當時我摸著這些薄如蟬翼,精美銀絲花邊的布料就驚嘆得目瞪口呆,小二回憶是從印度靠近巴基斯坦的某個集市上淘來的,我的眼前就開始浮現那些翻滾在黃沙盡頭的華美衣衫,心中升騰出對一個陌生民族的遙遠崇敬。

帶著心中這份多年來的遐想,激發了此行印度,可奇怪的是等我真到了印度居然尋不到!相比那些有靈氣的刺繡工藝,機器紡織出來的批量雷同布料實在太過平庸……在普什卡我卻找到了,難免一陣驚喜!不管禮貌與否,我指著遊行女人的頭巾對身旁的店員說,我就要這種紗麗!店員糾正我說這不是紗麗,是odhni,是印度沙漠地區婦女戴在頭上的長紗巾,手繡的銀絲滾邊如今只有在印度偏遠村莊才能找得到。我恍然大悟,難怪我在印度走了一圈也沒見這種神秘披肩的蹤跡。

店員帶我進去店鋪裡間,稍後搬來一堆此類odhni披肩,一件件在地上鋪展開來,美艷絕倫,由於是古老工藝純手工製作,沒有一件odhni是重複的,從色彩到繡花,都體現著沙漠牧人對色彩和大自然天真的想像力。

店員告訴我這些都是他從沙漠深處的部落村莊中搜羅來的,因為本地人很少買,銷量並不好,只是偶有西方人會大批量的購買,這些都是快失傳的工藝了,因為製作太麻煩,現在大城市工廠有了快速生產的流水線,人們也注重布料本身的舒適,而不再喜歡這些綉滿銀絲和貝殼珠鏈的傳統頭巾。

Odhni是沙漠地區牧人的傳統服飾之一,披在頭上抵禦風沙,有時甚至與鼻環相扣。可以是純色,也可以是有圖案的,但通常都綉有繁複的銀線邊,有時odhni還織有小鏡子、珠鏈或是貝殼。而寡婦只能佩戴純色的頭巾。

一件普通的odhni,需要對其進行譬如木板染印、銀線刺繡或貼花等多種工藝處理才能實現其豐富的色彩。從那些誇張的裝飾,怪異,甚至帶有部落圖騰的圖案中,可以想像在她們貧瘠和單調的流浪生活中,這些色彩和裝飾寄託著一個女人一生的夢想及慾望。

我好奇的問著剛才走過的那些婦女她們從何而來?穿著如此特別,和我在印度其他城市看見的都不一樣,胸衣、長裙、頭巾、鼻環……所有的色彩都異常鮮艷。大家說不清她們具體是哪個村子來的,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們來自拉賈斯坦偏遠農村,是沙漠深處以放牧為生的吉普賽人。因為在印度越是沙漠單色調地區,人們的服飾越是鮮艷,也正是因為這樣,艷麗成為鄉村審美的一種標識。

印度西部服飾的活畫卷

拉賈斯坦博物館中傳統古代印度的貴族衣著

攝影 | 彭穎

拉賈斯坦是印度最西部也最貧瘠的土地,大片的沙漠與荒原,卻為居無定所的吉普賽人提供了廣闊馳騁的天地,這裡保存著大量古印度的神話與傳奇,遠離現代文明侵蝕,至今仍延續著最為傳統的生活及衣著方式。普什卡是我們進入拉賈斯坦以來第一個純宗教的小鎮,供奉著全印度唯一一座梵天神廟,每年還有吉普賽人最為盛大的駱駝節,這裡自然成為一扇印度西部服飾的活畫卷。

梵天神廟

居住在拉賈斯坦沙漠深處的駱駝牧人以婦女的衣服和首飾最為特別。婦女不穿紗麗,上身只穿一件緊身短胸衣(」choli」或」kanchli」);胸衣外面經常套一件寬鬆的短上衣(」kurti」或」angarkhi」);下身是長及腳踝的長裙(「Ghaghara」或」lehanga」);必不可少的就是頭巾odhni,另外根據部族的宗教信仰和習俗,還會佩戴不同的首飾,甚至是紋身:

攝影 | 彭穎

Kanchli——也可以叫做choli,是印度拉賈斯坦地區已婚婦女常穿的一種傳統服裝樣式,早在笈多時期就流行於印度西部沙漠地區,在古印度許多雕塑、繪畫以及梵語文學作品中都多次提及一塊布如何簡單而巧妙的運用於胸部。

笈多時期就流行於印度西部沙漠地區的choli

毫無疑問,Kanchli和choli能夠完美的展現女人的身材曲線,不僅緊緊包裹住女人胸部,還充分運用服裝上的幾何學原理,利用裝飾線條的三維立體縫製更加突顯了胸部的挺拔。在古代印度就能有如此先進的服裝理念,實在讓人佩服!不過也正因為kanchli對胸部的完美修飾,一度被認為過於暴露,未婚少女及寡婦是不能穿的。後來人們在穿著kanchli的時候習慣在外面再套上一件寬鬆的短上衣,被稱作庫爾蒂(kurti)或(angarkhi);

傳統印度西部沙漠地區

少女穿著的短上衣庫爾蒂(Kurti)

庫爾蒂(Kurti)——是一種寬鬆的短袖背心,通常套於kanchli外面,起到一定的遮羞避寒作用。庫爾蒂的歷史並不長,在古印度的繪畫雕塑中未見蹤影,大概是受莫卧兒時期的風格影響,估約歷史不超過200年。不同地區庫爾蒂的風格也大有不同,比什諾伊婦女的庫爾蒂像一件夾克,中間有很大的開口,並且幾乎將kanchli整個露在外面;而在拉傑普特,庫爾蒂胸前沒有開口,直接從頭上套下來,像一件體恤衫。

Ghaghara——拉賈斯坦傳統服飾中女人穿扎染的長裙,叫做Ghaghara。有無數的褶皺,腰上佩戴一條細腰帶以便增加裙子的寬擺和飄逸,就像一把張開的傘。為了行動方便,這類裙子往往需保持短一點。裙子的擺副寬度與褶皺數量都象徵著繁榮。Ghaghara有多種式樣和材質,最常見的是扎染粗布,與中國苗族地區的長裙類似。

Door-Khasna——在胸衣和長裙腰間婦人們還常佩戴一些小裝飾,比如Door-Khasna就是一種非常具有牧人風格的裝飾品,有點類似西藏放牧人的「羊靶子」,都是使用羊毛(現在也使用人造纖維)編織成各種顏色的穗子,再用白色的玻璃珠子或鈴鐺來裝飾。和Katchli綁在一起的毛繩有圓形也有扁的。水壺、駱駝鞍等作工精美的西部牧人配飾用品都已越來越罕見,它們都是流浪歲月的見證。

西部特有的鞋子,被稱作「jootis」或「mojdis」,通常都有精美的刺繡貼片裝飾其上,女人的鞋沒有跟,男人的鞋前端會向上捲起,在齋普爾看見集市上售賣的駱駝皮鞋已都根據遊人的喜好進行了改良。

傳統的拉賈斯坦服飾除了以上的穿著搭配,最不可或缺的就是他們的首飾。首飾不僅起到了一種裝飾作用,還有宗教信仰甚至族群標誌的含義,因此男女都會佩戴。比如人們認為耳環不僅具有裝飾的作用,還能保持內心的平靜;新娘必備腳鈴是因為腳鈴發出的丁當聲能避免新娘做越軌之事;在比爾部落里,戴在四肢上的pejania可以保護人們不受荊棘和野獸的傷害;在馬哈拉施特拉邦,穿有黑色珠子的吉祥金鏈,是已婚婦女的標誌;在西孟加拉邦,戴在頭髮中縫的星環,是女子出嫁的標誌……

即使是再窮的人家也會盡量保證他們女兒出嫁時有幾件銅、玻璃或塑料製成的首飾,珠寶的多少象徵著丈夫家族的影響力和財力。在拉賈斯坦許多已婚婦女會在手臂上戴滿幾十個手鐲,窮人家一般用塑料鐲子。當女人訂婚時得到下手臂上的一串鐲子,然後正式搬入丈夫家時會得到上手臂的另一串鐲子。婚後當她拜訪娘家離開時都會將鐲子染成神聖的顏色「Gulab」。在印度人的心目中,手鐲具有幸福和長壽的含義。

鼻環是印度婦女特有的飾物,未出嫁的少女一般不戴鼻環,出嫁時才鄭重其事地戴上,並用一條金鏈或銀鏈將頭飾和鼻環連接起來。我看著遊行婦女多帶有鼻環,牽住頭後隨風飄動的長頭巾,不禁在想在沙漠上如遇大風是否會牽扯得痛?

每人心中都有一朵藍蓮花

我由於過於關注別人的服裝,引來了遊行婦女的不滿,她們要麼是低頭快速閃過,要麼沖著相機揮揮竹竿……旁邊的印度人告訴我,她們是生活在人煙稀少沙漠中的部落民族,不善於言語交流,面對鏡頭也會不好意思吧。

當然吉普賽少女的熱情開朗是發自內心的,一個穿大紅衣衫的少女面對鏡頭擺出調皮的姿態。我和蕾蕾走累了準備去著名的日落餐廳(Sunset Café)就餐,據說這家餐廳擁有全鎮最好的湖景角度,因為靠近普什卡台階(Pushkar Ghat),有一覽無餘的大陽台。普什卡是絕對純粹的素食之城,甚至連雞蛋也不能吃,這可是苦了我們兩個食肉族,幸好來之前打了「牙祭」。

從陽台上俯瞰下去,人們的所有生活都是與這汪聖湖有關。早上人們在湖邊的台階上禱告日出;中午脫下艷麗的紗麗洗晒乾凈,三兩話家常;下午準時跟隨鐘聲依次前往各個寺廟,然後靜靜得回到湖邊守著落日拖著焰火的尾巴跌入湖中……日子就這樣平靜的日復一日,宗教是這裡最重要的生活要義。

這是一座古城,有多古老誰也說不清,大概在梵天創世紀之後就存在了吧,因為在梵文史詩《摩呵婆羅多》中就記載著要求印度教信徒一生必須完成一次朝聖之旅,從普什卡出發,順時針穿越大陸直到阿拉哈巴德(Allahabad),在世界上大部分地方還是蠻荒之地時,普什卡就已經是信徒心中的聖地了。只是後來一位莫卧兒國王下令摧毀了普什卡所有的寺廟,如今的普什卡寺廟是在十七世紀之後重建的。

全印度唯一一座梵天廟就在集市的盡頭,一個小山坡上,寺廟並不大,雖然來這裡的人都會前來拜會,只是現實勢利的印度教徒對這位已經沉睡不理世事的神也不過是行禮尊敬而已。梵天(BRAHMA)作為印度教三大主神之首,創造萬物後就陷入了長久的冥想和沉思中,將其它的管理事務都交給了另外兩位大神毗濕奴(VISHNU)和濕婆神(SHIVA)。

為什麼如此重要的大神卻只得一處安身之廟?善於將神話人性化演繹的印度人傳說,梵天的妻子是象徵智慧與學識的女神娑羅室伐底,有一天梵天神在普什卡湖上修行,妻子並未尾隨,他一時興起就娶了當地一位部落女子Gayatri為妻。妻子娑羅室伐底知道後,醋勁大發,一氣之下下令除了在普什卡,哪裡都不準再敬仰梵天!同時因為不放心梵天獨自在普什卡,她自己又在隔壁山坡上建了一座廟,因此如今梵天廟的兩旁分別有兩座女神廟,供奉的分別是女神娑羅室伐底和女神Gayatri。慣於想像的印度人,就這樣把屬於人的七情六慾融入了他們信仰的宗教里,並與之和諧生活了千百年。

從梵天廟歸來已是下午,上百座廟宇在湖畔升起輕煙,整座城在湖水氤氳中變得朦朧輕盈起來,我沿著聖湖漫步,像是走在雲端,身後鐘聲此起彼伏、鴿子成群飛舞。在一個瞬間我突然很想寄明信片——

「原諒我在每次窺見人間美艷罅隙之時,總是捉襟見肘來不及告訴你生命的感動。你我在突如其來的幸福面前,總是像個處子。親愛的,此時此刻我來到了世界的盡頭,也許是我淺薄的生命中認知的盡頭。因為此刻滿天霞光中我從不曾理解的宗教,他們是那樣容易滿足。這讓我開始原諒你,原諒我們都太過執著的生活。生活中到處都是鏡子和門,鏡子反射的都是自己,無休止的索取最終砸碎鏡子兩敗俱傷;而我現在打開了一扇扇門,看到不同的風景,因此我走了……」

我坐在日落餐廳的露台上寫著一張張明信片,寫到心情沉淪之時,晚霞中最後一群鴿子猛然在窗前盤旋起舞,明信片和我的心隨風一起凌亂……天色已晚,回頭間,看見伺應正在替我撿起飄落在地上的明星片,同時手中提著一盞貼心的煤油燈,他默默的退回角落微笑。

走了這麼遠,終於才得到釋懷,在那一瞬間暮色降下,煤油燈籠罩的一方湖邊光暈中,我光明正大得在明信片末簽上了我的名,寄出去,寄到那個紛雜是非的世界,或許又是一陣喧囂,但此刻我憐憫生活在城市鋼筋水泥中的人們,因為我找到了心中的藍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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