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你的時候，可聰明了

01-29

作者/羋十四
本文為微信公號（ID：mishisi）11月8日的隨筆
標題圖來自kumao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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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聽你抱怨了一個晚上。

你說話的時候很可愛，撅著小嘴，眼神飄向我，或者遊盪在天花板和窗戶之間，說出來的話卻有些刻薄：「為什麼他這樣子，也有勇氣追求女生呢？」

他真的很笨，第一天約會的時候，你認真地化了妝，用眼影搭配了新買的裙子，所以等你姍姍來遲時，他已經在校門口等了很久。你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說「抱歉，讓你等很久呢」，他撓撓頭，回道「嗯，是久了點」……

吃飯時，你客氣地說：「不用點那麼多，兩個人吃不完。」他默默看菜單，頭也不抬：「我覺得還好啊，而且看你身材，應該吃得不少吧」……

吃完飯，他說「時間還早，要不去看部電影吧」，你說「最近有部上映的愛情片，是我家大冪冪演的」，他皺了皺眉頭「為這種電影掏票錢是交智商稅，我們還是看美隊3吧」……

然後看電影時，他滔滔不絕地給你科普漫威的英雄，從鋼鐵俠金剛狼說到綠巨人黑寡婦，完全無視了你黑暗中一臉懵逼的臉……

電影結束他還意猶未盡，想拉著你再聊一會兒，你說很晚了，宿舍門禁快到了，他才拿出手機叫了個車，還是滴滴拼車……

你在商場外寒風中等著司機接完另一個人再來接你們，心裡暗暗地想「這個傻X，再也不要和他一起出來了」。

◇

他和你一樣大，就讀於同一所大學不同的學院，你們在一次社團活動中認識，他在微信群里找到你，發送了添加好友，而你對他印象不壞，於是有了這次約會。

其實他不傻，也不是書獃子，在這個年代已經沒有十年前那種絕對意義上的標籤型的「理工男」，他有自己的特長，他會在哥們聚會時熱情洋溢地討論起最新的番號，也愛好康德、黑格爾和維特根斯坦，聊起近代中國軍事飛機的參數就唾沫橫飛，雖然搭配的品味還停留在模仿爸爸衣櫥的階段，也仍然不懂得，如何討一個喜歡的女孩子的歡心。

當他心動的時候，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南極的企鵝，連走路都不自在。

在他顫巍巍地打開微信群找到你的頭像時，他內心裡已經演變過了樹狀圖分叉下的千萬種情景模擬；在他手心冒汗地和你敲定第一次約會的時間時，他已經偷偷地在知乎上搜了無數遍「男孩子怎麼穿才顯得好看」的高票回答；在你姍姍來遲的時間裡，他捧著手機查看飯館和影院的距離，偷偷看完豆瓣上高分的影評，記下了那些根本不熟的背景知識。

但沒有用，都沒有用，你蹦蹦跳跳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發現自己忘了怎麼發聲。身上剛買的襯衫顯得不那麼服帖，按照時尚指南搭配的牛津鞋好像忘了上油，頭髮的定型劑是不是打得太多了——還是剛問室友借的呢，他內心裡呼嘯而過的風，你大概聽不到。

他維持著表面上的鎮定和沉穩，然後發揮著僅有的智商，去回應你的問題。

於是，就像個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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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不敢談戀愛了。因為我無法直視自己突然的愚蠢。

比他們聰明一點的是，我可以清晰地聽到自己內心裡呼嘯而過的風，然後意識到自己是多麼的風中凌亂。

某次和喜歡的男孩子聊天，看著他在視頻那頭儘力逗我開心，我卻惴惴不安，像個瞞著爸媽在客廳偷偷和男生打電話的小女生。

他說「你話為什麼那麼少」，我誠實地說「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你」。

我被內心呼嘯而過的一陣陣的風淹沒，只是低頭時在角落裡發現開了一朵小小的花，我沒辦法形容它的美麗，想把它摘給你看，卻又覺得敞開內心是一件危險的事。

這麼多年習慣了做一個人群中的話嘮，卻第一次被自己喜歡的男孩子責怪「你話為什麼那麼少」。

我周轉過大大小小的飯局，主持過沒有台本的晚會，在幾千人的見面會上侃侃而談，在微博寫感動著過路人的情話，卻在那一刻沒有辦法好好回應我喜歡的人。

因為惶惶張張，慌慌忙忙，想把自己藏起來，又想把心剖給你看。

因為想做得很好，怕做得不好，怕你有恃無恐，又怕你不懂，為什麼今夜月光很美。

有時候總覺得，這是個死結的悖論，你喜歡聰明的我，我卻常常展現給你最笨拙的樣子。

◇

男孩子們會慢慢成長，他們總會學會在商場里提前叫好車，還會紳士地幫你開車門；會跟你聊星座聊命理，陪你看你喜歡的少女心連續劇；你說肚子不舒服，他就帶著保溫盒和紅糖水出現在你面前；你說雙11要到了，他就快遞好了讓你足夠發朋友圈的logo袋子里的禮物，以及足夠讓你截圖炫耀的轉賬數字。

到了後來，很多事情，都會慢慢變成套路。

無他，唯手熟爾。

畢竟，誰不喜歡滿嘴情話、溫柔體貼、於無聲處撩了驚雷、於悶騷中溢出風騷的陪伴者呢？

我想那不是難事，只要你好學，聰明，你總能掌控住內心裡呼嘯而過的風，把它們化作天邊飄過的輕淡的雲。

我想隨著成長，你也並不難遇到那些學成歸來的人，處處妥帖，細微點亦照料到心頭，推杯換盞，禮尚往來。

你或許覺得這樣很好，也或許，會突然想念起某種粗糙的感覺，那種摩擦在心上，痛痛痒痒的感覺。

而學妹抱怨完，似乎在等我安慰。

我喉嚨轉了千言萬語，卻只說了一句：「他不喜歡你的時候，可聰明了。」

像在勸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