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青藤中唯一的College | 保衛學院自治權利的一場戰役

常春藤盟校如大家所知共有八所，這八所院校包括：哈佛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耶魯大學、普林斯頓大學、哥倫比亞大學、達特茅斯學院、布朗大學及康奈爾大學。除了Dartmouth College，其他大學都是University。實際上，哈佛大學在1780年更名為Harvard University之前，其名稱是Harvard College。而其他盟校也基本有過「學院」的歷史，像普林斯頓大學在1896年之前的名稱是College of New Jersey，耶魯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的前身是Yale College和Columbia College等等。隨著學校的發展，這些College紛紛進化成了University，只有達特茅斯還保留了College的名稱，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達特茅斯的一段特殊歷史：達特茅斯學院訴伍德沃德案。

達特茅斯學院訴訟案對於中國學生來說非常陌生，但是它代表了美國大學管理的根本精神，對比之下你也許會為國內的教育體系感到失落。這起訴訟發生在1816年前後，最初是由學院內部管理問題的分歧引起的，簡單來說就是學校的創始人惠洛克去世後，其兒子約翰·惠洛克接任校長職務，但是他是名軍人，對於學校管理是個十足的外行，引發學校董事會不滿，最終導致雙方分裂。約翰·惠洛克得到了州政府的支持，而且面對州政府的壓力，學院的秘書兼司庫威廉?伍德沃德退縮了，他偷偷地帶走學院的校印、賬本和文件，投奔了新設的公立大學。一時間達特茅斯分成「學院」和「大學」 兩個行政系統，「學院」有校董、教授和大部分學生，而「大學」佔據了校園卻沒有人。面對州政府的壓力，學院的董事會拒不屈服，把案子上訴到聯邦最高法院。終審判決認定達特茅斯學院是私立學院而不是公共機構，州議會無權介入它的私人事務。後來其他學院陸續改成了大學，但是因為這段歷史，達特茅斯人覺得「University」是他們的恥辱，因此時至今日，學校仍然叫Dartmouth College。

每段重大的歷史案件都是由很多遺留問題共同引起的，達特茅斯學院訴訟案也是如此。之所以學校董事會敢於和州政府抗衡，是因為該學院獲得英國王室頒發的特許狀並規定：學院的董事會是全院最高的決策機構，具有自行選擇繼任的董事、管理學校財產的權利。

皇家特許狀是一種由英國君主簽發的正式文書，專門用於向個人或法人團體授予特定的權利或權力，不少城市和大學等重要機構都是透過制定皇家特許狀而設立。學校獲得特許狀的一個重要作用就是保護學術自由，即學校在管理上不受行政權干涉的自由。學術特權起源於1158年神聖羅馬帝國時期，對於西方後世的教育獨立有非常大的影響。

達特茅斯學院第一任校長惠洛克本人畢生致力於學院的事業，深受尊敬和愛戴，雖然特許狀規定學院的董事會為最高權力機構，但當時董事會出於對惠洛克的尊重並沒有直接管理學院。小惠洛克繼任校長後，希望仍採用原來的管理方式獨攬學院大權，不僅不接受董事會的建議，還偷偷散發匿名小冊子，攻擊董事會濫用學院公款、干涉學院教學。

顯然，小惠洛克的行事風格有問題才導致了董事會的不滿，他被學校開除也是情理之中。但是小惠洛克找到州議會，依然採用莫須有的方式告發董事會。州政府竟然選擇站到小惠洛克一邊，是因為當時美國私立學院的私立性質並不明確，仍可以從州政府獲得資助，政府部門希望可以加強對於學校的控制。更重要的是，當時還上演著漢密爾頓派的聯邦黨和傑斐遜派的民主共和黨之間的鬥爭，他們在特許狀有效性的問題上彼此對立。1816年，後者向新罕布希爾州議會施加壓力，通過州法令，將達特茅斯學院更名為達特茅斯大學並試圖將其歸為州政府管轄。

整個審判過程一波三折，州法院始終站在州政府的立場上，並一致認為達特茅斯學院屬於公共機構，州議會有權修改其特許狀。而學院董事會成員不服判決，最終將此案上訴到美國聯邦最高法院。校董的辯護律師，也是達特茅斯的校友，丹尼爾·韋伯斯特（Daniel Webster）是當時非常有名的律師，他的一段話令人深思：「如果學院受政見變化或政黨興衰的左右，就會影響學院存在的根基，這也必將導致私人捐助者們轉變他們的捐贈方向，致使學院失去大量的私人捐助。而學者們由於不能確保自己的職位或教授頭銜，也將對是否終身從事教育事業採取十分小心謹慎的態度。」

達特茅斯學院訴訟案的判決結束了州政府試圖控制高等院校的努力，更重要的是，該案確立了學術特權在美國的法律地位。後來在越戰期間，美國政府要求各大學不得接收逃兵役的學生，但是耶魯大學以學術特權為名義，堅決抵制美國政府的要求。如果沒有耶魯的自由反抗精神，當年很多逃兵役的學生不可能就讀於這所常春藤名校，其中就包括後來當選美國總統的柯林頓。而耶魯大學能夠和美國政府公開叫板，正是因為達特茅斯學院訴訟案的判決，讓包括私立大學在內的所有私立教育和慈善機構在管理上免於政府的干擾。

這就是Dartmouth 「College」的故事，一個名字的背後，承載的是歷史的點滴，以及推動其進步的個人。如今很多人都會問出國留學到底值不值的問題，也許從達特茅斯學院訴訟案中，你可以找到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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