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晴明,享有世間美譽的白狐公子,遊走於人鬼之間的大陰陽師

在一個仲夏的晚上,官路上一隊牛車正在緩緩前行。突然,牛車中發生了一陣騷動,停了下來。

「師傅你看前面,真熱鬧啊。」牛車上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中年人往前方望去,只見前方路面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但是他並沒有感到不安,而是溫柔的問道:「晴明,你看到了什麼?」

被喚作晴明的,是牛車上一位十多歲的美少年。他膚色白皙,眉清目秀,長得甚是討人喜歡。

晴明緩緩說道:「有好多怪人,好像在遊行一樣,有的怪人腦袋像車輪一樣大,有的怪人雖只長了一隻眼睛,卻有臉的一半大,還有奇奇怪怪的鳥在旁邊飛。」

據說只有天生的陰陽眼,才能看見常人所看不見的妖魔鬼怪。對於陰陽師來說,這是一種很難得的天賦。

少年稱作師傅的那個中年人,是名震京都的大陰陽師賀茂忠行,安倍晴明正在他的門下學習陰陽道。也許正是看中了安倍晴明的這份天賦,賀茂忠行才決定將自己所學,如瓶中之水傾瀉一般,毫無保留的傳授給了安倍晴明。

白狐公子

安倍晴明於921年,出生在攝津國阿倍野(現大阪市阿倍野區),一個下級貴族的家庭里。

傳說安倍晴明是白狐之子,因此天生擁有強大的靈力。他的父親安倍益材從獵人手裡救下了一隻白狐,這隻白狐是森林中修行多年的狐仙。

白狐化身為女子,與安倍益材相戀,生下了晴明。當晴明五歲時,意外地見到母親狐狸的原形,分離的時刻於是到來。母親拋下哭泣不已的幼子回到森林中。長大的晴明,有一天聽到了母親的呼喚,進入了森林之中,遇到了自己的生母,一隻美麗的白狐。

據說安倍晴明本人並未否認這個傳說,這使得他的陰陽師身份多了一份神秘的色彩。但是有一種世俗的解釋是,安倍晴明的生母也許是一個沒有身份的人,在當時的身份等級嚴明的社會裡,出生低下的人是不會受到重用的。因此借用白狐之子的傳說,隱去生母的低下身份,也許是情勢所逼的無奈選擇。

或許就是因為身份的原因,安倍晴明才會一直默默無名到四十歲吧。如果不是因為偶然的機會展露才華,也許根本不會被人所重視。

少年陰陽師

從晴明出生到有記載,有著整整四十年的空白時期,覆蓋了安倍晴明的整個少年時代和青年時代。我們只能通過想像去推測這空白的四十年,

今昔物語集里記載,晴明初從賀茂忠行及其子保憲,學陰陽推算之術。役使識神,解天文、曉雜占,奇中如神。

安倍晴明師從賀茂忠行修行陰陽道,和他一起學習陰陽道的還有賀茂忠行的兒子賀茂保憲。賀茂保憲出生於917年,比安倍晴明大四歲,是安倍晴明的師兄。賀茂忠行傳給了安倍晴明【天文道】,傳給了賀茂保憲【歷道】。但是也有另一種說法,說安倍晴明的【天文道】是師兄賀茂保憲所傳。

兩人後來均成為了世間有名的大陰陽師。

小說《陰陽師》里寫道,安倍晴明修習結束後,搬到了土御門小路的家裡。土御門小路位於平安京的鬼門,一切妖邪鬼怪之物,想要侵犯平安京,須從此地經過,因此安倍晴明實際上是平安京的守護者。安倍晴明和八百比丘尼兩人的戀情也是發生在安倍晴明修習陰陽道的期間。

書里留下了太多的空白,讓我們只能通過想像,去描繪這一段戀情,也許依然是在一個漫天飛雪的夜晚,翩翩少年遇上了十八歲模樣的少女,少年情竇初開,少女卻是歷經了數百年的光陰,懵懂的少年,在少女的帶領下偷嘗了禁果的滋味。

三十年的光陰過去,少年已經成為世間聞名的白狐公子,不知為多少女子仰慕,卻甘心遠避人群,在一個荒涼的院落里飲酒賞月,消磨光陰。是在懷念那曾經得到又失去的人嗎,還是在等待著誰的再度來臨嗎,小說里並沒有交待。

只是簡單的敘述了他們再度見面的情景,大雪紛飛的夜晚,八百比丘尼悄然來到院子里,輕聲說道,晴明大人,好久不見。

天文博士

關於安倍晴明的確實紀錄出現在西元960年,當時村上天皇任命當時還是陰陽助(隸屬於陰陽寮,相當於陰陽師總頭務的貼身助理)的晴明占卜。雖然晴明出人頭地得較晚,但他的占卜才能已經得到了日本皇室貴族社會的高度認可。在那之後,他被任命為天文博士。

小說里記載:平安時代,在皇家大內設有陰陽寮,根據養老令(日本文武是皇於718年頒布的關於確定官職、官位的律令)的解說讀本《令義解》所述,陰陽寮的人員構成是這樣的:

寮頭一人。寮助一人。允官一人。大屬職一人。小屬職一人。陰陽師六人。陰陽博士二人。陰陽生十人。陰陽土一人。皇曆博士一人。皇曆生十人。天文博士一人。天文生十人。漏刻博士二人。守辰丁二十人。使部二十人。值丁二人。共計八十八人。

工作內容分為以下四個方面:陰陽道。歷道。天文道。漏刻。所謂的陰陽道,其主要工作是判斷土地吉凶的相地堪輿與占筮。歷道的職責是制訂日曆、決定日子的吉凶等。天文道負責觀測月亮、星辰及其他行星的運動,並據此卜筮事件的吉凶,遇有彗星出現,則思考其隱含之意。漏刻的工作職責是掌管、控制時間。以現代觀念來分析,可以認為陰陽寮是平安時代的科學技術廳,是掌管當時最新學問的部門,稱得上支撐平安時代的重要精神基石。

安倍晴明擔任天文博士。天文博士的官位比正七位下還要低。陰陽寮的長官即寮頭也就是從五位下,此位以上才是允許上殿的殿上人。安倍晴明是否曾為寮頭,史料沒有記載,而他的官位卻超過寮頭,晉陞到從四位下的殿上人之位。

安倍晴明的占卜才能以及辦事能力都得到了宮廷的高度認可,先後擔任過天文博士、大膳大夫、左京大夫、播磨守的職位。

平安貴族很信任安倍晴明,遇到不能解決的靈異事情,都會找他幫忙。民間傳說里也經常說道晴明方術高超,有不少和其他方術師鬥法的故事,這裡摘錄兩個比較有名的故事。

長德年間,有術士告訴左大臣藤原道長,你家某一天會出現怪事。到了那一天,藤原道長關門謝客,唯獨把鎮守府將軍源賴光和醫生丹波忠明叫到家中。有人說唯有安倍晴明能解決這件事情,因此把安倍晴明也請到了左大臣的家中,正好這時從大和藩屬國送來了一隻瓜,藤原道長不敢吃,請安倍晴明先看一看。安倍晴明看過之後,說瓜中有毒,念過咒語之後,瓜開始旋轉起來。讓醫生丹波忠明用針去刺瓜,然後讓將軍源賴光用佩刀將瓜剖開,發現裡面居然藏著一條小蛇。藤原道長驚懼不已,安倍晴明解釋道,瓜中被下了咒術,是為了讓你們能看到,才將這咒術變化成了蛇的樣子。安倍晴明把蛇放到地上,念起咒語,蛇開始往前走,安倍晴明跟著蛇一路追尋到了下咒的源頭,原來下咒的人就是惡名昭彰的蘆屋道滿。

安倍晴明住在土御門小路,家裡沒有安置看門人,大門經常敞開著。有一位來自播磨的方術家智德大師,聽說晴明對於方術造詣很高,心裡很不服氣,便有了試探的念頭。他假裝成求學者,帶了兩個童子隨身,去拜訪晴明。晴明看出這兩個童子是智德大師召喚的式神,知道對方是來試探自己的,便悄悄結手印,將兩個童子隱藏起來。智德大師離開晴明的家裡後,發現兩個童子怎麼也召喚不出來,方才知道自己被晴明識破,於是匆忙回去拜訪晴明。晴明捉弄他一番,才誦咒將童子放出,智德大師因此心悅誠服的拜晴明為師。

法清院爵士

江戶時代著名機關師三水吉右衛門的《陰陽師史志.安倍晴明本紀》記載道:長保2(1000)年、1月28日卜定道長之女藤原彰子立後吉時,並受賜「法清院」爵。晴明公遂成為平安時代唯一從四位下的貴族天文博士。

這時的安倍晴明到達了人生的頂點。

摘錄一段記錄:

長保4(1002)年、7月27日奉一條天皇之命舉行"玄宮北極祭"。

8月21日因敦康親王的病含邪氣而進行了占卜。

為藤原行成舉辦"泰山府君祭"。

寬弘元(1004)年、2月19日卜定道長的木幡三昧堂的建造場所。

2月26日回答了藤原行成關於庚辰日佛事的詢問。

6月18日道長原定的賀茂神社參詣因晴明的占卜結果不吉而延期。

6月20日道長的新造佛像計劃因晴明的占卜結果不利而中止。

7月14日為祈雨而舉行了五龍祭,後果然天降大雨。

9月25日因聽聞多武峰的墓穴出現響聲而進行了占卜。

12月3日在土御門邸進行了大般若經和觀音經的供養。同時開設法會,並與光榮

(保憲之子)等人一起舉行祭祀活動。

同年,晴明次男吉昌升為陰陽頭。

可以看出,宮廷內的許多重大事情無法決策的時候,都會去尋求晴明的幫助,他的占卜影響著宮廷掌權者的判斷。

安倍晴明不僅在宮廷貴族內有著強大的影響力,在平民百姓中也被認為是能力最強的陰陽師。在日本三大妖怪的退治故事傳說里,均有著安倍晴明活躍的身影。民間傳說的晴明退治妖怪的故事,往往已經脫離了晴明所處的那個年代,晴明已經成為了所有陰陽師的化身。

比如有名的玉藻前退治的故事,玉藻前是從中國東渡而來的妖怪,前身是九尾狐,可以變幻成絕色女子,在中國迷惑過好幾朝的皇帝,最終被發現,被迫逃到日本。在日本本性難改,又去迷惑日本的鳥羽天皇,贏得了鳥羽天皇的寵愛。但是隨著鳥羽天皇的身體日漸衰弱,引起了身邊人的懷疑,玉藻前的身份曝光,又開始了新的逃亡。安倍晴明奉命追殺玉藻前,他召喚了自己手下的十二式神,運用了占卜和強大的咒術力量,最終將玉藻前消滅在那須野,玉藻前死後怨念不散,化身殺生石,對於經過的人畜毫無例外,噴出致命的毒液。

在頻受天災地難和人患的平安時代,人們總是緊張兮兮,疑神疑鬼,談論晴明的妖怪退治故事,等同於一注強心劑,讓所有參與分享的人都得到一絲安慰。畢竟有這樣一位強力的陰陽師在京都守望著,就算鬼神大人發怒,引來狂雷和地震,我們也可以找晴明公去說說情,不至於落得一個太過悲慘的下場。

他因此被日本人譽為「不識源義經,但識晴明公」

1005年,9月26日,安倍晴明去世,享年85歲,去世時的官位是權大納言兼天文博士從四位下法清院。他的子孫後代土御門一族繼承了他的陰陽道事業,並且將其發揚光大,升到了位及人臣頂點的從一位。

晴明墓位於日本京都市右京區嵯峨角倉町嵐山旁,繼續守望著他生前守護著的京都城。

晴明自創的桔梗印,又稱「晴明印」,流傳至今。成為了陰陽道文化的一個醒目的符號。

題外話:

1、安倍晴明的後代姓土御門和倉橋,安倍晉三不是安倍晴明的後代。

2、小說《陰陽師》里的式神,有很實用的用途。花、蝴蝶、小動物,都可以成為式神,平時主要負責照顧晴明的起居,以及唱歌,跳舞,烤魚,捉弄源博雅等等。因此晴明出門辦事,頭一件大事,是搜集可用的式神。

3、晴明神社

關於安倍晴明的神社在日本數之不盡。比較有名的有福井県敦賀市的晴明神社、京都府京都市的晴明神社、安倍文殊院、安倍神社和掛川市的水神宮等等。參拜的人一直絡繹不絕。

晴明SAMA,賜我SS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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