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殺豬刀

01-29

引子

我叫李恨刀，是行走江湖的俠客。我的刀叫刀刀，她很愛叨叨。

「呸，你這穿著骯髒破爛布衣的狗，竟敢弄髒我衣服？」

客棧里，一個穿著綾羅綢緞，十幾歲的公子揪著店小二的衣領，面露兇相。那店小二不過是走路不小心，碰了一下他的衣服。結果這公子大發脾氣。

公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呸，嚴重你媽逼！

我抽刀，英雄路見不平，當拔刀相助。況且若是視而不見，被天下人知道，豈不是辱了我李家世世代代天下第一刀客的名聲？

有些事，你不得不管；有些人，你不得不砍。

心有不平，金鑾殿上頭，也敢提刀砍。

「姓李的，你是不是不要命了！」我的刀抖了抖自己身體，說。

「男子漢大丈夫，哪有低頭的道理！」我執意把刀指向了那人。

那惡人看了我一眼，絲毫不畏懼，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哪裡殺出來的野狗，還不睜大你狗眼看看老子是誰？」

「你是誰我不知道，但也許這把刀知道你皮有多厚！」我揮刀架在他脖子上。

他眼中露出了一絲驚懼，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哈哈哈，好狗，我敢打賭，這刀你不敢揮下去！」

他仰頭大笑，周圍喝茶吃瓜的人咽了一下口水，乾巴巴地跟著應和了兩聲。

欺人太甚！我正準備揮刀。

「客官，且息怒。大爺，您聽小人的。別跟這些瘋狗計較，降了您身份。你這死奴才，還不跪下給大爺磕幾個大響頭……」店主躬身彎腰，又踹了店小二一腳。

此時，店裡一派安靜，除了小二的哭哭啼啼聲。

「砰」的一聲，我的刀從我手裡掙脫出去，跳到了地上。

「好好好，這才是好狗，要咬人，也得看看主人是誰，對吧！」那少年拍了拍我的臉，從我身邊走過。

我忿忿地收刀出門。

我：「刀刀，你為什麼不讓我砍他！」

刀刀：「那人你惹不起！」

我：「什麼？我惹不起？我可是……」

刀刀：「是是是，你可是出生於名刀世家，浪跡天涯，行俠仗義，沒有砍不砍得過的，只有想不想砍的大俠!」

我不爽地撇了撇嘴。

刀刀假裝很花痴的說：「可是他長得帥呀！」

我：「合著你是看別人帥是吧！」

刀刀：「是的，你以後只能砍女人，男人一律不可以碰。聽見了沒有。」

刀身抖動，好像在撒嬌一樣。

「喏，前面那個女的你可以砍！」刀刀說。

我抬頭，只見一女的撐著油紙傘，蓮步輕挪，好像仙女下凡一樣。

「去你的！看你這調皮樣。」先前的不快好像被拋到九霄雲外一樣，我信步來到郊外。

此處有農人在殺豬，那豬被綁在樹上，毫無反抗之力。農夫興許是第一次殺豬，一刀下去豬竟還沒斃命，在那裡嗷嗷叫著。

我走了過去，輕車熟路般地結束了它的生命，然後用刀划過豬的身體，豬的肚子張開了大嘴，內臟翻滾出來。

那農戶看了，驚嘆道：「好刀法，好刀法！」

能承受起多大的誇讚，就要忍受多久的叨叨。

我在河邊一邊給刀刀洗澡，一邊聽她罵我多管閑事。

刀刀是把怪刀，愛乾淨，不愛血，隔三岔五就要我幫她洗澡。

其實刀刀還有一個名字，叫尚月，但一把刀叫這麼文氣的名字，傳出江湖，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至於我的名字李恨刀，我也不知道哪裡來的。為什麼我要恨刀呢？我不恨刀呀，我是一名刀客，怎麼可以恨刀。

但無論我怎麼回憶，我都想不起來，為什麼自己叫這個名字。除此之外，我更不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

為了知道我的家世，我已經行走江湖五年。按照我的猜想，我肯定是武林世家，我父親應該武功蓋世，刀劍無雙。否則，我怎麼會擁有這麼好的刀術？

「我們去別的地方吧！」刀刀說。

從我們來到雲河縣開始，刀刀就有些不對勁了。她似乎特別討厭這個地方，一直催促我離開，還假裝水土不服，但一把刀怎麼會水土不服呢，哼！

我躺在樹蔭底下，聽刀刀叨叨。

「姓李的，你該有個家了，去外面蓋一座屋子住吧！」

我悶哼了一聲，一個人的家，那叫家來的嗎？

「我們去找個沒人的地方住吧，江湖太險惡了。」

這不就是想趕我離開這地方嘛，我走還不行了？

我拿起刀，動身上路。

刀刀變得很叨叨，這很不尋常。

路過菜市，竟然又碰見那公子。旁邊一個女人跪於地上，正哭哭啼啼，周圍是被踩爛的蔬菜。

「呸，你這蔬菜能值幾個銅錢，誰叫你菜礙著我寶馬行路了？我也不稀罕你磕幾個響頭，你就給我馬說聲不是，然後乖乖從了我。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欺人太甚！

我抽刀，架在他脖子上。

那公子緩緩回過頭來，然後一聲爆笑：「又是你這條瘋狗！！你是不要命了嗎？」

我要不要命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不要命了。

「少俠，你別動刀……」那女人云鬢紛亂，聲音沙啞，看著我直搖頭。

我也顧不上刀刀的反抗，稍稍運力，血就流了下來。那公子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切，直挺挺瞪著我。

「住手，我父親是縣令！你敢太歲頭上動土？」

我繼續運力，又幾滴血流下來。

「住手，如果你殺了我，全縣衙門將出動，你和這個女人將小命不保！」他目眥欲裂，青筋暴起。

我頓了頓：「來一個砍一個！」

「慢著，大俠，你有種就先放了我，讓我拿把刀先！你對付一個手無寸鐵的人，算得上什麼好漢？」

我放開了他。

他像一頭闖出豬圈的豬一樣，逃到人群里，消失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唉聲嘆氣，有一個人甚至說，少俠，你死定了。

那女人眼睛紅腫得跟桃子一樣，叫我快些逃。

我直接坐在了街上，此時熙熙攘攘的街早已空無一人，周圍屋舍門窗緊閉。一些人正隔著窗戶偷偷往外看。

很快，街道開始震動起來。

無數馬蹄聲震碎街道，塵灰揚起遮天蔽日。

「你快些回家避難吧！」我跟那女人說。

「我丈夫早就被縣令的龜兒子給害死了，一個人的家，那叫家來的嗎？」那女人似乎下定了決心一樣，紋絲不動。

吁~

數百官兵把街道擠得水泄不通，為首一個戴烏紗帽的縣令，旁邊他的兒子騎著一黑色棕馬。只見他眼眯著，從口中吐出二字：

「放肆！」

「李愛刀，你這個殺豬的死刁民！當年你對本官不敬，本官已饒你狗命，今日又重返故地為非作歹？」

李愛刀？殺豬？

我叫李恨刀！我是一名俠客！

我抽刀：「英雄路見不平，當拔刀相助。況且若是視而不見，被天下人知道，豈不是辱了我李家世世代代天下第一刀客的名聲？」

「瘋子。來人，放箭！」

密密麻麻的箭破空而來。

我正準備踏步向前。旁邊美人挺身而出香消玉殞，鮮血鋪滿閻羅大道。

我心頭一痛，好像被刀貫穿了一樣，似乎想起了什麼。

刀刀說：「快逃吧，你打不過他們！」

但世上沒有砍不砍得過的人，只有想不想砍的人。

刀刀又說：「他們是朝廷的人，你敢砍？」

呸！心有不平，金鑾殿上頭，也敢提刀砍！

我踏碎紅塵俗世奔赴斷頭刑場。

殺殺殺殺殺殺殺

後記

雲河縣有一屠夫，名李愛刀。

某日縣令欺辱百姓，屠夫執刀仗義，縣令大怒。妻為救其一命，自刎於市井。

屠夫癲痴，改名李恨刀，常與刀言語，稱妻魂附於其上。

後屠夫遊走天下，自稱大俠。

世人皆笑其癲痴。

後五年，屠夫重返舊地，斬殺縣令及其兒子。

卒。

世人擁其為市井英雄，揭竿而起，舊朝遂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