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州錄》之「金佛不度爐，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內里坐」

【師上堂，示眾云：「金佛不度爐，木佛不度火，泥佛不度水，真佛內里坐。菩提、涅槃、真如、佛性，儘是貼體衣服，亦名煩惱。不問，即無煩惱，實際理地，什麼處著？一心不生，萬法無咎①。但究理而坐二三十年，若不會，截取老僧頭去。夢幻空花，徒勞把捉②。心若不異，萬法一如③。既不從外得，更拘什麼？如羊相似，更亂拾物安口中作么④？老僧見葯山和尚道：『有人問著，但教合取狗口。』老僧亦道合取狗口。取我是垢，不取我是凈。一似豬狗相似，專欲得物吃，佛法向什麼處著？一千萬人，儘是覓佛漢子，覓一個道人也無。若與空王⑤為弟子，莫教心病最難醫。未有世界，早有此性；世界壞時，此性不壞。從一見老僧後，更不是別人，只是個主人公⑥。者個更向外覓作么？與么時，莫轉頭換面即失卻也。」】

（1）譯文：

趙州禪師上堂，指示僧眾說：「金佛不能度脫熔爐，木佛不能度脫焰火，泥佛不能度脫流水，真正的佛在個人的心內安坐。菩提、涅槃、真如、佛性，都是貼身的衣服，也叫作煩惱。如果不追問，就沒有煩惱，真如無相之境界，那是什麼地方？不起取捨憎愛之分別心，則萬法皆可返其真實面目。只要為窮究佛理而禪坐二三十年，如果還不會，就把老僧的腦袋割了去。一切有為生滅之法如同夢幻空花，何必費力氣去抓住它呢？倘若心中沒有分別意識，就會體悟到萬法不二、平等無差的道理。既然不從外得，還要拘泥什麼呢？好象羊一樣不管什麼東西都放在嘴巴里？老僧見葯山和尚說：『如果有人問，就讓他閉上狗嘴。』老僧也說閉上狗嘴。執取『我』是垢染，不執取『我』是清凈。就好像豬狗一樣，只想找東西吃，佛法在什麼地方？一千萬個人，都是尋佛覓法的漢子，從中找一個道人都不能。如果想給佛祖當徒弟，就不要有種種心病，因為心病難醫。在沒有世界之前，就已經有了這個自性；世界毀滅時，這個自性不會毀滅。從見到老僧以後，你們應認識到這個不是別人，而是自我的佛性。這個還向外尋覓做什麼？此時即當悟去，不要轉頭換面而丟失掉啊。」

（2）注釋：

①一心不生，萬法無咎：語出三祖僧璨大師《信心銘》，意為不起取捨憎愛之分別心，則萬法皆可返其真實面目。

②夢幻空花，徒勞把握：語出三祖僧璨大師《信心銘》，原文為：「夢幻空花，何勞把捉」，意為一切有為生滅之法如同夢幻空華，何必費力氣去抓住它呢？

③心若不異，萬法一如：語出三祖僧璨大師《信心銘》，意為倘若心中沒有分別意識，就會體悟到萬法不二，平等無差的道理。

④如羊相似，更亂拾物安口中作么：語出《臨濟錄》：「今時學者，總不識法。猶如觸鼻羊，逢著物安在口裡。奴郎不辯，賓主不分。如是之流，邪心入道，鬧處即入，不得名為『真出家人』，正是『真俗家人』。

⑤空王：諸佛之別名。以諸佛親證諸法空性，寂靜無礙，聖果無匹而稱空王。

⑥主人公：禪林用語。指人人本具之佛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