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王座》——品質優良的科奇作品（一）

01-29

本書在槍城推了也有很長時間了，只不過一直沒看。大明姐姐又在群里該我推了兩次，正好我十一有空，就趁旅遊這兩三天刷完了。總得來說還是很吸引人的，同行的人一直在好奇我怎麼一有空就逃出kindle低下頭看小說，這不是出去旅遊的嘛，實在不能怨我，就怪這書啊，它劇情環環相扣一步步推到結尾，讓人沒法子放下。

之前立下flag說要出評給大明和取啥名一個交代，卻一直拖拖拉拉到了現在，實在是慚愧。我今天去找大明姐姐要稿子，沒成想她反過來催我快寫這個。話趕話的，我們就做了一波交易，我狠下心來今晚出評，她三個月內寫六篇文章給我，緩解我周刊生產方面的壓力。

如上，是故有此文。

謹以此文敬獻給我最愛的大明姐姐。

另：本文分成三次更新，預計共萬字左右，首發我摯友的專欄科奇小說筆記 - 知乎專欄，也會在我的專欄龍槍虎豹騎娛樂文學基地 - 知乎專欄進行更新，歡迎大家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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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表裡交織以科構奇的世界

本書是比較典型的設定中心向小說，布局謀篇全和設定有直接關係，所以本文先從這裡說起，而非通常的那樣先講劇情。

本書採用了雙世界的設定，為了便於區分，我稱其為表世界和里世界。表世界以科幻為主，但是中後期夾雜有異能成分，里世界則是比較明顯的西幻世界，是由表世界量子計算機所構建的虛擬世界。兩個世界又各自有其獨立的結構，又在社會背景中通過三方勢力的布局交織在一起。雖然兩個世界的構架各自都算不上宏大，而且後期有些地方甚至顯得簡陋，但都能說得上特色鮮明。再加上吧科幻作為奇幻的底色，把奇幻世界科學化技術化，而且實現得非常不錯，給我的震撼不亞於當初第一次看澤拉茲尼的《光明王》。

何以稱為把奇幻科幻化了呢？這不全是因為里世界是表世界量子計算機虛構的產物，這只是一個架子，一個基礎，單單有此點還稱不上是「實現得好」，尤為可貴的是構造這兩個世界的內在原則是比較一致，都有很強的技術決定論色彩的緣故。

竊以為科幻最關鍵的點，那個科幻所以為科幻的點，就是技術化。技術化包含一個核心要素——技術的明晰性，那種如同數學一樣具有形式感的美，具有那種歸納和演繹體系的味道。而在這個核心之外，還有幾個次要的要素，比如技術決定論，科技造成人類生活全體的質變，還有技術樂觀主義，人類社會總在不斷發展，諸如此類的——但是這些要素是可以被顛倒的，反技術決定論成了反烏托邦的設定基礎，而反樂觀主義則引導了後啟示錄的出現。而那些具體的，科幻常用的設定，那些諸如計算機啊，光速飛船啊，都不過是可以用其他具體物件代替的，光速飛船大可以改成位面傳送門，只要整體保持一致未嘗不可。

在嘗試對整體進行概述後，我們將要進入具體的設定內容，看看這種技術感是怎麼被各種細節補充展開的。

科幻側的表世界整體科幻味非常醇厚有力，這種有力是用大量技術細節堆出來的，比如量子計算機超強的算力，比如敵人使用的納米燃燒彈，再比如電動力自動駕駛汽車的盛行，種種細節一起組成了一個可信的近未來世界，簡直可以當做模板來參照。除此之外，設定不全拘泥在技術層面，其構建也觸及了社會層面。量子網路成了全球化的新載體，量子網路的推行者從一個跨國科技實體演變為一個政治實體，強迫性地推行聯網，世界因為這種激進的全球化而分裂為相互抗衡的兩派。離開了其本身的技術進入了社會領域，從而能夠和劇情有更加深入的聯繫，這一點會在劇情篇里具體進行分析。

奇幻側的里世界裡，首先其奇幻味是值得信服的。它具有《指環王》之後的史詩奇幻標配，也就是存在諸神的歷史，這讓里世界起碼具有史詩奇幻的外殼。但它沒有止步在這裡，而是更進一步，嘗試把魔法技術化。占星師的魔法是有一個原理的，那就是感應星辰之間的連線，而這要通過儀器和技術實現，而且儀器和技術都是可以改進的。那些星辰法陣被當做模塊化的功能組出現，而主角則參與到了法陣的改進中。更令人驚喜的是，經由人格的溝通，表世界的主角把三維投影繪圖技術和非歐幾何帶到了里世界，進一步改進了法陣繪製技術。這些都說明此時奇幻已經被內在地被科幻重構了，奇幻成了另一種科幻，而非戰錘中的把科學奇幻化，把機械這種典型的科學要素解釋為機械之神這類。

但是，吹了這麼多，我依然不能給予本書完全的讚賞，而只能說，本書在設定方面的優點缺點都很明顯。上面說過了優點，下面來說說缺點。

一開始的時候，我提到了表世界後期有很強的異能成分，怎麼把科幻和異能統合在一個世界觀下面就成了作者給自己出的一個難題。而顯然的，面對這個問題，作者的解答並不成功，兩種成分的割裂感非常重，設定上前後衝突明顯。我們知道《星空王座》的科幻構造了一個可信的近未來世界，其科技水平不會和現當代比有質的飛躍，但是浮誇的異能設定一旦被引入，上面科幻設定的營造的可信分為就全部被破壞掉了。

當然，我們必須承認，引入異能讓戰鬥變得激烈奇詭，尤其是最終決戰的異能對魔法，還是很好看的，可以想像作者在一開始構思的時候就打算寫一個科幻異能對陣奇幻魔法的場景，因此才在故事中間部分在表世界引入異能。然而，異能的設定實在是太浮誇了，作為敵人的赤梟兄弟會騎士團，其成員能力強到令人髮指：有的可以操控閃電，暴走時可以炸掉半個東京；有的可以操縱血液中的金屬元素，一個人幹掉一整支精英小隊；有的可以操縱分子間距，完美無視一切無力攻擊，可以讓乘坐的飛機穿過一棟樓，兩者都毫髮無損；有的可以操縱線粒體讓自己成為人形坦克，自愈能力也超級強大；有的可以把能力範圍內一切物質均勻分配到空間；有的可以模擬從槍支到巨炮的一切軍火......這些設定上極為隨意浮誇的敵人充斥著小說的後半段，而作者只用一個「基因改造」就搪塞過去，這是不能讓我們滿意的。

這種隨意性讓我想到了我小的時候——準確的說是四五年級的時候——玩的一個遊戲，我稱其為紙面競技場。在紙上畫兩個火柴人，給他們設定一些從各處看來的新奇能力，之後讓他們在紙面上打一架（當然是我手動用鉛筆橡皮讓他們「動起來」），就像是4399常見的那種亂斗遊戲，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都能往裡塞。小人的勝敗自然是靠我主觀判定，一般都是橡皮把紙塗破時候，我就隨便做個處決動作草草結束這次對戰。這大概就是異能和超能力題材作品的雛形了吧，感謝《星空王座》裡面的異能要素讓我回想起了這種古樸的樂趣，但是我要說的是，這個風格根本和科幻的踏實嚴謹不搭調啊。異能戰鬥的樂趣就在於一個「亂」字，在於混亂中由作者強行主觀編排的邏輯（典範是JOJO），然而作者顯然是寫嗨了，竟然想要毫無顧忌地把異能塞到一個偏向嚴肅嚴謹的科幻架構下面，給人的違和感實在是太重了。

在奇幻側的里世界也有相似的問題，比如魔法公會副會長可以操縱因果戰鬥——結果被一個物理系劍客一波帶走。不過里世界一開始走的就是這類方向，在故事的開始裡面出現的弓箭手秘箭術就是大規模AOE，所以風格倒也還算是統一。做個比喻的話，表世界是使命召喚和守望先鋒雜糅，里世界是軍團要塞和守望先鋒雜糅，所以里世界設定風格的問題相對來說小一點。

但奇幻側也有突出的問題，它後期太簡陋了。里世界分成四個大陸，第一開始的西大陸特色還算鮮明，完成度挺高。然後的南大陸驚得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設定繁複有序，自然設定社會設定緊密結合，要大場面有飛躍龍捲、橫渡沙瀑和巨妖化龍，要細節有沙船酒吧、沙漠小鎮，劇情圓轉成熟，還正好卡在主角成長線關鍵節點上，沉浸感強到不行，直接讓我送出了攢了半年的膝蓋。如果說南大陸是精緻的原畫集，之後的東大陸北大陸就差不多是兒童畫，要不是核心懸念在，我就直接直接棄書了......

所以說呢，單講設定本書優缺點都很突出，雖然上面的兩個問題令人失望，不過設定量很大，兩個世界的並行結構也很新穎。總得來看算不上特別優秀，大概比《狩魔手記》略差吧，也就是設定水平在8分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