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岸不止有美國夢還有野獸啊」之自駕指南

不止一次，在華爾街工作的好友在談話中透露出對西海岸的嚮往：最新的科技、改變世界的情懷、隨意的穿著、綿延的海岸線及美麗的滑雪勝地。

雖然如今的他早已習慣了華爾街式的西裝革履，習慣了使用紙牌屋式的「高級英語」話術；雖然他說起紐約時那麼如數家珍：哪裡住著老錢哪裡住著新貴，哪裡聚居著藝術家抑或女同性戀——紐約與矽谷相比要實際許多……然而，西海岸還是有什麼致命的東西在吸引著他。

紐約與矽谷也許正代表了美國夢的兩種不同形式，矽谷那份顯然包含了更多的理想主義精神。

這就像是電影《了不起的狐狸爸爸》里那隻永遠西裝筆挺卻不甘平淡生活的狐狸爸爸，在故事的結尾，荒原的石頭上站著一隻他又懼怕又嚮往的野性的狼。他眼眶濕了，說：「what a beautiful creature（多美好的生靈）」 他向狼招手，狼也向他招手，分明是一個人在跟自己的理想、夢想告別。

我同意韋斯安德森這個片子是拍給中產階級看的——大多數在夢想與家庭之間選擇了後者的中產階級。

就像每個 cliché 的美劇故事一樣，一對中產夫婦每到夏天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行裝、把孩子扔進后座，開上雪弗蘭或福特車，展開象徵美國精神的公路旅行，向著帶有叛逆與自由基調的西海岸奔去。路線是自駕西海岸的大俗套：三藩—拉斯維加斯—洛杉磯的環形路線。

俗套歸俗套。你會發現路況好，風景美，城市發達，沿途還有這麼多野生動物看的路線真的全世界也沒幾條。

薄霧裡的騾鹿

「放心，一定會看到鹿的。」朋友說，「你唯一需要擔心的是道路——不是路況——而是美國人鏟雪效率低，經常封路。」帶著朋友的忠告， 我們開上了前往 Yosemite（優勝美地）的山路。當時我們剛剛在甲骨文體育場看完一場臨時改期的勇士隊季後賽，出發時已經臨近午夜。

這意味著要在夜裡開四小時的山路。不過，開車的同伴卻十分樂觀，他是一位土木工程師，一邊開車一邊從專業角度讚歎著美國道路的修築水平：科學的側傾大大降低了彎道的風險、合理的單雙道規劃令車速不同的車子每隔一段時間能夠自我調整……

美國旅行作家 Paul Theroux 說，這個國家最可喜的事情就是：給你一輛車，你能到達一切地方。這大概要歸功於艾森豪威爾時期起開始修築的州際公路。這些公路被證明修築得相當紮實且過硬。

Yosemite 的鹿群主要是騾鹿（Mule deer）。想要看到它們並不困難，公園內最大的紅杉林（Mariposa Grove）內就可以看到不少，園內的道路上也常常能捕捉到它們的身影。尤其是清晨或黃昏時分，天將亮未亮將暗未暗之際，是鹿群活動的黃金時分，這時的草甸上往往閑散著好多的長耳鹿，見到舉著相機的遊客也並不及時躲閃，仍自顧自的在草地上吃草，吃著吃著等人都湊近了才驀然回頭凝望。

當然如果你手中拿的不是相機而是步槍，這種凝望就被獵人們稱作「致命的凝望」。獵鹿自古被視作世界性的狩獵象徵，在於它靈敏機警對獵人是極高的挑戰，野鹿的聽覺與嗅覺絕佳，躍跑的速度猶如是身懷「輕功」，瞬間即可消在失樹林草叢之間。然而，鹿的致命傷在於它的視覺不佳，經常在發覺有不尋常的聲音或味道時，回頭凝望，想要確定是否有危機臨身，較遲鈍的視覺反應，在兩三秒之間往往成為獵人扣板機或放箭的「殺機」。

在加州狩獵野鹿並非不可能。臨近洛杉磯的卡塔琳娜島（Santa Catalina Island）可謂是獵鹿人的天堂。在 Yosemite 被保護的騾鹿在此卻屬於外來物種，自 1928 年被引進之後，由於在島上沒有黑熊與山獅等天敵，鹿群迅速繁殖，最多曾擴充到近 3 千隻，威脅到島上的原生物種生態，因此 10 余年來，該島的環保管理委員會（The Catalina Island Conservancy）每年很低調地開放三個月的狩獵活動控制島上騾鹿的增長。

島上特有的3天狩獵行程需嚴格遵照打獵法的規定，在獵導的帶領下，戴著狩獵步槍及簡單行旅，踏遍全島各角落尋找野鹿。島上的騾鹿由於長年生長在較特殊的海島氣候與生態下，基因有了一些改變，大部份變成帶紅的淺咖啡色而不是常見的淺灰褐色，身材也變得較壯碩，有的幾乎與內路的黑尾鹿（Black Tail Deer）不相上下，所以有不少獵人來卡島尋找獎賞級（Trophy Class）。在為期三天的狩獵行程中，每人有一公一母的狩獵限額。獵獲會被裝進事先準備好的保凍箱，最終成為餐桌上的「紅酒意麵扒鹿柳」。

這種合法的狩獵活動據說除了算是為該島的生態保護盡一份力之外，那種在半夜與晨昏之際身臨人跡罕至的景點所眺望到絕美景色所帶來的震撼，是一般游島活動難以企及的。

不過，即使是這種出於環保目的合法狩獵活動也帶有爭議性，在美國，它正被旅遊業邊緣化。這種爭論往往伴隨著城市化與自然的矛盾、新老觀念的替代、動物保護主義與人權、甚至是政治立場的博弈。

因為相比獵鹿，觀鳥從各方面來講都要政治正確許多。不過，根據人類學家的說法，人們沉迷於觀鳥活動的內因與狩獵並無二致，是源於追求一種「捕獲並積累獵物」的樂趣，這同人類的狩獵天性密不可分。只不過，現在人們小心翼翼瞄準動物的，不再是弓箭或獵槍，而是他們的望遠鏡以及單反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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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萬不能錯過的海象灣

車沿著 1 號公路開著，忽然就起了大霧，能見度不及 100 米，夕陽在迷霧中變成一片血紅，彷彿火山噴發。

「我們大概是走不了了。要儘早找個地方住下。」

美國的國道和州際高速公路，只要是單數都是南北向的，只要是雙數的，都是東西向，從西海岸線到東海岸線高速公路號碼由低到高，很整齊。1 號公路就意味著最西端的一條南北向高速公路。這條公路由北至南連接著舊金山與洛杉磯，一邊是巨松擎天驚濤拍岸的太平洋，另一邊是常年積雪的落基山脈，風景美不勝收。

更重要的是，沿著這條沿著西海岸蜿蜒前進，全長超過 1000 公里的海邊公路前進，你可以次第觀賞到海獺，海獅，海象，鯨魚等數不勝數的野生動物。如果不預先對1號公路上星羅棋布的觀景點提前做好功課，很容易錯過。

感謝那場大霧，我們才臨時在 Moonstone Beach 住下。

一早醒來，天氣陰陰的，沿著海邊的小徑走下布滿礁石的海灘，陰翳的太平洋看起來更加洶湧。膽大的小松鼠從路邊的灌木從中鑽出來，特別饞地還會沿著褲腿爬到身上，十分可愛。就在這時，我才頭一回遠遠的望見礁石上孤零零地坐著一隻體型龐大的加州海象。

灰色的海面，充耳的波濤聲，和這隻渾圓的在海浪中巍然不動的海洋生物，一時間，彷彿整個世界只剩下我和它。

當時真的忍不住感嘆一句：」what a beautiful creature.」

就這樣跟它對視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回想起旅館的房間里掛著一幅畫著美人魚坐在礁石上的拙劣海報，大概海象和美人魚之間確實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繫。

再往北走，海象便愈多起來了，因為這是綿延十多公里的海象長灘。數以萬計巨大地海象躺在沙灘上曬太陽、有的幾乎爬到了高速公路邊。它們低沉的吼叫聲此起彼伏，就像飛機的轟鳴。 實在很難想想還有哪裡的高速公路邊就能看到這麼多大型的海洋野生動物。

據說這些加州海象生出生一月後父母棄它而去，幼小的海象獨立闖蕩，五年風浪後成象，然後年復一年，大半年在海里不上岸，不停地勞作，進食，吃肥養胖後回到加州海岸沙灘上曬太陽，享受幾個月的家庭生活，不吃不喝，生兒育女，縱慾狂歡，消耗掉一半在大海里獲得的資本-體重，從上岸時的兩噸左右到一噸上下。

不知 Moonstone Beach 的礁石上那隻特立獨行的海象君，今年貴庚？

用等待流星雨的心情等待鯨魚的水柱

每年約有 2 萬隻灰鯨游過 9656 公里的水域，從阿拉斯加遷徙至墨西哥灣，然後再返回。灰鯨從白令海的棲息地一路遷徙到墨西哥的下加利福尼亞瀉湖裡進行交配繁衍。這是地球上最壯觀的野生動物遷徙，而且人們非常容易便可以觀察到這一盛況，特別是參加由經驗豐富的人員導覽的觀鯨船游。（在某些觀鯨點，帶上望遠鏡，時常可以看到鯨魚噴射水柱、出沒在海邊的崖岸上。）

儘管灰鯨是加州海岸的明星，其他鯨目動物，包括虎鯨、座頭鯨、鼠海豚、海豚、巨大的藍鯨，也在不同的季節出沒加州海域，可以根據出遊時節安排觀看這些迷人的海洋動物。

若想觀鯨，可以選擇十二月至次年二月前去雷斯岬國家海岸（Point Reyes National Seashore）。根據鯨魚專家的說法，遷徙季節，太平洋 94% 的鯨魚會在舊金山以北 43 公里的這片受到保護半島 1.6 公里的範圍內游過。大多數鯨魚會在一月份經過此地，通常每天會有 1000 多隻鯨魚游過。前往雷斯角最末端的道路在觀鯨高峰季節（十二月至次年三月）會進行限制，公園停車場與主要觀鯨區之間有班車往返。

其他海岸觀鯨點包括蒙塔拉（Montara）和基礎的（Half Moon Bay），兩地均位於舊金山以南不到 45 分鐘車程。也可前往任何伸入太平洋的陸岬高地觀看。風平浪靜的日子最適合觀鯨，這樣的天氣非常容易可以看到鯨魚噴射的水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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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送上一些實用小貼士

租車：下了飛機直接從機場提車，租車公司選的是 Avis。這是一家廣告史上極為著名的公司，那句被奉為成功運用了「定位」策略的宣傳語：「Avis is only No.2 in rent-a-cars, so why go with us? We try harder.（我們是第二，所以我們更努力）。」令這家公司當年成功地扭虧為盈。

導航：對於公路旅行來說一款好導航很重要，Google Maps 雖說一般也夠用了，不過碰到特殊路況（比如我們在 Yosemite 遇到的大雪封山路）信息不是更新得特別及時，相比之下另一個導航 app Waze 的路況信息更豐富更準確，因為是眾包形式，用戶可以自己貢獻內容，互相提醒。另外也有比較多的語言包可以選擇（比如粵語）

住哪兒：在 Airbnb 的發源地不住 Airbnb 將是一個巨大的損失。儘管 Airbnb 那個常常被人詬病的拍得像驚悚片的廣告確實不盡如人意，不過廣告中那莫名 creepy 的文案其實說得很有道理： Go look at their windows so you can understand their views, sit at their tables so you can share their taste, sleep at their beds so you may know their dreams.（從窗子望出去，了解他們的風景；在他們的餐桌旁坐下，分享他們的品味；在他們的床上入眠，體會他們的夢境。）

吃什麼：手機里必備的吃貨 app 除了老牌的 Opentable 和基礎的 Yelp 以外，還可以下載進階版的訂位和結賬 app Reserve，上面的餐廳經過一定的篩選，為你的旅途節省一些時間和麻煩。一號公路上不少風光秀美的小鎮（如 Carmel by the sea）是眾多別具風情的小餐館集中的地方，不容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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