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意孤行

01-29

去南京之前，我盤算著給二胖買盤千響，後來想了想高鐵安檢會查，就此作罷。

「操，你不會下車再給哥買啊。」二胖給我倒了滿滿一杯牛二，「喝了！」猥瑣的一比。桃子頭靠著二胖肩膀上笑得花枝亂顫。

二胖訂婚了，一個電話甩過來，我撂下電話從上海直奔南京。

媽的，終於修成正果了。真心祝福這個狗日的！

（一）

我和二胖在大學裡是上下鋪，二胖胖的一比，還特么睡在我上鋪，半夜二胖一翻身我就跟著肝兒顫。

我無數次要求二胖換鋪。

「胖兒，商量個事兒，換個鋪唄。」

「咋啦？」

「想多活兩年，怕您老半夜砸死我。」

「一個月食堂，要不老子不換。」

「滾！」

這四年我一直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

二胖胖雖胖，有才也確實有才，科創部副部長，遇到攻克不了的專利技術問題放不下筆，遇到好看的妹子也走不動道。

之所以他能是副部長，除了有才能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我是部長。

桃子是學長，二胖說小學妹不懂事，高冷學長能拿下才顯得自己有本事，二胖說他有輕熟女控。我始終不信這狗日的嘴裡能吐出象牙來！原因無非就一個，長的好看。

我第一次見桃子是在迎新會上，桃子是青協會會長，長得我覺得一般，二胖倒是熱一褲襠水，後來問二胖，二胖說她笑起來很好看，情人眼裡出西施，難怪。

桃子家庭比較富裕。二胖窮小子，農村的，上學還是湊的學費，幸好他頭腦活絡，專利費加上獎學金再加上貧困生補助，大二就沒朝家裡要過錢，有時候還能整頓狗肉火鍋吃吃。當然，叫上了我。

桃子一開始不理二胖兒，除了業務上的往來，基本上就不拿二胖當回事兒。二胖是靠發揚一不怕死，二不要臉的精神，軟磨硬泡，死纏爛打，混了個臉熟。

有一天二胖叫我吃火鍋的時候，我估摸著肯定這狗日的賺錢了又，我屁顛屁顛的趕到學校后街火鍋店，發現二胖沒在，我左等右等，正準備殺回去肛他的時候，一個妹子挽著二胖胳膊款款而來，定睛一看，桃子！

酒過三巡，胖兒扭捏的像個大姑娘，這逼真能裝，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談了戀愛果然不一樣，不管他之前如何猥瑣，現在看起來也人五人六的了。

我很好奇二胖是怎麼把桃子搞到手的，我軟硬兼施，胖兒也沒松嘴。

得，也行，蹭了頓狗肉火鍋。

順手給胖兒碗里甩了塊狗肺。

（二）

轉眼到了畢業。

我著急忙慌地在學校複印社列印簡歷，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遠哥，我給你說個事兒」，是胖兒。

我歪著脖子夾著手機，雙手整理著簡歷，「有話說有屁放，哥沒空和你扯犢子。」

「那個，我一會兒要是激動了，你別見怪」。胖兒笑得有些尷尬。

「別嘰歪了，說」，我轉身遞給老闆十塊錢。

「我和桃子散了」。胖兒說的很淡然。

「滾滾滾，別消遣洒家了，我給你說胖兒，明天南京一家葯企招聘，你去不去？」我拿起簡歷走出了複印社。

「真的，哥……」胖兒的聲音微微顫抖。

我沉默了幾秒鐘，「你在哪？」

到了后街火鍋店，胖兒攪拌著狗肉呶呶嘴招呼我坐下。

「咋回事兒？」我遞了一根煙給胖兒。

「桃子回老家了」，胖兒塞了一嘴狗肉慢慢嚼著，「她爸媽給她安排好了工作，順風順水。」胖兒一直往嘴裡塞，塞得鼓鼓囊囊的，「而我不一樣，我爸媽是農民，我只能靠我自己。」胖子吧唧著嘴看著我。

「哥，你說我能咋辦？」

「你有沒有考慮去她老家和她一塊發展？」我看著胖兒。

胖兒搖搖頭「遠哥，說實話，她爸媽不喜歡我，再說白一點，我窮，她爸媽覺得我配不上她，並且，我已經決定好了在南京發展。話只能給你說這麼多。」

我點了一根煙，「二胖，哥不多說，感情的事兒只有自己知道，我再覺得你們不是什麼大問題的事兒放在你自己身上，個人感覺不一樣，我不勸你啥，但有句話你記住，有些人是錯過這個村可真就沒這個店兒了，你要想好。」

「來，哥，嘗嘗這個牛欄山，十八一瓶，和那個十六的比比咋樣，第一口你先破處。」

胖兒尷尬的笑著，笑得滿眼通紅。

（三）

後來，我南下去了上海，胖兒果然留在了南京。

四五年過去了，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業和生活，和胖兒聯繫倒沒斷，只是沒那麼頻繁，偶爾網上扯扯淡。

胖兒廢寢忘食的工作，終於混出了點兒名堂，從公司的小職員，披荊斬棘到科創主管。

「哥，真特么累。」胖兒有時候會找我視頻。

「怎麼說？」

「我表面光鮮亮麗，背後付出的艱辛真的是一言難盡。苦苦支撐我建立起的人脈，對，不是經營，是支撐。一個人回到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得了得了，別倒苦水了，找個妹子暖被窩啥吊事都沒有了。」

胖兒淫蕩的笑出了聲……

桃子的事兒我沒多問，因為我知道胖兒一直沒找對象，問他，他總說人丑沒人要，傻呵呵笑著糊弄了我好多回。

還是擱不下，我懂。

去年光棍節，胖兒叫我這個單身狗去陪他，說是要抱團取暖，末了，對我神秘兮兮的說，去北京出差帶了幾瓶純正的二鍋頭，一直沒捨得喝，散酒，正宗。

到了南京我大吃一驚。

出租屋裡多了個人。

桃子！

再大老爺們的我，也禁不住八卦起來，抓住胖兒讓他坦白，否則今晚我就會騸了他。

（四）

胖兒去年八月份出差去杭州，這麼長時間，胖兒一直在忙工作，一方面為了多賺點錢，一方面轉移下注意力，療療情傷。現在終於可以散散心了。

忙完手頭的活兒，胖兒半下午去西湖逛了逛，漫步在蘇公堤上，看著如織的遊客，時不時有三兩情侶騎著單車不徐不疾的經過，藍天白雲，泛舟西湖，胖兒心情很是愜意。

斷橋胖兒沒去，胖兒在微博里悄悄關注著桃子，看到過桃子在斷橋的留影。

來回在蘇公堤上走了一遍，胖兒就回去了。

在一條老街上，胖兒看到一家書店，胖兒走了進去，隨手翻閱著，胖兒踱步到書店設置的「給未來的自己」的留言角。一幅幅明信片都註解著美好的憧憬和嚮往，胖兒微笑著翻閱著別人的過往。

突然，一幅熟悉的字跡映入眼帘，是胖兒自己的。這張明信片是胖兒看完《倩女幽魂》撩妹寫的：

十里平湖霜滿天，

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空相護，

只羨鴛鴦不羨仙。

當初胖兒送明信片的時候對桃子說「桃子，我希望你能溫暖我的城市，留下來，我養你」。

吊了郎當的胖兒正經起來的樣子我沒看到，我不知道桃子有沒有被感動到，但我知道胖兒能說出這麼矯情的話肯定鼓了很大勇氣。

一個男人能為一個女人屈服自己意志做自己之前不屑做的事兒，我認為這是愛，是成長。

胖兒看到明信片右下角寫著一行字跡娟秀的小字兒：我伸出了手，你還會不會遞給我你的溫柔。

良久，胖兒淚眼婆娑，寫了一行字，匆匆返回了南京。

（五）

在出租屋裡，我和胖兒推杯換盞，胖兒和桃子怎麼排除萬難又重回美好的，我沒八卦，畢竟，愛情是他們兩個人的事兒，和我無關。

桃子笑語盈盈，嬌羞的樣子好像又回到了當初第一次在火鍋店的樣子。

真好。

我無數次幻想過什麼樣的愛情才是最好的，想了好久也沒個答案，有人喜歡炙熱如火，有人喜歡平淡如水，有人喜歡愛就大聲說出來，有人喜歡心靈的默契與感知。

其實合適的才是最好的，什麼才是合適的？應該就是相處起來舒服吧。

我透過柔軟的燈光看著滿桌子的殘骸，胖兒吃的滿嘴流油，汁沫橫飛，桃子小心翼翼的拭去胖兒嘴角上的殘汁，不禁嘴角上揚。

這種幸福的氛圍讓我不禁對胖兒羨慕，胖兒，你一定要知足啊！

愛情是個圈，兜兜轉轉，終於又回到了原點。

（六）

對了，胖兒在明信片上的留言我看了：

回家吧，我在等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