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白機啟示錄（上）——任天堂如何成為遊戲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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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首發於VGTIME遊戲時光，謝絕轉載

本文編譯自 1994 年至 1995 年連載的《日經電子》雜誌的文章「FC 是這樣誕生的」，提供了許多珍貴的開發故事，不僅面向玩家，而且也向所有人全方位地展示了任天堂參入遊戲業，並開發出這款主機的過程。

文章將分為三部分翻譯並轉載。第一部分講述 FC 誕生之前的技術背景，與任天堂為此打下的諸多基礎；第二部分講述 FC 相關開發準備；第三部分講述 FC 誕生以及配套設備的內容。

文中部分配圖由原文所帶，另有部分配圖於網上整理添加，在翻譯時統一編入。

此文編譯過程中受到知乎網友 pig-10 許多幫助，特此感謝。

第一回：電視遊戲的黎明期

70年代後半，美國遊戲市場已初具規模，然而，此時的任天堂卻還沒有踏足這片領域。但說到任天堂的電視遊戲，卻繞不開這段歷史。FC 生父上村雅之認為，「電視遊戲機的雛形來自70年代中期，FC 也受到了深刻的影響。」所以要說到 FC，必須從電視遊戲的黎明期開始說起。

1972年，產業的起點

電視遊戲誕生於1962年。一位麻省理工學院專攻電腦圖形專業的學生史蒂夫·拉塞爾（Steve Russell），在那一年製作一個名為《空間大戰》（圖1）的微機程序，成為了電視遊戲的原點。

▲圖1 《空間大戰》機器，英文名為《Spacewar!》

然而，真正商業化的遊戲，還須待到十年後。美國雅達利公司的創始人之一，諾蘭·布希內爾（Nolan Bushnel）受到《空間大戰》的啟發，在60年代後半著手開發戶外設置的娛樂電腦，以便運行遊戲來賺取利潤，這就是如今街機的雛形。1972年，雅達利公司根據他的創意所製作的《Pong》正式發售，確立了電視遊戲產業。

就在諾蘭·布希內爾著眼於街機的同時，自然也有許多人窺伺著家用市場。當時，生產並販賣工業電子儀器的美國公司 Sanders Associates 里的員工拉夫·亨利·貝爾（Ralph H.Baer），大膽提出建議，讓電視增設遊戲功能。在 1969 年左右，其原型機被順利研發出來，並得到了美國電視製造商 Magnavox 的一紙合約，在此原型上開發第一代電視遊戲主機。在 1972 年，名為」奧德賽「的遊戲機以約 100 美元的價格正式發售。

▲圖2 拉夫·亨利·貝爾

家用主機雛形的確立

家用遊戲機天字第一號」奧德賽「由一台主機本體，兩隻控制器，用來選擇遊戲的卡帶以及天線信號切換器組成。（圖3）上村雅之認為」雖然是最初的產品，但已經確立家用遊戲機的雛形。「

▲圖3 奧德賽主機，由35個晶體管構成

控制器配備有可變式電阻。玩家旋轉旋鈕即可改變顯示信號的頻率，從而移動畫面的位置來進行遊戲。

奧德賽共有10種遊戲。通過更換遊戲的卡帶來選擇遊戲類型。每張卡帶內部都有印製電路板。不同的卡帶會產生不同的顯示信號，對應各種遊戲。

除此之外，為搭配遊戲畫面。部分遊戲類型配備有一張半透明的塑料布，敷於電視上，這張透明布上繪製著與遊戲相關的圖案充當背景，或補充內容。

▲圖4 奧德賽需要在電視上覆蓋上一層透明布以「顯示」遊戲內容，圖中的光點才是真正的遊戲畫面

在奧德塞開發過程中，還出現了接上有線電視網路的奇思妙想。根據 Magnavox 公司的 Gordon H.Allison Jr. 的論文中所述：「利用有線電視網路，距離很遠的人也能夠享受到遊戲的樂趣。」（譯者按：可能是一種傳輸有線電視信號來玩遊戲的構思。）顯示了奧德賽在各個方面都十分超前的理念。

大規模集成電路，熱潮來臨

可惜的是，於 1972 年登場的奧德賽沒能成為大熱的商品。1975年末至 1976 年，美國家用遊戲機的熱潮方被點燃。首先，美國雅達利公司1975年聖誕節商戰，發售了搭載大規模集成電路（Large scale integration，以下簡稱 LSI），成本大幅降低的家用版《Pong》，獲得極高的人氣。乘著這股勢頭在 1976 年，各路廠商相繼參入家用遊戲業，同年夏季電子消費展（Consumer Electronics Show，以下簡稱 CES）上，總共有20家以上的公司展出了自己的遊戲機，全年美國遊戲機出貨 300 萬台以上。

而支持著這一熱潮的，正是當時的半導體技術。如今以視頻壓縮技術而著稱的美國通用儀器（General Instrument，以下簡稱GI），在1975年末開始對外銷售遊戲的專用LSI。以此為契機，美國國家半導體公司（National Semiconductor）與德州儀器公司（Texas Instruments）相繼發售了專用 LSI。

當時的專用 LSI，為顯示固定的畫面組合，集成了計數器（注1）與同步信號發生電路。具備了能夠實現上下移動棒狀的球拍，來回擊球的網球遊戲所需的功能。半導體廠商集體開發遊戲的專用 LSI，也是為了將來生產計算器與電子錶等市場大展拳腳而作準備。

▲圖5 電視遊戲專用 LSI 的產品列表（1975年~1977年）

自然，作為先行廠商的 GI 公司得到了大片的市場份額。1976年末採用 GI 社 LSI 的遊戲機廠商達到20家以上，甚至 GI 公司的 LSI 供應能力一定程度上決定了市場的大小。（圖6）

▲圖6 電視遊戲的功能通常收納於一枚晶元上。這是一幅使用美國 GI 社的遊戲專用 LSI 「AY-3-8500-1」的遊戲機的結構圖，照片(a)是搭載了這枚晶元的美國 Lloyds Electronics International 公司的主機「TV Sports 812」的外觀，由日本計算器廠商 Systec 生產。(b)是這款主機的內部。

在日本，第一個販賣遊戲專用 LSI 的是沖電氣工業（1976年）。很快在1977年，三菱電機與NEC也持續跟進。採用三菱電機 LSI 的便是任天堂，使用 NEC 的則是 Epoch 公司（注2）。

微處理器搭載，軟體變成獨立商品

1976 年，美國遊戲業發生了一件大事。美國 Fairchild 公司最先發售了搭載微處理器的家用遊戲機「Video Entertainment System」（圖7），其中藏有同社開發的8位微處理器「F-8」。而微處理器主機登場的背景，則是使用專用 LSI 的遊戲機表現有很大限制，遊戲種類單一，玩家亦產生了厭倦的心理。

微處理器也改變了商業模式。Fairchild 公司將裝有遊戲軟體的ROM卡帶，當做獨立的商品與主機分開銷售，這種銷售方式，也對今後包括 FC 在內的所有遊戲主機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圖7 Fairchild公司的8位主機「Video Entertainment System」（一年後重命名為Channel F）與另外銷售的遊戲卡帶

注1 - 計數器：用於計數的部分，可設定到達某一數字時觸發各種功能。

注2 - Epoch公司：日本玩具製造商，曾發售日本早期家用遊戲機Cassette Vision。

第二回：任天堂，加入遊戲業！

在「Family Computer」（FC）問世之前，任天堂還發售了兩種家用遊戲機。其中之一是 1977 年至 1979 年發售，搭載了專用 LSI 的遊戲機（圖8）。另一種則是任天堂在1980發售的攜帶型遊戲機「Game & Watch」(圖9）。從這兩件產品中獲得的寶貴經驗，是催生出FC的原動力。

這一回將會以任天堂最初搭載 LSI 的家用遊戲機的開發為重點闡述。搭載專用 LSI 的遊戲機，即是集成了計數器等邏輯電路的遊戲機。而如今搭載了微處理器的遊戲機在當時還不多見。

▲圖8 左側照片是任天堂於 1977 年至 1979 年發售的搭載專用 LSI 的第一款遊戲機「Color TV Game 6」。右側則是「Color TV Game 15」

▲圖9 獲得極高人氣的掌機「Game & Watch」，在後續章節里會詳細說明

以電子計算器為契機

「目標：電子計算器商品化」

任天堂進軍家用遊戲機的契機，來源於這個如今很難想像是由任天堂所發起的計劃。

1970 年代，任天堂的開發小組沒有任何明確的目標。小組內的個人只要提出恰當的建議，就可以成為公司下一步的產品。

任天堂此刻的業務已不局限於玩具，開始向其它領域延伸。不僅有家用簡易複印機與乳母推車，甚至連簽名筆市場也有所染指。其中於 1971 年發售的簡易複印機「NCM COPILAS」（圖10）成為了熱門產品。價格 9800 日元，出貨 10 萬台以上。

▲圖10 左側照片為簡易複印機「NCM COPILAS」，右側是1972年發售的乳母車「媽媽小推車」價格為8900~9500日元

電子計算器的商品化計劃自然也是這一時期的產物。然而，這一開發計劃卻由於計算器市場的競爭趨於白熱化而作罷。

當時正處於計算器行業的過渡期，許多廠商紛紛介入，比拼哪家能夠先將售價降到 10000 日元以下，已經到了不打價格戰便無法生存的地步。任天堂極力避開了這股將要吞噬自己的巨浪。

同時引起任天堂注意的，還有一家名為 Systec 的計算器製造商。他們不僅製造計算器，同時也向美國輸齣電視遊戲機。他們為美國 GI 社共生產了 100 萬台專用 LSI 的遊戲機。

FC 生父上村雅之回想起當時認為，「一樣是使用 LSI 技術的話，與其開發計算器，還不如開發遊戲機。」於是，以他為首的任天堂的研發團隊將目標從計算器轉向了家用遊戲機。

突如其來的 LSI

1973 年，任天堂在許多戶外娛樂場所設置了光槍打靶的遊戲設備。

▲圖11 照片中的是保齡球館所使用的飛碟打靶遊戲「光線射靶」

開發這套遊戲設備的三菱電機在 1976 年向任天堂吹風道：「我們正在開發彩色電視遊戲機用的 LSI，怎麼樣，不試著做做看遊戲機嗎？」

當時，能夠顯示彩色畫面的遊戲機尚未商品化。感到可行的上村，馬上向山內溥社長提議開發遊戲機。社長認可了這項計劃，但條件是必須將發售價格壓低到10000日元以下。

這裡不得不再次提到上文所述的 Systec。三菱電機希望任天堂採用的 LSI，實際原本是為 Systec 開發的。Systec 一邊製造 GI 公司的 LSI 遊戲機，同時委託三菱電機研發新型的 LSI。然而天有不測風雲，1976年 Systec 破產，失去顧客的三菱電機急於找到買家，想起曾與任天堂合作過光槍打靶系統。於是順水推舟，向任天堂提出了這件事。

由於看到 Systec 的成功先例而決心加入遊戲業的任天堂，又使用著原本屬於 Systec 的 LSI 來製作新的遊戲機。不得不說兩家公司雖無交集，卻有著奇妙地聯繫。

上村所率領的研發小組馬上幹勁十足地投入到了遊戲機的研發。當時在研發小組裡每個人都對電子技術抱有一定程度的憧憬。成為了研發的莫大動力。

然而，他們很快就撞到了高牆上。無論怎麼壓低成本，都無法達到山內社長 10000 日元以下的條件。即使假設銷售 100 萬台，也只能將售價設置為 15000 日元。無論如何都希望能夠商品化的上村與社長進行了多次交涉。但社長的想法是無法這麼簡單就改變的。

最後，開發組想到一個辦法，才掙脫了這一泥潭：即發售兩款使用完全相同基板的遊戲機，一款是10000日元以下的機種，另一款則15000日元的機種。10000日元以下的機種削減遊戲功能，作為薄利多銷的產品推出，而15000日元的機種則帶來真正的收益。社長終於認可了這一方針。

如此一來，任天堂終於 1977 年發售了 9800 日元的「Color TV Game 6」，以及15000日元的「Color TV Game 15」。

以此為契機，任天堂與精通 LSI 的三菱電機共同展開了之後多款主機的研發工作。

▲圖12 Color TV Game 15，作為遊戲公司的任天堂的起點。

第三回：70年代後半，專用LSI遊戲機的時代

如前回所述，任天堂發售的「Color TV Game 6」，「Color TV Game 15」雖然兩款主機內部完全相同，但卻是在9800日元的機種上施加了只能玩6款遊戲的硬性限制，從而突出較高端機的優勢。出色的營銷理念使這兩款主機共售出了約100萬台，而其中有70%以上是15000日元的機種。

當時的家電廠商亦有加入電視遊戲的慾望。如松下電器計劃推出20000日元的產品。然而看到任天堂9800日元的價格，也只能斷了這個念頭。

掌握半導體設計的方法

繼「Color TV Game」系列後，任天堂於1978年、1979年又分別推出了「Car Race 112」與「打磚塊」兩款遊戲機（圖13）。每台都搭載了 LSI，其電路從設計、開發到生產都由三菱電機完成。

▲圖13 照片左側是「Car Race 112」，價格18000日元。右側是「打磚塊」，價格13500。值得一提的是，當時宮本茂在任天堂內擔任工業設計，「打磚塊」的外觀就由他負責

製作「ColorTV Game」時已經有了現成的LSI。而這次的「Car Race 112」則是任天堂的原創產品，需要製作出麵包板（注1）出來評估，並將電路圖送到三菱電機那裡。然而任天堂社內並無此類人材，於是上村將六樂內彰次等兩位年輕的研發人員送到了三菱電機那裡。

六樂內等人從電路的基礎學起，受到了三菱電機的半導體技術人員諸多教誨。連電路圖開頭都是三菱電機的人給畫的，功能區塊的電路圖也是從三菱電機那裡帶回來，再製作麵包板。如果不能正常運行的話，三菱電機還會派技術人員去任天堂幫他們調整。

麵包板完成後，三菱電機便派出北伊丹製作所（兵庫縣），共同進行 LSI 的設計。任天堂的派遣社員整整4個月頻繁出入三菱電機，將光掩模（注2）的寫法也學會了。三菱的技術員也很親切，對他們說：「學會了這種技術，以後就不愁沒飯吃啦！」受到了這樣的鼓勵，六樂內他們更加努力地進行工作。

自主設計第三款主機

從「Car Race 112」的研發中，掌握 LSI 設計方法的六樂內等人，在第三款主機「打磚塊」時，根據遊戲的創意，自行製作了麵包板，並將電路圖送到了三菱電機。

▲圖14 （a）「打磚塊」構思時的草圖。（b）得分表示部分的電路圖。均由任天堂的六樂內彰次所繪製

麵包板總共包含了 400 個左右的標準邏輯電路。要讓球進行移動，首先要先製作球的顯示電路，然後再實現移動的電路。六樂內等人饒有興趣地進行著這些工作。

接下來要將完成的電路圖帶到三菱電機，開始設計LSI的電路。當時還沒開始使用 CAD 製圖。OR 電路與逆變器等電路的存儲單元都是在方格紙上一筆一划畫出來的，並將其組合起來推進設計過程。（圖15）

▲圖15 LSI 電路設計圖。任天堂的六樂內彰次從遊戲設計到 LSI 設計一個人把工作全包了。能夠設計出 FC 所使用的 LSI 的技術人員就是這樣誕生的。

「打磚塊」可以說是使用專用 LSI 的家用遊戲機的集大成者。當時的任天堂不僅有硬體技術人員，也有開發軟體的人材。自己想出創意，畫下電路圖，並製作硬體。「打磚塊」就是他們代表作。

將街機的人氣產品使用 LSI 移植至家用機的六樂內們意氣風發，繼續進行著研發工作。

隨著微處理器的登場而消亡

然而，1979年《太空侵略者》（注3）的橫空出世，令情況急轉直下。搭載了微處理器的遊戲機的功能，複雜到了專用LSI無法實現的地步。

上村將「打磚塊」後繼續在三菱電機進行著遊戲機LSI研發的六樂內等人召回，並告訴他們，專用LSI遊戲機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返了。「學會了就不愁飯吃」的工作，只過了3年便告壽終正寢。但是，六樂內等人所積累的半導體生產的經驗，至今依然在任天堂的半導體品質管理技術中發揮著作用。

在約莫3年後，任天堂委託理光進行 FC 用的 LSI 的研發。這時，任天堂的開發小組，與當時教導他們專用 LSI 半導體技術的技術人員再次相遇。這位技術人員便是八木廣滿，他從三菱電機跳槽到了理光，成為了實現 FC 用 LSI 的重要角色。

注1 - 麵包板：用飛線構建電路，在開發初期使用的簡陋基板樣本。測試創意時使用。

注2 - 光掩模：即光罩，是在集成電路製作過程中利用光刻蝕在半導體上形成圖型的技術。

注3 - 太空侵略者：1978年由Taito公司推出的遊戲，真正引發電子遊戲現象級的熱潮，甚至造成當年日元硬幣短缺。

第四回：攜帶型遊戲機的構想

自 1977 年登場的專用LSI遊戲機登場之後，任天堂的下一款大熱門產品便是響譽全球的攜帶型遊戲機「Game & Watch」（圖16）。一台遊戲機內藏兩種遊戲，還具有時鐘的功能。

1980年發售以來，「Game & Watch」8年間在全世界推出了約70款機型。總銷售台數超過4800萬台。而在其系列中期所採用十字鍵，也原封不動地被 FC 所繼承，對 FC 的設計產生了莫大的影響。包括如今市面上銷售的「Gameboy」掌機，也是作為「Game & Watch」的後繼機種來研發的。

▲圖16 「Game & Watch」的一種

FC三劍客的相遇

「Game & Watch」的產品策劃由製造本部開發第一部部橫井軍平（譯者按：此為1994年成文時的職位）擔任，而技術相關則由製造本部開發技術部部長岡田智（同上）擔當。

這兩位好搭檔在「Game & Watch」之前已研發過許多熱門商品。代表作有「超級怪手」、「超級機器」、「光槍遊戲」等。（圖17）

▲圖17 （a）超級怪手（b）超級機器（c）光槍遊戲

橫井並非一開始就能夠進行這些遊戲的研發工作。他在入社的時候，任天堂依然是一個以花札作為主要產品的公司，而在電氣工學科出身的他最早被按排的崗位是生產設備修理的職務。主要工作是檢查配電盤。

一個契機令他能夠著手遊戲機開發的工作。橫井是一個很喜歡做些小東西的人，在上班過程中，經常會用社內的工作設備製作玩具來玩。有一次他的這種行為被社長抓了個正著，但沒想到社長很是中意這個玩具，下令將它變成了一件真正商品。

這個玩具便是超級怪手。事情正向著橫井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商品化後，超級怪手通過電視廣告的宣傳變得家喻戶曉。「當時的玩具業只要能夠賣掉10萬份就算是熱門產品，但這款卻意外賣了超過100萬份。」橫井回憶說。超級怪手火了之後，任天堂趕鴨子上架一般開張了研發部門。橫井被調任至此，開始擔任玩具研發工作。

隨後，岡田也入社並加入到了新開張的研發部里。實際上，橫井在大學裡學的技術都是以真空管為中心的，而當時晶體管與集成電路都已相繼登場。橫井認為自己肯定跟不上這些新技術，於是決定專攻策劃，而技術方面則由年輕人負責。自此以來，便一直是橫井思考遊戲設計，而岡田則擔任技術部分。

此2人組最初合作開發的產品便是光槍遊戲。另外，當時的上村雅之還是夏普的社員（1994年時任任天堂製造本部開發第二部部長），為了推銷太陽能電池來到了任天堂。

上村推銷的太陽能電池。雖然名字是電池，實則是一種感應器（Sensor）。於是橫井便構思將其作為光槍的感應器來使用。從靶子的那一側發射光線，光槍上所裝備的太陽能電池則來感知光線，從而判斷是否打中。就這樣，研發FC的三劍客由於光槍遊戲初次相遇。

在新幹線上得到靈感

開發完光槍遊戲後的橫井與岡田，又開發了一些營業用遊戲機，還製作了一款面向家庭的玩具「Chiritori」（圖18）。但那個年代很少出現大熱的產品。橫井回顧那段時間時說「一直處於暗中摸索的狀態」。

▲圖18 遙控吸塵器「Chiritori」1978年發售。又可以當玩具，又可清潔房間。外型酷似如今的掃地機器人。是構思十分超前的產品

橫井構思「Game & Watch」的時間，是在他一次乘坐新幹線的時候。「去東京出差回來的車裡，坐在我邊上的一位白領除了計算沒別的事情可干，只能玩一隻口袋大小的計算器。那時我就想，是不是可以做一台小的遊戲機，沒法當計算器用也可以。」橫井說。

以此為基礎生髮的概念便是「能夠滿足從東京到大阪3小時乘坐新幹線時間娛樂的遊戲機。並且即便是大人也可以旁若無人地享受的，不太顯眼的小尺寸產品。」此時的橫井還完全沒有考慮到是否使用液晶等具體的細節。

不過，即使是橫井，對這一項目也充滿著不安。當時的玩具業即便是很小的商品也會使用很大的包裝來銷售。「小型的玩具真的能賣出去嗎？這違被了世間的法則嗎？」這些想法一直在橫井腦中揮之不去。但山內社長對小型遊戲機的研發當即拍板。研發計劃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時的年份是 1977 年。

對人體工學的徹底追求

橫井在設計「Game & Watch」時非常強調人體工學設計。遊戲機的外殼的形狀被設計成方便兩手握持，並且能夠在握持的狀態下隱藏機身的寬度。遊戲必要的按鍵為了讓兩手方便操作，設置為左右各一。

岡田在聽說要製作小型遊戲機的概念後，預計「畫面使用液晶顯示屏，微處理器用計算器用的那種。」參考的產品為美國推出的使用液晶屏的打磚塊遊戲機，而任天堂的產品會按這個遊戲機的形狀縮小到計算器的程度。

問題在於液晶顯示屏到底要多大呢？最初的產品定下液晶屏大小為高2厘米。「一般想來大小總得5厘米吧。但是有天我讀到本雜誌，上面登載了一個女性的照片，然後這個照片中的女性又拿著雜誌，在拿著的雜誌的照片里也映出了人臉，連這張臉也看得很清楚。所以我就想是不是意外地用很小的尺寸也行得通呢。」橫井說。就這樣，大致的形狀也定了下來。

液晶屏由大變小，為縮減產品的成本作出了卓越的貢獻。事實上，就在任天堂投入「Game & Watch」的研發之時，其它公司也推出了類似的產品。但是這些競品無一例外比任天堂的產品要更大，價格也更高。結果任天堂贏得了市場的認可。對液晶尺寸的判斷也是橫井的一大功績。

遊戲軟體先行

就在產品的概念已經成型的階段，社長下達了實際研發工作交給其它部門的指示。理由在於當時這兩人所屬的開發1部的成員，也僅僅只有這兩個人而已。然而，被委任的部門卻得出了技術上無法做到的結論，再次將研發的責任轉稼到了兩人的身上。

於是，橫井與岡井決定先構思在上面運行的怎樣的遊戲，從頭開始進行研發。此舉目的是為了將遊戲機的畫面固定下來。

而構思出的遊戲的方案便是「Ball Game」（圖19）。畫面里登場的角色像雜耍一樣反覆扔球，如果球掉在地上則遊戲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