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禮制存在的意義?

01-29

RT，周禮對於周王室的統治者來說意味著什麼，對於教化又有怎麼樣的作用呢？

首先我們得知道，所謂「王道」或者「王化」的指代意義是什麼。

這不是虛無的諸如「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或者乾脆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所屬關係，而是反映了農耕時代構建社會的樸素觀念。一個完美的社會，要有明君，有賢相，有良民，社會需要管理和被管理，人們像日月星辰各有其位置和功能。這種底層架構搭配不同的軟體，支撐著古老的社會有條不紊的運行了幾千年。

所謂「王道」，它所指代的是「秩序」。周禮從國家行政層面確立了這種秩序，從而保證了周在農耕型社會中的領導地位。

農業生產以土地為根本，勞動方式上也更需要協作和組織，而他們也需要經常性的團結起來抵禦游牧民族的資源掠奪，所以需要穩定的秩序約束，有尊卑，有禮法。相對的，游牧民族以鬆散的「部落」為社會形態，首領多稱為「豪」，社會構成的核心內涵是自由和平等。不同的生產方式所對應的社會理想形成了族群的文化認同，所謂「華夏」概念的形成也來源於此，中國早期的戰爭的主體，主要是「國家」和「部落」兩種不同社會形態之間的較量。

其實不止在東方，西方也存在著這種劃分。以至於在現在，我們還能在很多文學和遊戲設定中看到它的影子。《冰與火之歌》里，維斯特洛大陸一脈長城將世界分割成南方的王化之地和北方以游牧打獵為主的自由民；傳統的龍與地下城模式中，「守序」是其中非常重要的組成，一群法師在象牙塔里苦苦鑽研奧術；而與之對應的則是充滿人馬獸人和各種野性魔法的「混亂」陣營。

有趣的是，在以往的時代中，這個世界普遍認為有秩序、懂尊卑，守禮法的社會，是文明程度更高的社會，在拿破崙擎著「自由、平等、博愛」的大旗席捲歐陸後，社會的「普世價值」似乎又變了一番面貌，完全變了一番樣貌。

比如說，在漢朝人眼中，古代朝鮮就是一個有格調、上檔次的社會。《漢書》記載：「殷道衰，箕子去之朝鮮，教其民以禮義，田蠶織作……是以其民終不相盜，無門戶之閉。婦人貞信不淫辟。」而不重農事，和中國常發生邊境衝突的高句麗，史書上的評價則很糟糕。可以說，古代我們對一個文明評價的高低，主要是以社會是否尊崇禮法，是否有穩定的秩序和社會結構區分的

。為了解釋古代朝鮮五講四美三熱愛的原因，《漢書》中特意為朝鮮標註了其民族起源，說是殷商時期的箕子王為了避難進入朝鮮，賦當地民眾以教化，才有了後來開化的朝鮮王國的形成。可以說，當時的華夏是很想將朝鮮納入民族版圖的，而有意思的是，朝鮮人則一直不認同這種祖源論調，民族特徵一直保存的很完整，遊離於華夏文化圈之外。

這就是具有強大文化內核的作用。

同樣受益於強大的文化內核，華夏的生態邊界自周朝開始不斷擴張，至漢朝到達了極限，形成了「漢人」的基本框架。而周邊的國家為了進入華夏的生態圈，往往都自尋祖源，或真或假的宣稱自己是華夏後裔。《史記》中就記載了春秋時期吳國的起源：周朝王室後裔乃奔「荊蠻」，也就是蘇南地區，建立了吳國王朝，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太伯奔吳」。

史書記載內容是否屬實尚待考證，而這些文字能夠證明的是：無論是華夏的中央和邊緣地區，都認可這一段記憶。對於被吸附成為華夏的地區而言，先進的文明（這種文明當然是通過禮制來展現的）自然是很重要的向心力，更重要的是，進入華夏的範圍，就意味著被同樣以農耕文明為本的各諸侯國的認同，成為文明社會的一員，獲得其他國家的幫助，對抗蠻族的侵犯。而如何證明自己是屬於華夏呢？自然是要通過謹遵周禮表現出來，這和現代國際政治的運行方式還是很相似的。

然而周人在華夏文明中的正統地位也是值得懷疑的。早期的周人來自涇渭流域，由姬姓和姜姓結盟而成，自稱「西土之人」。有一種說法是，姜姓是早期羌人的一姓，屬於游牧民族。在向東擊敗了文明程度更高的殷商後，周朝進入了農耕文明的範疇。在此之後，有關羌人的記載越來越稀少，羌人的概念外移，周人試圖抹去集體記憶，把自己視為農耕文明當中的一分子，他們也自然需要一套系統來標示自己的正統地位，周禮正是這種標示中華正朔的外在體現。

周人繼承了殷商時期的禮法並繼續完善成為一套影響深遠的體系，後世多有借鑒。而是否遵守周禮，是區分華夷的最重要方式。在當時自然也是如此，周禮作為一種行之有效的社會體系，對於各農耕文明有著現實的好處，而想要證明自己的文明擁有佔據和開發農耕地區的合法性，自然也需要通過守周禮來獲得准入證明。

於是華夏的版圖越來越大，直至今天成為中國的代名詞，周朝禮制功不可沒。

談談自己粗淺的認識，禮制這東西一方面就是一種等級的體現，所謂「禮有等差」。比如天子能穿什麼衣服，戴什麼玉飾，吃什麼飯，娶幾個老婆，諸侯又能怎樣怎樣，士大夫又能怎樣怎樣，庶民又能怎樣怎樣。就是要在精神層面上形成一條鄙視鏈，保證各安其位。另一方面，可能不太恰當，這也是一種對王權的限制，類似於大憲章，後來到了帝制時代，儒家還搞這一套，就是一種對皇權的限制，雖然皇帝一直想努力打破。

P.S.看過一種觀點，說周禮根本就是儒家意淫的，根本沒有現實實行過。

簡單的說，就是因為如果你是王，你如何能讓別人不敢隨便殺你然後自立為王。

然後如何讓別人服從你的指令。

在當時的技術手段下，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精神上的限制。對人等級嚴格劃分，並且將這個等級觀念深深的刻入每個人的腦中。

總而言之，是維持統治的重要方式。

和法制一樣的道理，

統治的工具，與限權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