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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篇·七更

鹿家,皇城四大家族之一,專司文字與語言。

鹿家在近一百年里,入朝從政的不會超過十人。多數後輩一生都在研究【字】這樣東西。在文字的領域,沒有人可以比上鹿家。是大門閥。

表面上,目前家主是正值壯年的鹿正尋,但所有人都知道實際上掌管一切的是鹿青。

已是一百二十的高齡。

傳聞鹿老掌握著至少十七種已經消失的古語言。在文字的領域專精百年,甚至開發出了活體造字術,每年會公布《字經》,哪些是官方公認的文字,哪些又被禁用了。

前朝皇帝給予鹿家「釋義」的權利。當司法審判出現異議時,《皇律》無法決斷,那麼模糊不清處,由鹿家一言來定論。對,這是鹿家獨斷的權利,說一不二。

當然,據史料記載,皇城現在公認流通的用語便是鹿家所創。

便是官話。

完成了所有地區的語言統一,這是鹿家最為無上的偉業。

便是以此確立了在皇城的地位。鹿家根基深厚,即便是皇上,也不敢對其不敬。

當然,要說鹿家和朝堂一點關係都沒有,那自然也不對。每隔五十年,鹿家後裔要進入萬書閣修補《皇律》。

皇宮最高機密的收納地——萬書閣。傳聞世間一切真相,都可以在裡面找到。也包括皇宮所有的活動,或明或暗。

萬書閣根本不是尋常人進入的。不止百姓,大多數高官也是一輩子都不知道萬書閣在哪裡。而鹿家則破例允許進入數月,修訂《皇律》。

還有很多,很多和鹿家有關的奇事,而這些事李繭怎麼會不知道呢,他做了金衛這麼多年,自然知道啊。

但他服役的年歲里從未和鹿家之人打過交道。所以這次的查案申請,其實心裡沒底。

結果來的真的只是一介僕人。

「有點意思,這個是字中字啊。」

「字中字?」

「對!」

年輕的僕人舔舔手指,用口水在字面上滑了一下。李繭湊近了看,名字還是那個名字,他發覺和之前的墨跡不一樣了。但又看不出什麼明顯的區別。

直到他摸上了才發現才發現真的有所不同。

顆粒感。

微微蠕動的顆粒感。

「這些是?」

「所謂的字中字,便是外面的墨水寫的是『武侯殿禁軍尉張釗』,其實在墨的裡面有一種特殊的物質,一種特殊的蟲,以墨為食。」

「所以那天其實,女孩也沒有接近字跡,刺客也沒有接近字跡。而是字自己發生了改變。」

「便是如此。」僕人專註地看著公告欄,從他來到這邊,一次都沒有看過李繭。

「漂亮。」他發出了意味深長的聲音。

「字漂亮?」

「這字也漂亮,這字蟲也美。」

李繭稍微在意了一點這個年輕人。人確實神叨叨的,眼下一片烏黑,神情倦怠,但眼神時而射出光芒。他手指觸摸在字跡上,吹起口哨,不消一會兒,指尖就有微小的黑色。

「我懂了,是聲音!」

「李大人剛才所言確實是雨歌對吧......嗯,問題應該是出在雨歌上。和唱歌的人有關。」

「昨天已經把歌者給捉拿了。」

「案子給破了?」

「那女孩說自己本是未有資格的歌姬,有人給她一錠金子,要她在那個時間,那個時刻唱雨歌。」

「嗯。這麼說來。。。。。。她不是兇手。」

李繭看著這個奴僕,氣不打一處來,什麼都不懂,卻亂髮言。這個鹿家從古至今都不給任何人臉色,連裡面一個僕人都是如此。

「既然是有人事前給了金銀,那麼這姑娘便是被無意間捲入了案件。自然不是兇手了。」

「這字。。。。。。」李繭潤了潤嗓子後,提醒道。

「啊啊,這字說實話,我還有一些細節不是很確定。是否可以將其帶回府上,讓我家二公子看下。」

「自然可以。」

李繭讓兄弟們待在外面,鹽六已經去通知了武侯殿通知張釗,耿容則天亮了還沒回。這在以前也是常有的,但是李繭有不好的預感,這次這個南家後裔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一定不會如同表面這麼簡單。

他做了幾十年的金衛,經驗上告訴他,對方一定準備了充分,來勢洶洶。

現在左右手都不在身邊,而昨晚上淋了一夜的雨,現在肩膀又隱隱作痛。

「李大人請吧。」

他拍拍臉,進了鹿府。

最開始是一個庭院。四個白色衣服的僕人正在掃地,風一吹,上面會有很多杏樹的樹葉掉下來。但是那四個僕人好像是在胡亂掃地。只是亂糟糟揮舞著掃帚。

地上一片亂糟糟的樹葉。

鹿府就是這樣管理下人的。很沒有規矩。

李繭想要踏上去,結果被身邊的僕人給攔住了。

「李大人稍稍等下。」

那四個下人還在玩耍,但是李繭看出點門道,四人是依次在亂掃。

「他們這是......」

「在對話啊。」

李繭立刻頭皮就發麻了,他從小就有驚人的眼力,他看出了樹葉排列的形狀,有好幾條是重複的。他知道夜衣之間,有暗碼之類的東西,但是鹿家隨便幾個僕人之間就有這樣的功底。

「他們是用樹葉的排列和布局在進行交流和溝通么。」

「還是一些非常生疏的短語,鹿安,鹿淺,鹿禮,鹿奇四人自小便不能說話,四人又感情最好,於是自小發明了一套只有他們才會懂得短語來玩。」

「竟然可以如此。」

「比如鹿禮剛才的揮舞,上下疏離,前韻和後韻組成的應該是【大人迎門】。哈哈哈。原來他們幾個早就知道有大人物要來,是在討論李大人你啊。」

李繭覺得神奇,一句話發不出。

鹿家門庭的四位僕人見到了門口站著的兩人,立刻停下了嬉戲。跑來和李繭身邊的人對話。

五人看起來甚是熟悉。打完招呼,他就帶著李繭走進去。

「還未請教你的名字。」

「哦,李大人終於意識到了你還沒問過我的姓名呢。」那位僕人微笑道。

「是,是啊。」李繭很尷尬地點點頭。

「鹿止,請指教。」

穿過幾處禪院風格的院落,李繭終於來到了鹿家的內院。

「鹿止,我們今天能見到鹿正尋大人么。」

「哦,今日不見家主,見的是鹿雲二少爺。」

「二少爺。」

「李大人不用擔心,我們這兒,對字研究最透徹的除了鹿老之外,便是二少爺,即便是家主也無法比之。」

「如此便好。」

「剛才能提前知曉有大人要來,想必也是二少爺通知的下人。」

兩人已走入內府的某個院子,停在一間素色的屋子下面。簡樸的讓李繭大吃一驚。

屋子沒有門,只有一條垂下來的簾紗,替代了門。

透過簾紗,李繭看到了裡面有人,但是看不清是男是女。

「二公子今日不喜見人,我將字帖呈上去便是。」

他哦了兩聲,也只能在外等著。

見許久沒有動靜,只能和鹿止干瞪著眼睛。

「要不......」

未等鹿止把話說完,李繭便打算回去了。

「我還是在鹿府宅院外等吧,兄弟們都在外面。」

「好,那我就去叫人備一點茶水。」

李繭來到外面的時候,發現外面的兄弟亂作一團。

「怎麼回事。」

「港口處發生暴亂,聽說有一艘大船上藏著三千災民,這次的太子登基大典,並未收到邀請。他們想進入皇城,被我們的人攔在外面。」

「他媽的登基大典,怎麼弄出這麼多事來。」

鹿止看了看眾人,識相地說道:「那等大人先處理完手頭事,我只會叫人送來二公子的助力。」

「麻煩了。」

李繭踏馬飛速去港口。

在一群慌亂中看到了熟悉的臉。

此時,鹽六似乎也已經通知了張釗大人,在港口待命。

「黑披衣!」他似乎也看到了。

李繭啐了一口,但是他絕沒想到,只有一個女人回來。

「就那個女人回來了。其他人呢?」

「他們去的是生城。」

鹽六不說話了。

和鹽六注意的不同,李繭看到的是眾人身後的牢籠,裡面有一隻巨大的白蠶。

「鹽六,我們動作要快一點了。司法監已經得到了蠶,捉拿南家後裔這件事上,絕對不能讓夜衣佔了先機。」

阿靖從金雞碗上下來時,看到遠方一群金衛守在城門外,不讓那艘巨船入港。

如果說夜衣守備的是皇城的夜晚,那麼金衛代表的則是皇城的白天。只是百多年,他們各司其職,卻暗地裡互相瞧不起。

阿靖目光敏銳,一眼就看到了李繭,老狐狸看起來這幾天也沒怎麼過好的樣子。

她低下頭,本能的第一反應是去護車,第十一輛馬車,其他夜衣拼上性命也要得到的東西。

春夏和旎真一直盯著遠方。

那艘巨船火勢熊熊,從船的下方流出油來,油大面積的擴散在海面上,周遭幾艘小船已經被火焰連帶著了。

港口一片混亂,好多小船上的人跳下海,游向陸地。

而混亂中,旎真看到油正隨著波浪,向自己這邊飄灑來。

PS:

遲了一天發布。。。這個鹿雲小朋友真的超厲害。

把之前的配圖都給換掉了,雖然我確實很喜歡鬼刀大的圖,但是涉及想想還是算了,我可以去私信一下人家能不能授權。不能的話,就用自己拍的照吧。

我要鍛煉手機的拍照技術。

配圖來自插畫師 Adara Sánchez Anguia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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