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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生(四十七-四十八)

四十七

日子似乎又重新回到我剛認識二丁時的軌跡。我們中午起床,吃完飯她去酒吧,我就在家裡練琴,傍晚的時候再去與那兒她匯合。二丁教我爬格子,我粗大的手指在吉他上,就像遲緩而且笨重的大蟲子。「你這樣子爬滿三個月,以後和弦就事半功倍了。」二丁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嚴肅,像一個真正的老師,盯著我的手,時不時地喊,錯了錯了,你的手指不直。我練著練著,她又忽然撲了上來,咬我的嘴唇。

  二丁開始叫我老公。她會在酒吧唱歌的時候說,「下面這首歌,獻給我的老公。」所有人往我這邊看,這時候我會莫名其妙地想起方常。她從來不這麼叫我,還說要把這個稱謂留到結婚之後。方常就像扎在我心裡的一根刺,時間終歸會在上面長出血肉,它被撫平埋沒,讓你無處尋找。但不經意的觸碰,你仍然可以感受到那個地方的疼痛。我以為是這樣的,但是我錯了,我以為這種愧疚會在我的心裡紮根生長,與我一起入土為安。但時間以它超乎尋常的強大讓我逐漸脫離這種境遇,就像我不會再想起周宮夢一樣,幾年之後,我也不會再想起方常。我們認識了新的朋友,二丁在那個酒吧開始有了固定的聽眾,其中一個跟我們走得很近,我們都叫他沈公子。沈公子的爹是紙業集團的老總,二丁把我的事用誇張的手法跟他說了一通,這導致他每次見到我,總要端著酒杯過來,說,「哥,我先幹了。」

  我時常勸沈公子找點正經的事做。他總是呵呵地笑,說,不用做啦,我錢都花不光。我以為沈公子就會這樣在夜場和酒吧裡面了卻此生。但有一天他給我打了電話,說要辦一場群星演唱會,他爸的公司冠名,在青城最大的體育場。沈公子在電話那頭說,到時候丁姐也會上去唱一首,我們付錢。我把這件事告訴二丁時,她正往臉上敷面膜,露出的嘴巴蠕動了一下說,「什麼?」

  「沈公子要你去體育館唱,他付你錢。」我重複道。

二丁表情上的喜樂在面膜下涌動,她轉過來,用手狠狠地掐了我的胳膊。然後笑,笑的面膜差點要掉下來。「我要唱那首歌。」她把面膜抖掉,大聲地對我喊,「你要幫我寫詞!」

幾場雨過後,春天就像夜行的賊一樣悄悄來到青城。它所過之處,黑而乾涸的樹枝就冒出毛茸茸的綠芽。太陽剛剛出來,街上還是濕的,沒有灰塵和煙霧。昨晚的雨把這個城市洗凈,端莊地放在所有人的面前。騎著自行車叫賣水果和早點的人臉上神采奕奕,喊的嗓子也響亮。街上的人不多,老頭老太太脫去厚重的棉襖,看過去要比平常更高興。他們提著買菜的籃子,不緊不慢地走在路上,和認識的人打著招呼。陽光照在他們蒼老的臉上,層層疊疊的的皺紋閃著金光,刻著這個城市從貧瘠到繁華的變遷。他們生於此也將死於此,這是對於一座城市最好的褒獎。而我作為這座城市的過客,夾在他們中間,偷偷地分享這種無需遷徙的安寧。

  我回家的時候二丁也醒了,我們昨晚睡得很早。把買來的早點放在桌子上,二丁穿著睡衣站在卧室門口,她問:「你都買了什麼?我該有好幾年沒吃早飯了。」

  「快點去刷牙,不然涼掉了。今天可不能出什麼差錯。」我邊剝著茶葉蛋,邊說。

  「是,老公大人。」二丁今天心情很好,她叼著牙刷問,「你說我今天穿什麼衣服?體育場那麼大,我想穿艷一點的顏色。你說我那件紅色的連衣裙好嗎?」

  我把剝好的蛋放在一個碗里,說,「天氣還冷,你這樣穿會感冒的。而且那件衣服太正式了,會搞得你像上了春晚一樣。」

  「那穿什麼?」二丁反問道。

「先過來吃早飯,待會我幫你看看。」我拿出碗筷,二丁擦著頭髮從浴室出來,臉色緋紅。她動作誇張,朝我的臉親了一下,弄出很大的聲音。電話響了,二丁接起來,那一頭講黏黏糊糊的方言。

二丁咬了一口蛋,說了兩句,站起來,臉上抑鬱,沒說幾句就掛了。

「怎麼了?」

「家裡的事,偏偏這個時候打來。」

「什麼事?」

二丁坐下來,看著我,欲言又止。

「說說吧。」

她喝了一口水,看著窗外那棵新發芽的樹,「你說,我把兩個小孩接過來好嗎?」

我遲疑了一下。

「哈哈,你看你怕了,我就開開玩笑啦。要是有孩子在,我們連做愛都不方便。」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二丁就放下杯子,拿起吉他。

二丁練琴,我睡了一覺,三點的時候,一起打車去體育場。經過火車站,交通堵塞。我看著窗外,想起去年在那個噴泉旁邊,我看著方常就站在這裡,手裡拿著包子豆奶,茫然無措地看著我。她過得好嗎?是不是有了新的男朋友,說不定都結婚了。二丁把大衣搭在腿上,眯著眼睛睡覺,鏤空的衣服隱約可以看見紋身,她把孩子的名字帶在身上。

  計程車從車流里掙扎出來,穿過幾條狹小的巷子,又賓士在大路上。窗戶外面略過的低矮的民房提醒我,這條路是去往方常的家。那時候每個周六下午,我都坐著大巴從這裡經過,這條路的盡頭,左轉,開過一個加油站,再往巷子里走,上樓,第二扇門裡,總有一個女人在滿桌子的飯菜面前等我。我低下頭不去看外面的風景,二丁醒來,也許是因為早上的那個電話,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車往右拐,沒有多久,一座造型怪異的建築就橫擋在我的面前。

  沈公子打了電話過來,要二丁先去後台。我無所事事地坐在體育館最高處的座椅上,下面的人看過去就像一隻一隻螞蟻,扛著器材東奔西走。我發了很久的呆,直到天色暗了下來,  沒過多久,體育場里已經滿是嗡嗡的說話聲,熒光棒也星星點點地亮了起來。我轉頭看,就像置身在色彩斑斕的宇宙里。這時候前面的人響起了一陣歡呼。一個滿麵粉黛的男人站在了台上。他先是讚美了一陣青城,又吹噓了這場演唱會的陣容,每說出一個名字,前面的人就對著空蕩蕩的台吶喊。最後,這個男人說,「青城,讓我聽聽你的聲音!」

青城的聲音就這樣從看台上像雷一樣轟隆而下。我坐在中間,被它們包圍。上來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前十年紅極一時的歌手。他帶著墨鏡掩飾掛在眼角的魚尾紋,搖晃五十歲的屁股唱一首十八歲的歌。我翻開手裡流程表,二丁被排在中間。我還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可以到外面去抽幾根煙。

我站了起來,艱難地往出口蠕動。坐在體育館門口的樓梯上,空氣就爽滑起來。天上有月亮,背後是數萬人的聲帶同時震動。一男一女背著光從前面的階梯走過去,我遲疑地看著,直到他們走遠。把抽了一半的煙用腳踩滅,又再點一根。我只是享受點煙時火光把我的臉照亮的感覺。

進去得有點遲,二丁已經背著吉他站在台上了。她穿著大衣,袖子蓋住紋身,站在燈火通明的舞台上,顯得瘦小而且無助。站在前排的一群觀眾響起了參差不齊的吶喊,就像性冷淡的伴侶假模假式的叫床。二丁調了一會麥克風的位置,我跟著緊張起來,就彷彿我站在她的身邊,與幾萬個在黑暗中模糊的人眼神相對。二丁蠕動著嘴唇,眼睛在黑壓壓的人群里尋找我,我以為她至少要說一段什麼話,但如同在酒吧一樣,她只是草草地說,《路上》,獻給大家。台下的人還沒來得及鼓掌,她就開始掃弦。

我站在一座未名的城上

遙望更遠的地方

就像年少時 看火車開去的方向

就像年少時 看城鎮外燈火闌珊

時間是那沒有盡頭的河岸

時間還給你創傷

我們朝前走 跌跌撞撞終於長大

我們往後看 家鄉那兒風輕雲淡

背囊里裝著速食的餅乾

背囊還有我所有的希望

我如此眷念那個地方

但我不能讓時光就這麼荏苒

所以 讓我帶上勇氣出發

有風景 停下來看

沒風景 走在路上

人生來一次瘋狂

我和你們一樣

死不了 也活不長

那就讓我們追趕太陽的刺芒

或者今夜 或者明晚

我將站在另一座城上

天涯兩望

看來時的路 暮色蒼茫

看去時的人 兩鬢斑斑

這是今晚最好的音樂,但隔壁的人已經打起哈欠。二丁眼神放空,把自己變成襁褓,放在一個只有自己才能看見的搖籃里。大屏幕里她閉著眼睛,所有的人都在此刻消失,她把自己揉進我的血肉里,唱我的故事。眼睛泛紅,我想起那些流離的日子,馬城,叢林,光明寨,吉他彈出來的旋律帶著我重溫那些過往,馬城的海邊,叢林忽然下起來的雨,方常做的背痛醬,曼聯在園子里像管家一樣踱步,光明寨里方常頂著大肚子走在田野的路上。其實二丁早上說的帶孩子來一起住,我後來想了想,其實我可以接受。但當時為什麼遲疑呢?我也說不清楚。

二丁下台後,主持人換了一身衣服,一路小跑上來,說,「讓我們再給我們的民謠新星一點掌聲好不好?」台下就響起了了例行公事的鼓掌。二丁給我發了條簡訊,她在門口等我。

我走出那個巨大的建築,天空晴朗,依稀有星光。不遠的地方,二丁站在春天夜晚冷冽的風裡,抽著煙哆嗦著肩膀。旁邊間或有人走過,沒有人認識她。她朝我招了招手,隔著中間來來往往的人喊著,「回家吧!」

二丁沒有想像中的興奮,我也沒有問為什麼。為了讓彼此都開心點,我們在路上買了兩瓶紅酒,打算慶祝一下。坐車回到住的地方,在離家大約兩三公里的地方下車了。二丁挽著我的手,走在狹小的巷子里,夜晚罕見地起了霧,所有的路燈都被蒙上輕紗,發出柔軟的光。它們朝路的一頭無限延伸,就像那些擺在未來的數不盡的日出日落。

二丁找了兩個杯子,滿上,我們什麼也沒吃,就喝著酒,胡亂地扯,第二瓶還沒有見底,我的世界就開始天旋地轉。二丁還算清醒,她把我丟到床上,在意識行將封閉的時候,我看見她像一隻兔子一樣蜷在躺椅上,唱那首我給她寫的歌,用手打著節拍,唱到:「我和你一樣,死不了,也活不長」停住,拿出錢包里她兒女的照片, 看了起來。

我呼吸沉重地睡去。半夜的時候,二丁接了一個電話,講的是我完全聽不懂的方言。她對著電話那頭吼。我站起來走到她的身邊,扶著她的肩膀。她咬著牙忍著眼淚,用手緊緊地抓著我的衣服。我有點慌,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忽然轉過頭摸著我的臉,眼眶通紅。小聲地說,「去睡。」我又重新躺在了床上,她的身影漸漸的開始在我的視野里,拉伸,模糊,紅酒的後勁讓我很快進入睡眠。

四十八

第二天我起得很遲。桌上留著昨天我們用的杯子,上面還有二丁的唇印。杯子下面壓著那張她兒女的照片,邊角已經破損,照片里的孩子穿著短褲短袖,哥哥咧著嘴笑,一隻手搭在妹妹的肩上,身後是海南綠油油的風光。照片下面壓著一張紙,二丁把我寫給她的歌詞抄在上面。我喊了二丁的名字,屋子裡沒有響應。衣櫃開著,有兩件二丁的衣服掉在了外面。我慌了神,又喊了一下,熟悉的聲音還是沒有出現。我起床,找到手機,撥過去,那頭傳來了關機的提示。

我給所有認識的朋友都打過電話,又翻了可能夾帶紙條的地方。一無所獲之後,我像失去主人的提線木偶,坐在床邊發獃。門開著一半,空蕩蕩的房間里只有樓下傳來的叫賣聲。我似乎就這麼坐了一個世紀,期間不斷幻想二丁站在門口,手裡拎著一個裝著食物的袋子,她朝我跑過來,用帶著紋身的手臂箍住我的脖子說,手機沒電了,讓老公擔心啦。但那個被翻過的衣櫃,消失掉的衣服,都明目張胆地提醒著我,這就是一場不告而別。

天漸漸暗了下來。我沒有開燈,在黑暗裡,看著所有帶著二丁氣息的東西,鋁製雕花的香薰,沒有吃完的零食,她睡過的枕頭,散了一桌子的吉他譜,她買來的一大堆杯子,丟在筐子里的要洗的衣服。還有那把吉他,她曾經無數次把它抱在懷裡,如今,它和我一樣,可憐兮兮地窩在角落。

樓下開始嘈雜起來,平時的這個時候,我正坐在二丁唱歌的酒吧,看著她沉浸在自己編織的旋律里,閉著眼像個孩子一樣搖曳身體。但杯子上的紅唇印就像一張咧著的嘲笑的嘴,這是報應嗎?我那樣子離開方常,所以二丁就註定會這樣子離開我。她為什麼這樣不告而別?她是不是放下那張照片,站在床頭看熟睡的我,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來?她托著行李離開的時候,是不是站在門口,淚眼朦朧地看著這個地方?

我沒有開燈,胸口發悶,浸在夜色里,這讓四肢冰涼。我對著鏡子,裡面的男人抽著煙,頭髮雜亂鬍渣唏噓眼神空洞,就好像一個丟掉一切的賭徒。

接連的春雨徹底地讓整座城池潮濕,二丁仍然不知去向。我在夜色來臨的時候對著窗外望,霓虹就像雨里永不熄滅的火焰。在下一個夜來臨的時候,它們還將這樣燃燒城市。那些失落和挂念就像識途的老馬,從我的肝腸經過,如此精準地找到心裡的那塊空洞的地方。它們在那安營紮寨,在每一個讓我想起二丁的情形里提醒我難過。

那個空洞的地方讓我不知所措。沈公子說,「你需要時間,和另一個女人。」

我終於成為了我曾經不屑的人。在二丁離開我的一個月之後,我紮起了頭髮,穿緊身的皮衣和黑色背心,和他們一起在每個酒吧和夜店流連。那兒的女人穿著高跟鞋,黑色絲襪和弔帶的上衣,就像批量生產的性用品。她們甩著頭髮,蛇一樣扭動腰肢。舞池這時候是一個黑色的祭壇,他們歡天喜地地把自己的身體擺上。人們借著頭頂一划而過的光來看清彼此的樣貌與身材,在類似心跳的音樂聲裡面對著面大聲喊話,就像彼此隔著萬水千山。男人呼吸各種香水混雜的空氣,像狗追尋獵物。他們把身體貼向身體,手放在姑娘的腰上,數個小時候後,喝夠了酒,這些人就會搭著女人的肩膀離開這裡,在某個酒店的白色床單上寬衣解帶,赤裸相對。

我不會跳舞,但總能帶走姿色不錯的女人。有個據說曾經是作家的女人說我扎著辮子坐在那兒喝酒,像一隻被困在牢籠的野獸,而她的身體就是那兒的鑰匙。我知道,我只是一個吸毒的人,等待下一枚躺在身邊的藥劑。帶著她們走出夜場,在有光的地方,我們看清了彼此的臉,那些黑暗遮蔽的東西就狼瘡一樣生長出來。我幾乎不太說話,而開了房關了燈,荷爾蒙在頭腦里撒野,陌生的身體躺下,打開,發出聲線不同的嬌喘,一切抑鬱和失意都在這個時候停止。但這些就是劑量不斷增加的毒品,延緩疼痛卻從來不能治癒。我在白天的時候更加空虛,在夜晚的時候更加饑渴。

有個女人說,她想要開著燈做。我就抽著煙看著她好一會,然後說,要麼關燈,要麼你滾。她被我的反常刺痛,整個晚上,我就感覺自己像個趴在充氣娃娃上的傻逼。我總是開同一個賓館的同一個房間,這是唯一可以保證的讓我感到熟悉的東西。在每個次日的清晨,我醒來,有時候甚至忘記身邊睡著的那個人的名字,她們背對著我穿上內褲和胸衣,很少人願意留下來陪我多說幾句話。

在那麼多的女人里,我只記住了一個人的名字。她說,「你叫我歐陽吧。」歐陽是一個大學的老師,三十歲不到。我和她做完,她沒有睡去,而是跟我講起了自己的事。她說,「再過三個月她就結婚了。老公四十二歲,結過兩次婚,有四個小孩。他壟斷了這個城市的石油供應。家裡人希望她結婚之後能夠幫她兩個弟弟找到好點的工作。說到這裡她頓了頓,漆黑的賓館房間里沒有一點的聲音,她說,我之前有過一個男朋友,我們住在一起,我真想和他過下半輩子。但我爸找到了那個男的,說,如果他再敢靠近我,他下半輩子就要在輪椅上過。後來我們分手了,那天他哭得連話都不能說,但能怎麼樣呢?在沒有定婚期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去過酒吧,後來我想,那個男的在外面說不定有無數個小三情婦,他只是要找一個有點文化的女人,管管他的孩子。我憑什麼把我下輩子的時間和身體給這樣一個人。」我聽完這些,起身把床頭的燈擰開。她說,「你不是不喜歡開燈嗎?」

「我想再看看你。」我說。

她哦了一聲,轉過來,看著我的臉。她比她的年齡看過去要年輕許多,皮膚光滑,沒有化妝比化妝漂亮。她忽然笑了,說,「你說我傻嗎。作踐自己去報復一個要一輩子過的人。」

「誰不是一樣呢。」

她問,「你不想說說你的事?我看你臉上有兩道很深的法令紋,這讓你看過去總是不太開心。」

我說,「明天晚上你有事嗎,一起吃個飯吧。」她撅著嘴笑,說,「好啊,我給你我的號碼。」

第二天我特意早起,買了一身像樣的衣服,給她打了電話,但她的手機關機,後來又打了兩次,號碼就變成了空號。

我學會了開車,沈公子送我一輛他不怎麼開的車子,我執意給了他五萬。在沒有去夜店的時候,我總是開著車到一個沒有什麼人的半山腰,獃獃地坐上半個晚上,有時候也帶上二丁的吉他。我總是想,如果二丁這個時候在就好了,我可以帶她來到這裡,讓她對著夜色唱那些關於城市的歌。

沈公子喜歡把他家的車庫叫做炮房,但我反對把車比作女人,女人會不告而別,但車子不會。它把你的遠方放大到所有陸地與陸地相連的地方,更像一個和你一起長大的哥們。你需要它的時候,它總會在路燈下靜靜等你,並且永遠也不會把你撂在路上。而你踩下油門,引擎低低的地轟鳴,它對你提起童年,世界開始倒退,你的老哥們開始帶你安靜,或者飛馳。

當我開著車穿過霓虹點綴的夜色,穿過拿著傘或者到處躲雨的人們,穿過青城亘古未變的春天的雨季,開始無數次想起小時候對著掛曆的自己,我想,我應該開始另外一段旅程。

一個作者:@陳齊雲

一個專欄:故事販賣機 - 知乎專欄

一個問候:中秋快樂(其實我的讀者我都很熟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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