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到南京,回去是為了再次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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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背著登山包,蓬頭垢面、風塵僕僕地趕到山東,出現在老同學婚禮準備現場,盛裝打扮的老同學們紛紛出來迎接時,我覺得特別格格不入。

經過幾個月的辭職旅行,我突然又回到了現實中的世界,像是漫遊仙境的愛麗絲被一隻大手猛地抓了回來,身邊的話題不再是去了什麼地方,看了什麼風景,遭遇什麼有趣的經歷,而是永垂不朽的房子、結婚、小孩、工作之類現實的煩惱。

我這才發現旅行實際上是與現實隔絕的逃避方式,就像另外一個維度的空間,當你突然回到現實的時候,看到這個世界未曾改變,依然喧鬧如斯,我始終無法剪斷與之聯結的臍帶。我原先對這趟旅行的期望極高,以為它可以改變現實、改變人生,但實際上那只是旅途中的一種假象,回到現實世界之後一切依然如故,那是互不干擾的兩條平行線。

但我並不因此沮喪,我還是熱愛這個現實而殘酷的世界,不管它充滿了什麼,不管是我喜歡或者不喜歡的部分,那都是屬於我不可割捨的生命,我只能沒有選擇地好好善待它。

我和老同學們一起打牌,幫新娘子籌備明天的婚禮,跟他們沒心沒肺嘻嘻哈哈,他們給我的東西其實是旅行中得不到的,那種長時間積累下來的深厚情感始終濃烈地讓人感動,當他們熱情地聽我講述旅途中的種種經歷,眼神充滿著奇特的光芒,那些紛繁複雜的現實煩惱暫時都拋到了九霄雲外,我不顯擺炫耀,他們也不羨慕嫉妒,我覺得自己的旅行生活精彩,同時也覺得他們平淡充實的生活非常幸福。

我不是神人,不是主角,旅行不是用來自誇的資本。我變得恬淡平和,曾經生活中微不足道的小東西都開始變得有趣可愛、彌足珍貴。我願意聽他們絮絮叨叨,哪怕那真的是我原本非常厭煩的生活瑣事。

第二天的婚禮相當熱鬧,我同學穿著婚紗,化了濃妝,漂亮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我們這群初中同學關係一向要好,直到現在從沒斷過聯繫。當新郎和新娘交換婚戒時,好幾個女同學都忍不住哭出來,我站在台下,居然也有些感動。

這是我第一次在婚禮上被感動,難不成是我也想結婚了嗎?眼看年近三十,心態卻仍在二十左右徘徊。結婚這事,離我那麼遠,又似乎那麼近。

想起還在南京工作的時候,有一次我開玩笑跟同事說我要辭職旅行,他用了將近一個小時幫我分析利害得失,說什麼現在的工作得之不易,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結婚了之類巴拉巴拉。但這對我來說都不算大問題,因為從小父母就對我放任自由,我向來就是耳根子很硬的人,最愛鑽牛角尖,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不撞南牆決不回頭。尤其在我母親去世之後,我父親又組建了新的家庭,我長期在外工作學習,他們對我更是鞭長莫及,所以很多現實的問題對我來說並沒有壓力,就暫時擱在一旁。

在30歲之前,我還是希望好好過自己理想中的生活,不顧慮太多,最後任性一把。

告別婚禮,我又長大了一歲,正式踏入28歲門檻的我開始去往這趟旅程的最後一站——泰山。因為是五一小長假的尾聲,泰山遊人不多,我沒有瘋狂到連夜爬山去看日出的地步,便找了家麥當勞解決午飯,準備爬山去看日落,也算是拜會過泰山的太陽了。

結果我為了趕時間,馬不停蹄地爬上去,從中午十二點鐘一直爬到下午五點多鐘,越爬越絕望,好像台階沒完沒了一樣,根本無心看風景。爬泰山太難受了,永遠是望不到頭的台階,跟你爬高樓大廈沒什麼區別,除了一直向上爬,什麼都沒辦法想。

我登上最高點玉皇頂之後又等了半個小時,可太陽遲遲不落,我怕走夜路,便趕著下山了,後來是下到南天門時看到的日落,而最後等我下到山腳時已是夜裡九點多鐘,一些準備通宵爬山去看明天日出的遊人已經扛著防寒衣物開始出發了。到那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腿失去知覺,好像已經不是我的一樣了。

這是我第一次一個人爬那麼久的山,泰山的風景名勝似乎沒有給我留下什麼印象,反倒這次讓我瀕臨崩潰的爬山過程似乎成了我長大的一個節點,給這趟旅行畫上一個重重的句號。

我知道,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不管是旅途,還是人生。

去上海之前,我又回了一趟南京。兩個月前這裡還是我工作生活的城市,可兩個月後我和它好像有一點什麼距離了。午飯時間,我到了電視台門口,猶豫半天,還是給一個比較要好的舊同事打了電話。突然覺得有些心虛,也不知道在心虛什麼,好像離家出走的人又回來了一樣。

「你在哪?」

「南京。」

「你小子終於回來了?」

「嗯,我在電視台門口。」

「靠,怎麼不早說?我們已經在食堂吃飯了。」

「沒事。」

「那你來食堂吧,我請你吃飯。」

「嗯,我就過來坐坐吧。」

踏進那個我曾經每天都要經過無數次的電視台大門,心裡頓時特別複雜,說不出來的滋味,好像電影到了最後的鏡頭,總是意味深長卻又不明不白。我是個念舊的人,無論那個「舊」到底是不是我喜歡的東西。當我現在突然變成了被排除在外的局外人,我甚至有點不知所措,生怕碰到熟人卻不知道怎麼開口說第一句話。

「哎,小順,你怎麼還在南京?」正好是午休時間,難免還是碰到了不生不熟的舊同事,他給我打招呼,我一下子懵住了。

「呃,呃,我回來一趟。」我有點結結巴巴,那種心虛的感覺更加明顯,好像跟他們比起來,我成了生活的逃兵,儘管他們的生活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哦,好的啊,改天請你吃飯,我要出去有事了。」從頭到尾他跟我說話,連腳步都沒有停過,我知道那不過就是些客套話。

「好的,你忙吧。」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才鬆了一口氣,在旅途中我可以交往各種各樣的朋友,但在這種情況之下,我突然「說都不會話」了。

「哎,你瘦了,還黑了。」在食堂門口又遇到很多舊同事,其中這句話是他們重複最多的。我想這或許是兩個月以來在我身上最顯而易見的變化吧,也有可能他們只是隨便說說,算是打個招呼而已。

電視台大樓還是那個電視台大樓,以前的同事們還是日復一日地在既定軌道上工作生活著。中午十二點,到食堂,找阿姨打一個葷菜,兩個素菜,一份米飯,一個水果,一碗湯。菜色似乎每天都變,可變來變去都只有那麼幾個品種,而且最神奇的是,不管用什麼食材,食堂師傅都能做出同一個味道,萬變不離其宗,吃得你一點脾氣都沒有。

「來,你拿我的飯卡去打飯吧。」曾經同時進台工作的幾個舊同事照常坐在一起吃午飯,其中比較要好的那箇舊同事把飯卡遞給我,我接過來時覺得自己像個不速之客。也許,我就不該回來這一趟。

跟他們坐在一起吃飯,除了一開始跟我寒暄了幾句之外,他們的話題馬上就回到了各自最近的工作狀況。恐怕對他們來說,我這樣的生活方式是不正常而且失去理智的,因為他們問我最多的就是:「你準備什麼時候再找工作?」好像對他們來說,不找工作簡直是無法饒恕的一件罪惡。

「我不找工作。」這句話像是在賭氣,而我只想告訴他們,並非每個人都得按照同一種模式去生活,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挺好,沒到非找工作不可的地步。我告訴他們這句話,像是在宣告什麼一樣,而我後來發現,他們其實根本不關心這個,沒人對我的生活感興趣。

「我先上樓了,我的片子還沒剪完。」一個女同事先吃完飯,端著餐盤匆匆離開,而其他人聊的內容對我來說,都像是上輩子做過的事情。

他們不是能夠理解我的人,那我為什麼奢望得到他們的理解呢?後來,我就徹底像個局外人一樣默默吃飯,因為他們都有工作要忙,我吃完後就匆匆離開了,僅僅留下一個記憶:食堂的飯菜還是一如既往地難以下咽。

我在南京只呆了一個夜晚,第二天就坐車去上海了。對我來說,上海也不是我最後的歸宿,不過那裡有最理解我的一群朋友。可能上海只是我暫時的一個落腳點,我知道我的腳步還停不下來,我還有很多路要走。

我坐在汽車上翻開拍立得相冊,不知不覺已經快裝滿了。兩個月來旅途中的點點滴滴就像幻燈片一樣浮現在眼前,爬泰山的雙腿還在隱隱地酸痛,告訴我這真的是我一點一點走過來的路,也是我真正為自己而活的日子,拋棄那些纏繞已深的束縛,讓最本真的我成為生活的主角,感謝旅行給我的一切。

可能半個月後,可能一個月後,我想我還會再次踏上更遠的旅程,繼續帶上我的「小白」,帶上那一本厚厚的拍立得相冊。

沒人告訴我終點在哪裡,也許那是永遠到達不了的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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