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羅伊斯-懷特親筆:我有病,但我不是個懦夫

親愛的NBA高層和老闆們、球員工會、聯盟各下屬機構:

抄送:球員們

我給要收到信的各位寫這封信時,是帶著莫大的恭敬的。我認為,實現公開透明是每個人都應該儘可能地在各種情形下做到的。因此,帶著這種想法,我從來不會在討論我的焦慮症時感到害怕或者羞恥,以後也不會。反而,能夠帶著謙卑的心態和你的鄰人坦誠相待,公開地與他人進行溝通,我總覺得這是我的一個長處。這個理念鼓舞著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我就向公眾揭示我的苦惱。我讓自己處在一個能夠被業內人士和世界上的其他人公正評價的位置上。我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與他人分享自身苦難的勇氣是尋求合適援助的唯一可靠資本。有了這種能力,我很希望也很有野心找到這個問題的解決答案。雖說真誠並沒有讓我在業內混得多好。我還會堅守,以真我示人,繼續對做正確的事情保有興趣。我耐心地等了四年,現在我要號召NBA有所行動了。

人們需要對心理健康問題的態度有所改變,完善相關的政策,從白紙黑字的角度予以支持。鼓舞人心的是,只要找到我寫信的這些對象就好了。

快速地回顧一下往事。三年前,我諮詢過在我們的聯盟里是否有涉及心理健康問題的相關條款。生活中飽受廣泛焦慮症(GAD)困擾的我,認為聯盟中理所當然地該有相關的政策和程序去對應每一個已知的有關心理健康的問題。但結果是,顯然沒有。我認為這種制度完善程度的缺失只會將事態引向一個非常誤導人的方向。也就是說,聯盟中關於心理健康問題的態度和處理方式都是不符合邏輯的。我擔心,這樣的一個理念,在錯誤的管理方式下,真的很有可能會給我自己和其他的球員帶來真正嚴峻的健康風險。

我懇求老闆們、總經理們和教練們不要對醫療狀況進行實質性的插手。我的這種想法在我接觸了聯盟自身的醫療團隊之後得到了強化。我們的聯盟已經有了負責處理球員身體上傷勢和病患的體系,那麼也就應該建立起保護球員不在醫學治療中被不恰當的管理所耽誤的機制。在一個人被當作商品的行業,俱樂部和他們所經營管理的人員配置之間涉及到健康的衝突實在是過於明顯。我們的勞資協議條款要求球隊去向那些只為球員的身體狀況和健康著想的專業人士進行諮詢。然而,即便是在(勞資協議中)明文提及的傷勢和病患這方面(還不包括心理健康),球隊依然被允許對於自家的醫療組成員提出的建議不予理睬。這樣帶來的結果就是,那些決定接受隊醫建議的球員們,可能會陷入爭議之中。很明顯這也是一個問題,但也是一個完全不同的論題。不幸的是,在明確的心理健康干預機制完全缺失的情況下,球員遭受管理失當的風險顯著增長。而在休斯敦,我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在休斯敦的時候,我遭受了很嚴重的管理失當問題。從醫生的處理和介入方式,到明確規定和相應政策解讀的缺失,這些都激化了矛盾。在我們協商的這段時間裡,直至今日,很多人——包括一些火箭隊內部的人——都告訴我,關於心理健康的政策,我的見解毫無疑問地是正確的。對此很難有什麼爭議,畢竟在新秀過渡項目(RTP)上,一次對我們勞資協議條款的研讀也告訴了我這一點。

而讓我吃驚的是,NBA從上到下讓我體會到的都是,除非我打得很好,向聯盟和球隊老闆展示了自身的價值,不然沒人願意聽我的意見。我被告知,光是說真話已經不再足以帶來改變和解決方案了。在這個社會,利益就是一切,美元對於道德規範的撼動已經到了這樣的程度。我不希望只是保有正確的觀念,卻什麼也做不了。我需要有一個讓人感覺良好的故事,得到公眾的聲援或者打出良好的表現、體現了自身的價值才能去談及真正的問題所在。

之後我就覺得我的這種想法錯了,時至今日我依然這麼覺得。如果有這麼一條清晰可見的、能夠讓球員和其他人們活得更加健康幸福的道路,那麼它應該被發掘出來。那麼,要合理推進歷史進程就不再需要任何膚淺的平台或者流於表面的成績。我認為,這條準則在解決所有問題上都是通用的,包括而又不止於心理健康問題。

我的一些致信對象會有這麼一種看法,「你是誰?你有什麼權力來指使我們做什麼?」。鑒於某些特定的媒體報道我的角度,以及我們深陷在這個信息誤傳泛濫的年代,我發現我不得不提醒你我的確切身份是什麼。我並不是那個因為焦慮症打不上球的孩子。我並非上不了飛機。儘管這些形象已經被那些可怕的煽情主義報道所塑造出來,但他們從來都沒有反映事實。這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在愛荷華州,我生活在一個相互包容他人個性的團體之中。這種態度是由我的前任主教練弗雷德-霍伊博格所引領的。我從來沒有因為焦慮症或者害怕飛行而缺席任何一場比賽。我很肯定你們之中的大部分人應該早就知道這一點了,但我覺得只有將事實從鬧劇中剝離出來才是合適的。

一個更深層次的事實是,我的出身是平凡的。我是土生土長的美國中部人。我是一位父親,也是一位兄長。我是一個通過刻苦訓練,克服了很多艱難困苦,為自己贏得了一個在最高級別的聯賽打球權利的籃球運動員。一路走來,我都是在一個並不安穩的位置上實現這一切的。這種出身造就了一個相信這個國家並不只是追求利益的人,我是一個相信正直和道義永遠都不該被收買的人。成為一個精英級別的運動員,或者其他任何類型的「名人」後,隨之而來的並不應該只是金錢和擁躉,更不是惡習。更重要的是,作為這個國家的一份子,我有權利去請求那些有能力承擔責任的人去做那些正確的事情。即便是這些「正確的事」是「羅伊斯-懷特范」的,是反傳統的。

我不是一個億萬富翁;我不是一位全明星球員。我被火箭隊告知,我應該給數以百萬計的人樹立起榜樣,只要繼續打球,取得成功,就能「克服自身的困難」。我不支持這個看法。我認為在這個國家,以及全世界的男人、女人和兒童們,無論他們身處怎樣的境遇,他們都有能力去尋求幫助。他們應該相信,無論他們的身份是什麼,在何處,更重要的是,無論他們擁有什麼,他們都是重要的。我傳達這些信息並不是為了鼓吹自己的主張,並不是為了公開宣揚人道只是預留給了那些成功人士。首先,成功是一個過於難以捉摸的概念,而且很難一直保有,不適合作為判斷一個人的決定性因素。其實,多數美國人從來沒有打過NBA,從來都賺不了成百上千萬元的美金,也就滿足不了你對「成功」的定義。那麼,對於那些「大多數人」,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又是什麼事情呢?他們堅持不懈地與他人坦白,鼓足了勇氣,才能在最黑暗的處境和人生階段中尋找到幫助。他們還應該知道的是,即便他們已經覺得自己沒有價值,那些幫助他們的人士不會這麼想的。這是我有興趣傳達的唯一想法,這就是我。而我因為我的身份而被放逐。

這個聯盟的很多球隊老闆都不只是這項運動中的賣家和賣家。作為一個整體,你們代表著很多行業的領袖人物。作為一個有著可以用來改善心理健康問題的各方面必要的資源和信息的團體,單單是這一點就突出了你們有義務去做那些正確的事情。心理健康問題和相關的政策需要得到實質上的支持,需要被放在最高的優先順序上。

我喜歡籃球比賽和NBA。我在90年代長大。然而,對心理健康問題和福利問題的呼籲不理不睬並不是該有的處理方式。它也不該成為最後的通牒。「......事情就是這樣了......」並不是一個可以接受的關於不作為的借口。在談到把握好我們這個行業的福利問題平衡時,這種說辭已經出現了太多次。當你將球員(人)視作商品來購入、販賣和交易時,擁有更健康的球員顯然會讓你在這項生意中獲得更大的利益。不過,你更應該承擔起你的道德義務,做那些應該做的事情,關注球員和他們的健康,特別是當你們把他們當產品看的時候。如果心理健康沒有被算在球員的整體健康狀況之中,那麼就會給每一個人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最後,那些心理健康出了狀況的人總是被塑造成虛弱或者懦弱的。他們被看作是那些給社會帶來負擔,需要大劑量的或者特殊治療的少數人。這種看法是不準確的,而從很多方面來看,這都是一種不想承擔責任的託辭。在我們國家,有很多人正受到心理健康問題的困擾。除了那些正深陷其中的人,每個人都應該嚴肅對待自己的心理健康問題,要有保持和改善心理健康的意識。心理健康問題更多地與心臟病、癌症以及糖尿病相伴而來。它是一個很寬泛的術語,會導致它出現的原因有很多,但要給予幫助,只需要承認他們,並付出真正的努力。「懦夫」並不應該被用來定義那些有心理疾病的人,也不應該被用來描述那些為這類人呼籲奔走的人。「懦夫」這個稱號屬於那些完全有機會改善這一局面,卻礙於自己的形象只想著維持現狀的人。

我懷著謙恭的態度,希望得到一個和這封信里提到的每一個個體進行面對面交流的機會。我希望繼續去探討建立起這個聯盟迫切需要的有關心理健康問題政策的可能性。我希望,也相信我們能夠找到一種讓現在的局面變得更好的方式。這樣,這種更加透明的機制能讓我們的球員、我們的聯盟、我們的家庭和我們所愛的人收益。影響力還會擴散到社區和那些視我們為榜樣的年輕人。也許,我們甚至能起到燈塔的作用,成為NBA這個品牌能夠起到的作用的一個範例。今時今日,對於真正有所行動的呼喚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迫切。

祝安好,

羅伊斯-亞歷山大-懷特

譯/Zea

原作者/羅伊斯-懷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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