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底覺得周杰倫哪裡變了

周杰倫一直是旋律大師,但他的軟肋是文藝細胞太少,歌里缺少人文情懷。

提到周杰倫,大家經常能想到的一句評價就是「他開創了一個時代」,但實際上這是非常籠統的概念,聽起來好似盤古開天闢地,但要去具體評說似乎無外乎也是周杰倫個人的成就,他對這個時代是否真的有那麼大的影響?人們對他的評價是否過譽?這一切都是見仁見智的。況且,縱觀歷史發展,如果開拓者沒有被後來者趕超,那似乎這個時代也註定是一個短命的時代,因為它在一開始就達到了頂峰。

那麼周杰倫作為開拓者到底有沒有被後來者趕超呢?想來想去,其實周杰倫甚至根本就不是開拓者,他只能被定義為這個時代的先驅。隨著世界各地文化的交流和流行音樂不斷擴散的影響,華語樂壇出現這個時代其實是必然趨勢,而周杰倫則是較早期跨進這個時代的那一批人,並且是其中最為出色的弄潮兒之一,不是他造就了時代,而是時代造就了他。

我認為周杰倫的確極富創作才華,但是寫音樂真的不是寫曲子這一件事,它涉及到的東西真的太多了,很多都涉及一個人的視野。早期的周杰倫學古典出身,寫音樂天馬行空,配上方文山黃俊郎等人的歌詞算是獨創了一種曲風,使得很多歌手競相模仿,但是到了後期周杰倫自己做了老闆,周杰倫的短板也就越來越明顯。

對於近幾年周杰倫出的專輯,經常聽到的評價有:「沒有以前的感覺了」「不耐聽了」「還是喜歡他以前的歌」以及「其實周董沒變,只是我們長大了」。其實話說回來,只有我們在長大嗎,周董不也在成長么,很多人覺得他現在的歌沒有以前好聽了,很大程度上是歌曲的詞、MV以及專輯概念幼稚、單薄、甚至雷人、我喜歡周杰倫十年,但是這些都是我真真切切感覺到的。

為了便於評價現在的周杰倫,我們先看看早中期的周杰倫,好作一個比較:

從歌曲的題材來說,早期的周杰倫抒發最多的就是青春的張揚,以及一個年輕人對於世界萬象的看法,從敘寫戰爭的「最後的戰役」「止戰之殤」,到描寫家庭問題的「外婆」「爸我回來了」,再到反思環境問題的「梯田」,這些歌無須一一列舉,相信在那個流行音樂盛行無病呻吟的年代,每一個聽過的人都能留下深刻的印象。

從MV的角度來說,周杰倫早期和中期的MV都保持著較高的水準,用現在的話來說可以稱作很有質感的微電影,墓地拍「夜曲」MV取景紐約凄美雪地,威尼斯拍「四面楚歌」MV風格獨特周迅出任女主角,日本拍「七里香」MV櫻花漫天,威尼斯拍「黑色毛衣」MV重金租下古堡、拍「浪漫手機」表現校園戀愛,「你聽得到」MV取景聖維圖斯大教堂、布拉格的查理斯大橋,還有部分在義大利,洛杉磯拍「雙刀」MV好萊塢班底製作號稱是周董最昂貴的MV,義大利羅馬拍「以父之名」MV講述黑手黨的故事更是和這首歌一樣堪稱巔峰之作,這些也不需要我一一全部列舉出來。

從歌詞角度來說,因為題材選的好,編曲編的好,歌詞的作用自然也可以最大發揮出來,周杰倫厲害的詞作者有好幾個,方文山絕對不是最厲害的,而且他寫的渣歌詞也不少,他最喜歡的就是意象的堆砌,主題寫什麼他的詞里就充斥著跟這個主題有關的標誌性意象,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寫的是這個東西似的,有些中國風歌詞一樣如此,相比方文山,其實我更欣賞黃俊郎,雖然他在周董電影MV里總演中二的角色。不過我覺得在周杰倫的歌里歌詞並不是最重要的,起碼在細節上不需要咬文嚼字太多,尤其是早期,因為太多太長,周董發音又不是那麼清晰,很多時候就是聽那個節奏和韻律。

但是要注意的是,我說歌詞不是最重要的,並不代表題材不重要,實際上一首歌最重要的就是題材,所有的東西都是圍繞著題材轉的,一首歌要表現的主題也全都體現在題材上,這才是周杰倫後期最大的軟肋。一首歌從來就不是割裂的,詞、曲、編曲、MV都是互相關聯的整體,如果一首歌配上「愛情買賣」的歌詞和國產雷劇水平的MV,即便這首歌是周杰倫寫的也無力回天。

早中期的周杰倫陪伴我走過了最青春的歲月,曾經我也以為周杰倫永遠是最牛逼的歌手,但我不得不承認,後來的周杰倫變了,三十而立,本該在作品裡有更多的沉澱、思考和情懷,歌曲題材卻變得虛、俗、幼稚,周董變得喜歡賣萌、喜歡幻想做各種大英雄、喜歡秀身材、喜歡在MV里擺滿了嫩模跑車、喜歡各種在我看來跟日韓歌手MV如出一轍的浮誇場景、服裝、造型和舞蹈,MV也很少走出國門拍大片了,不是棚拍就是搞什麼CG動畫(說實話那個MV真心不怎麼樣),而且還自己親自導,不僅不專業,MV選角也越來越「講義氣」,大量使用公司小弟小妹,整個格調low了一大截。我就想問那些說「其實周董沒變」的人,你們真的覺得周董沒變嗎?

或許周董真的沒變, @丁勾 的觀點我十分贊同,他說

還有一個原因,在於唱片公司對他的包裝定位,這個原因很...微妙。其實創作歌手也需要包裝。讓我們回憶一下周杰倫剛出道的造型,背心鴨舌帽,很樸素對吧?到了第三張專輯有點包裝的跡象,到第四張就成Cosplay了(當然,唱片公司管這叫「概念」),你看這殺馬特髮型...以後他每張專輯封面都在Cosplay,而且造型越來越超現實...到了《十二新作》,這白髮腹肌基情啊不對激情四溢的造型是幾個意思啊....唱片公司是打算把他包裝成「外形才華並重的偶像歌手」嗎...——啥?你說這是周董自己挑的造型?媽蛋周董的審美觀亟需修正啊摔!

沒錯,或許以前我們認識的那個文藝的周董,根本就是唱片公司包裝出來的,而現在的周董才是真實的他,因為他自己做了老闆,做什麼東西都是他自己的喜好和選擇。或許這個說法有失偏頗,很讓人難以接受,但至少我認為是這樣。

為什麼大家慢慢成熟了之後都去聽陳奕迅羅大佑王菲了?真的僅僅因為他們的歌旋律更好聽?我覺得更因為那些歌有內涵、有共鳴、有情懷,說到底還是題材好,詞精緻。方文山和林夕差的不是一點點。

格調這個東西說起來或許顯得太裝逼太矯情,但是對於一個歌手來說,真的是非常重要的。很多大師作品都是需要歲月的積澱和歷練才能寫得出來的,30歲的周董不是江郎才盡,而是需要去積澱自己的閱歷了。說白了就是他的文化水平限制了他在音樂上的造詣,只有專心於音樂,靜下三年好好看一些書、體會體會人生,他的作品才能更有厚度,或許到了十年後的他還會迎來第二次巔峰。

而現在的周董,急需一群有水平的詞作者、MV導演和有品位的專輯概念包裝團隊,術業有專攻,其他方面就應該交給更專業的人,他自己專心寫音樂,這能幫助他重塑音樂人的格調,但是周杰倫是更想做有格調的音樂人,還是更想做自己?這隻能看他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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