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人生》（電視節目）：反映中國現實的清明上河圖

如果套用網路流行語來擬這篇專欄的標題，大概可以寫成：《媽媽問我為什麼哭著看電視》，每周一期，每期不到30分鐘的《冷暖人生》秉承「讓絕望者重生、讓哭泣者歡欣、讓徘徊者前行」的宗旨，審視著當代中國人的命運與心靈。

最近讓我看哭了的《冷暖人生》是2016年6月28日和7月5日的兩期，這兩期節目講述了昔日影星上官雲珠和女兒姚姚的故事。我對上官雲珠的印象始於孩童時期中央六台播放的《太太萬歲》，在這部由張愛玲編劇，桑弧導演的電影中，上官雲珠並非主角，而是一個「第三者」的配角。

然而比起主演蔣天流，上官雲珠的長相的確佔了上風，影片中丈夫的出軌行為似乎也成了情理之中的事情。雖然只是配角，但幼年的我還是清楚地記住了上官雲珠這個名字。民國時期火遍大江南北的女演員們似乎沒有幾個能安度晚年，上官雲珠亦是如此，即使在銀幕上總是塑造香艷魅惑的角色，生活中卻性格剛烈，難以忍受文革期間遭受的凌辱，最終以自殺了解餘生。

《冷暖人生》的解說詞寫得極為熨帖，看似平淡無華的描述卻非常有力量，其實好的文字從來就不需要過多的修飾，比如節目中對於上官雲珠自殺的描述，寥寥數語，卻讓人不勝唏噓。

跳樓時她掉到樓下買菜農民的菜筐里，當時還沒死，還能說出自家幾樓幾號。送到醫院後，醫院不予救治，很快去世了。而那筐帶血的青菜，血跡用水衝掉，在黎明的早市中被賣掉了。

上官雲珠的名字早已湮沒在浩如煙海的歷史長河中，其女兒姚姚的人生更是不被普羅大眾所知，姚姚是上官雲珠與第二任丈夫姚克所生，1975年的秋天因車禍喪生，年僅31歲。節目中，韋然（上官雲珠與第三任丈夫程述堯之子）對這位同母異父的姐姐動情追憶，真摯感人。這兩期節目看得我格外難過，不過需要說明的是，《冷暖人生》並非僅僅將鏡頭對準「名人」，其所講述的故事主人公很多都是不為大眾所知的普通人，然而這些在這些普通人身上發生的故事卻頗為玩味。

例如「刻章救妻」的廖丹，慘遭同學毀容的周岩，在網吧住了4年的「七哥」……甚至有些採訪對象根本連真實姓名和長相都被處理過，節目的選題範圍頗為廣泛，但其人文關懷的內核卻是持久統一的。無論是被稱為「反映中國現實的清明上河圖」，或是「中國人的心靈檔案」，其實都沒有過譽，這檔節目能夠長時間（2003年開播）保持極高的水準實在是難能可貴，在過度娛樂化的中國電視界，《冷暖人生》是有些另類的存在，不刻意打造噱頭，不屈從所謂的「主旋律」，其冷靜、客觀的訴說展現了中國社會的諸多或爭議或隱秘的話題和人物。

《冷暖人生》處理素材的功力也值得相關媒體從業者學習，節目中其實不乏有被其他媒體報道過的「新聞」，譬如曾經火爆網路的一組圖片「小伙騎行西藏前後照片判若兩人 網友：靈魂被凈化，臉蛋卻被毀了」，在電視熒屏上幾乎是一條輕鬆調侃而過的新聞，但《冷暖人生》則尋訪主人公，將其故事做成了一期節目。

節目之精良與幕後人員的專業素養自然密不可分，特別值得一提的是主編季業（現為製片人），不僅擅長選題、撰稿、拍攝，還是部分節目的解說，季老師的沉穩低音炮，讓我等迷妹「開口跪」，下面附贈季德拉的箴言。

如果天總也不亮，那就摸黑過生活；如果發出聲音是危險的，那就保持沉默；如果自覺無力發光，那就別去照亮別人。但是——但是：不要習慣了黑暗就為黑暗辯護；不要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洋洋；不要嘲諷那些比自己更勇敢、更有熱量的人們。可以卑微如塵土，不可扭曲如蛆蟲。——季業

（題圖為何藩的攝影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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