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圓：優等生的飛翔

01-29

許多娛樂圈裡的老前輩，在談及某某是否具有偶像潛質的時候，似乎都持有這麼一個論調：長得俊不俊、才藝好不好，還真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你有沒有那種「氣」。因為你的「氣」，使得大家忍不住在茫茫人海當中多看了你幾眼，和你分別之後，心裡還掂量著下次什麼時候能再見著你一次。而那些金牌經理人，大多都有一雙異常靈敏的鼻翼，能在馬廄里嗅出千里馬的「氣」。

為此，我特別喜歡看每一年的《超級女聲》或《快樂男聲》，開賽前暗暗押寶，往後檢驗自己的眼光。而今，2016年的超女全國6強已水落石出，此前我所青睞的選手，有的還在台上，有的已然離開。留在台上的人，其個性越發被打磨得透亮，在人群里閃閃發光。如圈9骨子裡的熱血少女型格，汪睿在小清新外表下隱藏的倔強，都能輕易地把她們和彼此區隔開來。在全國6強里，還有一位和所有人都顯得「格格不入」，她是方圓。

方圓一定是所有人中舞台經驗最豐富的那一個。9歲登台，參加《非常6+1》，開啟童星之旅。長相甜美、品學兼優的她，是家長們心目中標準的好孩子，作為「體制內」的榜樣，在方圓成長的歲月里，不知不覺地，她把央視、北京衛視等電視節目都溜了個遍。可就像何炅在《超級女聲》中沒有防備地給她下的套：你從小就作為一名童星，在不同的電視節目里登台，所以現在是不是不會覺得緊張？我知道何炅的心思，他的潛台詞是：方圓啊，作為一個老司機，你來超女，是不是又一次的溜粉套路啊？方圓卻四兩撥千斤地答曰：我只是喜歡唱歌。

是呵，這位頭頂「全國兒童歌曲大獎賽金獎」等一大串榮譽的小姑娘，在台上年紀最小、舉止得體全無公主病痕迹的「小公主」，一帆風順的成長路徑，並在今夏的超女比賽過程中拿下四所國外頂級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方圓的經歷實在太令人羨慕。和張曉鈺、王金金那些張揚的桀驁不馴比起來，她乖乖牌得不像話。再加上她學院派的出身，在舞台上展現出來的穩定的演唱技巧，更顯得特立獨行：她唱《Forgotten》，把Avril Lavigne的直來直往混入了繁花似錦的宮廷風；她唱《地獄就是天堂》，在這麼一首融合了民族和搖滾的高難度歌曲里，她的確讓人想起了超女舞台上曾經的唱將型學姐譚維維、張靚穎——這也許是她在比賽里表現最好的時刻；上周的比賽里，和蕭敬騰合唱《怎麼說我不愛你》，面對蕭敬騰壓迫性十足的聲線，方圓無所畏懼——或許，能夠和老蕭同台演唱的，也就數方圓了吧？

有人把方圓比作十年前的張靚穎，因為她們都如此地熱愛演唱英文歌曲。可我覺得真要找一個模板的話，方圓更像是譚維維：同為學院派；都能唱民族和美聲。再細究下去，靚穎是經典的歐美金曲留聲機熏陶的一代，Whitney Houston、Mariah Carey、Christina Aguilera……通過對她們的模仿、揣摩及融會貫通，在傳統Pub式情歌里，逐步形成了自己的節奏和情緒（Groove），到了後期則徹底解鎖體內節奏因子，更偏向於R&B都市流行感；維維骨子裡有不服輸了的勁頭，這是她的搖滾血液；在傳統民歌訓練里，她聲音里張揚的野性，還有近乎無敵的寬廣音域，也更適合展現飛流直下三千尺的架勢，最典型的便是此前在另一檔電視節目中混合了華陰老腔的《給你一點顏色》，即「新民族搖滾」；至於方圓，作為更年輕的世代，她對跨界有說不清的熱誠，類似《Con te partiro》這樣的歌，她能夠基於民族、美聲之外，延展出歌劇（Opera）、新世紀（New Age）的風格，方圓人如其名之圓潤高亢嗓音，能夠踩在通俗和藝術之間，變化多端，又不失神秘婉轉。

在參加超女，張、譚、方三人均已有豐富的舞台經驗。作為優等生的她們，同樣必須面對優等生這一身份所意味的一切。換做是別的女生，不小心哪裡唱呲了，可以有各種搪塞的理由，「你會越來越成熟」；可若是方圓哪兒唱得不好，她會遭來狠狠的白眼，「不是從小學唱歌的嗎怎麼還這樣」。看起來大家都在同一個衡量標準里，但優等生所做的一切都會顯得更為理所當然，如上周方圓開場時選了《She Is My Sin》——歌劇搖滾名團Nightwish的經典之作，方圓能把這首歌唱下來已屬不易，可她又必須面對質疑，「你的搖滾味不足」、「你的力量感不夠」。方圓必須要經受著一切，哪怕她花在音樂上的學習、訓練的時間要遠遠高出身邊的競爭對手們，這換來的卻是大家舉著放大鏡、不放過她任何一個演唱瑕疵的「刁難」。於是，我不禁想到了譚維維，在當年的超女里，她在演唱上同樣顯得鶴立雞群，她是如何調整自己的心態、明白自己現在參加的不是全國十佳青年歌手電筒視大獎賽、而是一檔超級偶像的選拔呢？她身上的搖滾血液，是否要等到她經歷了蟄伏、再到《譚某某》時技驚四座，才得以釋放呢？對於方圓來說，或許能從前輩學到點什麼，那些面對挑戰的勇氣，勇於在不同的境地里打磨自己身上的「氣」，讓自己能飛得更高，更遠。

巧合的是，方圓在超女舞台上，也選擇了《烏蘭巴托的夜》作為自己的演唱曲目——在之前的《我是歌手》中，譚維維也選擇了這首歌。

陳綺貞有一首單曲名為《失敗者的飛翔》。現代都市有太多的Beautiful Losers，身不由己地追求別人所定義的成功，陳綺貞張開雙手，給他們一個大大的擁抱，「在一片荒涼的景象之中，我卻覺得晴朗」。與此同時，我們似乎也別忘了，如方圓這樣的優等生，他們或許更早地看過山和大海，他們的目光投向的是我們不知道的那一端。如果失敗者還能抱團取暖，對於優等生來說，他們註定的是在寥廓的天際上，孤獨的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