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

17年前千禧年春節前的幾天，準確地說應該是臘月二十六或二十七號，那是個朔雪初歇的上午，我獨自一人緊攥著2毛錢，小心翼翼地踩在冰晶晶的紅土磚路上，去離奶奶家不遠的『劉佳子』家的小賣部夠買『老虎肉』。一路都是年的味道，不時炸響的鞭炮讓我害怕，唯恐被幾個稍大孩子亂髮的『鑽天猴』炸到，如不是覬覦『老虎肉』的美味我幾乎要轉頭回去。行色匆匆的路人相遇停住互做寒暄互致問候。我小心從她家那個當時看來非常高的木頭門探下一隻腳，待著地再放下另一隻腳，看到一旁有一張畫面精美的卡片，中間已被撕裂一大塊，但還能看到上面是冰天雪地下的一個人挑著個酒葫蘆（我當然不知道這會是著名的『林教頭風雪山神廟，陸虞侯火燒草料場』，不知道這張小小卡片後有交頭接耳和逼上梁山兩個典故），已經快被冰雪凍固在地上。我小心把它啟下拿回，放在火爐旁，不久附著的冰雪消融，爸告訴我這是豹子頭林沖，《水滸傳》里大名鼎鼎的人物，當時他告訴我的許多關於林沖關於水滸的具體內容說完我已忘記大半，但重要的是他鼓勵我收集這樣的卡片。。....此後幾年，我大概有幾百張，但是重複太多108位從未集齊。印象深刻的是第4入雲龍公孫勝的形象太過抽象，頭像一團雜草，以至於一直以為印反了；另外還有中箭虎丁得孫，因為這是我僅存的一張被存放在老家的抽屜。------漸漸地也通過電視劇和書籍對這些人物和這些卡片有了更多興趣，但此前幾年，我已經將這些分成三次送給了幼時的同學。

白駒過隙，卡片不再了，舊時光不再了，甚至連當年的年味和飄飄而落的朔雪都已暌違多年。劉佳子家的小賣部還在，青石磚木屋子與過去一模一樣，但那個賣東西的老人已垂垂老矣，所賣的各式零食也再不能勾起我的任何興趣，甚至都不能再勾起村裡同我當年那般大小孩子的一點興趣。

逢到這時，我總想起當年舉頭望月看到的那一空星閃，那個高燒擔心人類會滅亡的不眠夜，紗窗外月色的清輝灑落在地上，發出簌簌輕響。而現在，我橫躺牆角，把自己裹夾在單薄的空調被中，窗外是喧囂的夜市，隔壁是同租者如雷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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