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個領域,都有哪些真正的天才?(天才的編劇)

題記:對於什麼是天才,並沒有公認的標準。我心目中天才的標準是:在某個領域具有不可學習到的卓越天賦。按照這個標準,我認為姜文算是一個天才的演員、編劇、導演。

天才的編劇

大家都知道姜文是演員和導演,其實,他也是他的所有電影的主要編劇。編劇是非常需要創造力和想像力,這方面,姜文可以說得上是非常有天才的。

姜文在《一部電影的誕生》中回憶了自己寫《陽光》劇本的經歷,非常能夠體現他的天才

我其實原來並不知道我能寫劇本,我也不是對我寫劇本的能力有了充分自信才開始寫的,僅僅是因為沒有人給我寫這劇本,我就寫了,也沒有想到會寫得這麼順利。

我現在想起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支使我的手這麼嘩嘩地寫,而且筆跟不上腦子,腦里也不知道怎麼就稀里糊塗想出這麼多東西來了,挺奇怪的。

我也不覺得累,也不覺得苦,就是願意干這事。也不知道過去了一天還是兩天,連日子都忘了,關在一個小屋裡。這事是我願意乾的,我一點也沒努力,一點也沒強迫我自己。BP機、電話都關了。偶爾打開窗看看窗外,我恍惚覺得這個小窗戶外面的世界是陌生的,不現實的,這紙上的世界是現實的,是可觸摸的,是有氣味的慢慢地我覺得自己回到了七十年代,恍如隔世的感覺。困了就睡,醒了就寫。寫完了之後那一瞬間就覺得怎麼就完了呢?然後這時候才知道是幾號。我記得那天有一個朋友找我去了,我說你在客廳里等我。她是十二號下午去找我的。等我寫完了已經是十三號凌晨了。我不知道,我覺得就寫了一會兒。我出來問幾號,她說現在已經是十三號了。我說是嗎?當時她已經在客廳里看完兩部電影了

我沒有注意過形式,對我來說,最主要的是我聽見什麼聲音。我是在聽電影,在看電影。我當時在寫劇本時,無非是把我當時看到的和聽到的記錄下來。我很清楚地聽到電影里的聲音,聽到這些人怎麼說話,很清楚地聽到音樂是哪一首歌,音樂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很清楚地聽到,他們進屋,塑料底的涼鞋怎麼蹭著水泥地。還有米蘭家,為什麼是木頭地板的地,當時,死乞白咧地要找木板地,甚至要做一個木板地。因為我已經聽到和看到了這一切。我認為一個導演應該事先看到和聽到他要拍的這個電影,再把它找出來。

我是摸著我的心來寫、來拍的,而我覺得王朔的小說也是這樣一篇小說。我和王朔有相同的經歷,都是部隊大院的孩子,又都跟地方上的孩子有很多接觸。看了這部小說,我內心有一種強烈的涌動王朔的小說像針管插進我的皮膚,血地一下冒了出來。我不能判斷他的文學價值,我總是把文字變成畫面,我自覺不自覺總是把小說翻譯成電影我一看到這部小說,就聞到了味兒,就出現了音樂——西藏歌和大食堂的味兒。

姜文曾經說過創作與打坐的關係,令我印象深刻:

記者:您腦子裡原始想的東西是渾然天成的嗎?

姜文:是,基本上是這樣。我跟你說這個好像有點玄,基本上搞創作有點像打坐一樣,其實我不懂打坐,就是看一些書,然後明白原來打坐是這樣,那不就是我搞創作的意思么。你會逐漸讓自己安靜、安靜,然後你覺得你的世界無限的廣大,然後你覺得自己可以很自由的飛騰,看到你自己越來越渺小,你可以聽到你的聲音越來越遠,但你隨時還可以抓回來,你能感覺到你的身體隨著你的想法在很多地方在馳騁,甚至你可以看到、聞到未來的某一個情景在那兒,很真實地聞到

比如說,兩年之前我聞到了那個鐵門,我們在那開槍把鐵門打成問號,然後能聽見那聲兒,能感覺到手槍從那打進去之後那邊的感覺然後欻一瞬間突然啥也沒有了,啥都沒有了,但你會知道那個東西在那,你得一點一點去夠它。(那這些想法會忘記嗎?突然就想不起來了)不會不會,那就不叫靈感了。我會把現實的事忘了倒是真的。

姜文多次提到,他可以在創作的過程中,真實地看到情景、聽到聲音、聞到味道。這是我最佩服姜文的地方,很少有人有這樣的天賦。

n「我的《鬼子來了》,還有《陽光燦爛的日子》,其實都是從音樂開始的。我跟人家說,說不明白,人家說你好音樂?我說不是,我連譜都不識,我只能說我的靈感是從那裡來的。比如,我聽馬斯卡尼的音樂,像一個火兒,把天點著了,想抽根煙,(做)白日夢,跟著走,走到……你能聞到那味兒的程度,景色能看到,對話能聽到電影我先在腦子裡看到了,那叫完整,那叫清晰,就是不容易叼住。」

n「我頭一次寫劇本,感覺是在筆錄。一個半月,筆錄下來,有時候來不及,追不上,那個東西變了,把音樂倒回來再聽,又追上了。」

n「我頭一場戲,就得老聽那段兒音樂,聞那味兒,然後我就可以寫好多。所以我跟人家說,我這電影非得到我能聞到味兒了,我才能拍。我能聞了,我就有自信心我比誰都能拍得好,因為別人聞不著,我能。」

n「我寫《鬼子》的時候,經常把軍樂聲放得特別大,大得誰都受不了。我就得在那麼大聲兒里,每個細節都聽得很清楚。清楚得好像穿過一個隧道能看到穿什麼衣服。完全是動的,什麼表情,說什麼話,感覺特彆強烈。但以我的在現實里的能力,我叼不住。」

n「還有就是拍《鬼子》的時候。在潘家口,水庫。在那邊兒拍完了,轉到這邊兒。早上起來,一開窗戶,我把述平叫來了。我說這就是我要的光,特別好,好到我能掂出它的重量。它就跟水銀似的,城裡的光你感覺是煙,飄的。這兒的光你得用手接著。不接著它,就哐噹砸到地上了。光射過來,濃,不是亮的問題,就是比別的地方濃,沉。述平就說我特別會形容,應該寫東西……可是,對我來說,它不是形容,它就是真的,不用形容。我覺得,電影,無非就是把這些東西,聯成一片了。」

n「德國同行都說《陽光燦爛的日子》的主題音樂特別美。其實這個電影的胚胎來源於馬斯卡尼的歌劇《鄉村騎士》以及文革時記憶中的音樂。很奇怪,就是這義大利的音樂「嘩」地一下把我帶回到我幾乎已經忘卻的世界,讓我想起許多東西,讓我重新回到那段時間,彷彿又聞到了那時候的味道。寫劇本的時候我就一直在聽這個音樂,以至於能夠完全地背出來。」

n「《陽光》錄音樂的時候。我說不對,不是這樣的嗓音,是那樣的。錄的時候,就覺得怎麼缺合唱呢?一個聲音還沒完,另一個聲音就應該從底下鑽出來了。人家有專業詞兒,一弄,對了。人家誤以為我聰明,有專業才能,其實我沒有。如果說我有,就誤入歧途了,只不過我是和聞到的味兒聯繫太強烈。」

人物周刊:你不止一次提到某種聲音(可能是一段旋律)、氣味、色彩對你創作的巨大勾引,《太陽》算是又一次試驗吧?

姜文:我沒法拆開說,也分不清哪個先來哪個後來,它不是線性的,是咣嘰一下從四面八方匯攏來的,我只能那樣說,我看見了第一場戲、第二場、第三場……我看見了一個完整的世界,裡面有人,有對話,有他們的生死。我看見了他們所處的環境,包括土地的顏色,拖拉機開過去,揚起紅塵,一粒粒塵土落在綠葉上,光線是有分量的,沉……我怎麼能不拍出來呢?我尊重我腦子裡看到的這些,就像我女兒的畫一樣,就是最直接的表達。明天你試試刨掉那些解密的企圖,就像做一次瑜伽那樣看《太陽》,你會非常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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