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海棠》，你應該少自戀，多自省

本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清絕夢憶（qingjue-xy）

文｜許顏（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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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大魚海棠》歸來，已經是深夜凌晨一點了。我沒有一點睡意，坐在電腦前，也不知該如何下筆去寫內心的感受。影片的每一個鏡頭都美輪美奐，畫面效果非常精緻，以至於看著看著，我總會提醒自己忽略那該死的劇情吧。

可是看完後，我仍忍不住問自己：如果一個人的愛，要讓所有愛她的人都付出慘痛代價，請問這個人有多自私？這份愛又有多自私？

這部電影，據說是主創團隊「十二年磨一劍」打造的嘔心瀝血之作。從畫面上來說，細膩精美，如夢如幻，導演的美術功底無疑得到了最好的展現。背景音樂採用的是日本作曲家吉田潔的《遙遠的旅途》，與畫面完美結合，恢弘、震撼直抵人心。

但也就僅此而已。儘管從你戴上3D眼睛開始，就會被電影畫面、字幕效果、背景音樂給吸引住。但，對於電影最重要的靈魂——劇情，你根本不能有所期望。

如果這真是導演花了十二年製作出來的東西，我想，主創真的應該好好自省一下：在向觀眾傳達價值觀的時候，是要故作高深講一些玄話，還是應該沉下心來，好好講完一個故事，然後讓觀眾從故事中發出擲地有聲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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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導演之所以要拍這樣一部電影，是因為他曾經做了兩個夢。具體做的是什麼夢，網上應該有資料可查。可能是因為夢境和魚有關，所以電影試圖和莊子的《逍遙遊》結合，來闡述由生到死、由始到終，生生不息、輪迴不停的概念。

這個立意非常好，但必須要有一個站得住的故事來支撐。可惜故事的主線，卻放在了一個女孩任性而自我的愛戀上。這種愛戀，在我看來，甚至是莫名其妙又極其膚淺的。

影片開篇就講大魚椿，要去一趟人間才能完成成人禮。臨行前，她的母親千叮嚀萬囑咐，人間不是個好地方，不要和人類接觸，待滿七天後一定要記得回家。這時的椿不知是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還是不耐煩母親的啰嗦，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就連配音都呈現出了極度的冷淡。

我想這種人物設定，出去了肯定是要惹事的節奏啊。果不其然，來到人間後，椿以一條魚的形態認識了一個男孩。只不過就是在海中跳了一段舞，缺乏任何的相識細節和感情積澱，在一個狂風大雨的夜晚，椿在海中被漁網兜住了，男孩便奮不顧身跳入海中去救她，最終把自己的性命搭了進去。

你看，真的就是一面之緣啊，連救人的動機都不具備，就設計了這樣「感人」的橋段，讓椿由此對男孩產生了莫名的情愫和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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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椿回家後，就用自己一半的壽命換回男孩的命。再次活過來的男孩變成了一條魚，需要椿養大後才能回到人間。在給這條魚取名字的時候，和椿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湫在窗外說道：「北海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幾千里也。就叫這條魚鯤吧。」

這裡再一次引出了莊子的《逍遙遊》，不明白導演的意圖是什麼，如果是為了和道家扯上關係，那麼確實是硬扯上了。如果是為了用《逍遙遊》來表達一種追求絕對自由、物我兩忘的境界，說真的影片真沒這樣的高度。

就像電影中多次出現的旁白：所有活著的人類，都是海里一條巨大的魚。有些魚是永遠關不住的，因為他們屬於天空！這樣的台詞很討巧，第一雞湯味比較濃，第二聽上去很哲學，感覺充滿了洞悉人世的睿智。但於影片本身而言，其實是然並卵。

總之，椿決定把鯤養大，讓他回到人間。但是她生活的這個世界是不允許養魚的，至於為什麼導演沒有給出答案。養魚會帶來巨大的災難，椿的族人因此而付出了沉重的代價。但這絲毫不能改變椿要把鯤送回人間的決心，這看似偉大的情感背後，其實彰顯的是椿的淺薄，不過是偶遇了這麼一場，不過是莫名其妙救了你一命，就值得你毀了族人的世界來償還？你的愛是有多高貴？

當然，救命之恩確實應該報答，愛情本身也值得尊重，但這種情感如果是建立在毀滅別人的基礎上，是不是應該放下自己心中的那些執念？因為報恩這個行為本身，更多的是出於讓自己的良心好過一些，說到底是為了平撫自己內心的創傷，看似為了別人，實則自私自利。

所幸，在面對族人的災難時，這位椿姑娘還不至於毫無感覺，她至少還是心存愧疚的。於是決定用犧牲自己的方式來為族人搭建一顆參天大樹，以躲避洪水。但這時其實已經有點晚了。而且儘管她打算犧牲自己，和她青梅竹馬的湫卻義無反顧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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湫這個男孩是個天神，也算是椿的永久備胎，經常被椿遺忘在某個角落裡。我不知道，椿在面對湫為她所做的一切時，內心是否有過真正的愧疚。還是說，嘴上一邊感激著，心裡卻在說這可是你自願的，不能怪我。鯤只救了她一次，就讓她如此報答甚至愛戀，那麼湫呢？湫是不是應該得到更多？

倡導去追求自由追求愛，卻又要讓人背負著沉重的譴責；一再說明萬物是有規律的，但是影片里的人總是違背規律，逆天而行；想用莊子的精神傳達乘物游心的境界，可電影里的每個人都生活在自己的一場執念里，解脫不了；告訴我們人間不是個好地方，卻也沒有通過足夠的細節來闡述究竟不好在哪裡？這就是影片帶給觀眾的尷尬。

因為劇情的單薄，這部影片在畫面上下足了工夫。使用了大量無意義的空鏡頭，像福建土樓的景觀展示，一次又一次，展示完一棟再接著展示另一棟，儘管畫面好看，但看多了也會疲勞吧。作為一部優秀的電影，影片中出現的所有元素，都應該是為劇情服務，而不是為了展示而展示。

就像後面，當鯤要游回人間時，一次次的和椿分別，一次次的回憶，一次次的纏綿，音樂配合畫面，一次又一次的渲染離別的情緒。但說實在的，劇情支撐不了他們的感情，如此渲染只能是畫蛇添足，除了畫面好看真的沒有任何意義。最後搞了半天還沒走，看得很煩。

當然，作為一部動畫片，《大魚海棠》的畫面、配樂、色彩真的讓人非常驚艷。包括裡面老年椿的配音，靈婆的配音，椿的爺爺的配音，都會讓你很容易入戲。

但作為一部電影而言，它是極其欠缺的。連講故事都還沒有學會，就開始了自戀之路，這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情。

【完】

文 | 許顏（原創）　　圖片 | 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