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理解姜文說的「《太陽》是上帝給我的禮物,《子彈》是我給觀眾的禮物」?
姜文提到《鬼子來了》的時候,也用過「這是上帝給我的禮物」:
「後來聽到批評說《陽光》沒故事啊,散漫。戲劇學院訓練小品不就天天在那兒編故事嗎?這算什麼!我就把故事畫在牆上,先是幾個螺絲、腰椎間盤,然後就變成一場場的戲,就有了《鬼子》。但惹了事了,許多投資人就怕了,再加上一些我沒法解釋的不實之詞,沒法談合作了。這時候我才真正上了一堂課,明白了。我不是說《鬼子》之後我又演了好幾年現實中的馬大三,成天扛著豆子找四表姐夫么。這幾年非常珍貴,讓我明白一些現實中的人情世故。不管怎麼說,大家在幫助一個少年得志的人成長,這是上帝給我的禮物,我一點兒怨氣都沒有。」
《鬼子來了》的故事我就不多說了,感興趣的可以搜索一下。我也寫過一篇姜文為何拍《鬼子》的文章:姜文為什麼要拍《鬼子來了》。
我們可以看到,其實姜文這樣說的時候,是一種感恩的心態。是對命運的接受與感激,認為這經歷是一個禮物。「《太陽》是上帝給我的禮物,《子彈》是我給觀眾的禮物」是姜文在《小崔說事》中提到的:
崔永元:你喜歡《太陽照常升起》,還是喜歡《讓子彈飛》?
姜文:我呀?崔永元:啊!姜文:我跟他們說過,我說舉個例子吧,《太陽照常升起》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鬼子來了》,不是,叫什麼? 《子彈》——崔永元:《讓子彈飛》。姜文:《讓子彈飛》是我送給觀眾的禮物。我在這兒解釋一下,正好《太陽照常升起》的編劇述平也在。 《太陽照常升起》就好像不是我們寫出來的劇本,而是真有一個聲音讓我們那麼去寫。我和述平一樣大,那時是40歲出頭,都有一些對生命、生活的感悟,很誠心誠意地想通過一部電影把它們不加修飾地表達出來。因為生活是沒有起承轉合的,是被教育、被《小崔說事》這些給裝上起承轉合的。而當你單拿一個生活的原型出來,沒了這些起承轉合,大家就說看不懂了。當然了,電影有電影的一套,大部分人去看電影,都說你得有個起承轉合,但這跟你對生活的感悟不是一回事。崔永元:可是當你拍完《太陽照常升起》,就發現知音不足夠多。那個時候會對你的心理有影響嗎?姜文:當時就沒有「多」這麼一個概念,只能用「少」來說。崔永元:我特意說得委婉點。
姜文:足夠少。為什麼非要說「照常升起」啊,其實我們弄劇本的時候,就想到了。崔永元:預感到了。姜文:那肯定的,擔心人家會不會看暈了,會不會不習慣看這樣的東西。崔永元:我覺得你做導演,挺難的。拍個《太陽照常升起》,大家會那樣說,拍個《讓子彈飛》,雖然票房非常成功,但是也有人說,比如我就說,不大希望姜文拍這樣的電影,好像這樣的電影好多人都能拍,但是《太陽照常升起》只有你能拍。拍《讓子彈飛》是不是因為賭氣呢?就是想要告訴大家,其實這樣的電影我也會拍。姜文:坦率地說,開始有這麼個原因。但是後來就忘了,賭氣能賭多長時間啊?其實我覺得也是件好事。拍這兩部電影我都不後悔,這是我的幸運。但是我上來就拍《讓子彈飛》是不行的,必須得有《太陽照常升起》在前面。崔永元:這兩部片子是什麼關係?姜文:這麼說吧,拍了《太陽照常升起》,我就有充分的輕鬆和底氣以及好的心態去拍《讓子彈飛》。我要直接拍《讓子彈飛》吧,怕人家笑話我,怎麼弄了個這麼簡單的電影,是吧。我自己也不願意用我40出頭、正要接到天賜禮物的年歲,來拍一部《讓子彈飛》,我並不是說《讓子彈飛》不好啊。崔永元:我們也沒說不好。姜文:我覺得大家喜歡看,總是一件好事,但確實有一個尊重電影規律的問題。崔永元:對。
姜文:其實尊重電影規律,就是講究戲劇性。我是學戲劇的,這個容易。我們的編劇,他們這些寫小說的,把一部電影寫得有起承轉合,有聲有色,有滋有味,也不難,確實不難。但是想通過一部電影的方式,試圖表達一點對生活或者生命的感受,這樣的機會很難得,更何況能做得像《太陽照常升起》那麼有意思,我一直覺得這是一件需要感恩的事。票房還真就不能太好,太好了也不成。
在另一次採訪中,姜文解釋了為什麼覺得《太陽》是上帝給他的禮物:
我就是覺得那是上帝送給我的禮物,我覺得我是拍不出《太陽照常升起》那樣的電影的,我都不知道怎麼拍了。我講一個故事,我把自己關在一個黑屋子裡,拿錄音機錄下來。我就把我閉著眼睛能看到的東西,聽到的聲音講出來。當然是葉彌的一篇小說給了我靈感的刺激,其中一個故事用了她的小說。我既然講了一個小時四十分鐘的故事,我就想辦法把它拍出來。其實寫劇本的時候,一直有一種感覺,在跟著一個東西走的——那個東西已經存在了,跟著他走。其實不是我在創造它,而是在尋找它。這種時候,我就覺得是上帝給我的禮物。
在其他的採訪中,姜文提到了創作《太陽》的過程:
我對這部電影構想了多年,它令我著實感動,所以我決定把它搬上銀幕,讓更多的人了解這個故事。
顯然跟《天鵝絨》有關係,葉彌的小說雖短,但像一個外來天體,咣當撞在我的腦海里,亂七八糟的,飛揚的飛揚,落下的落下,一次星際爆炸,我就把腦子裡看的東西說出來了,抄成了劇本,拍成了電影。我沒法拆開說,也分不清哪個先來哪個後來,它不是線性的,是咣嘰一下從四面八方匯攏來的,我只能那樣說,我看見了第一場戲、第二場、第三場……我看見了一個完整的世界,裡面有人,有對話,有他們的生死。我看見了他們所處的環境,包括土地的顏色,拖拉機開過去,揚起紅塵,一粒粒塵土落在綠葉上,光線是有分量的,沉……我怎麼能不拍出來呢?我尊重我腦子裡看到的這些,就像我女兒的畫一樣,就是最直接的表達。明天你試試刨掉那些解密的企圖,就像做一次瑜伽那樣看《太陽》,你會非常享受。
姜文最重要的合作者述平(編劇)提到了他們創作《太陽》的過程:
「葉彌的《天鵝絨》寥寥幾千字,能看到的畫面並不多,但出現在姜文腦子裡頭的不是文字,都是畫面,他說出來的也都是一些閃現的畫面,一些記憶中的故事,甚至是做過的一個夢,就這樣拼接出一部電影。」述平回憶,影片拍攝進入後期的時候,劇組所有人都受到姜文的影響,誰也不願從這個夢裡走出來。光弄這個劇本就弄了一年多,但是到了今天,我覺得值了。
對於《太陽》,姜文也是一種感恩的心態:
我覺得《太陽》是上帝送給我的禮物,《子彈》是我們送給觀眾的禮物。《太陽照常升起》是無法複製的,而且在精神生活裡面永遠是一個營養。我覺得大家沒有看懂,沒有機會看是大家的損失,不是我的損失。《鬼子》聊的還是人的事,雖然有非現實的手法,但是聊的都是人家說的一個階段的事,《太陽》真的是一個心理和精神的事。
如果拿自己當材料往裡面剁的話,那裡面剁的全是自己的肉,都是述平我們一起做的,《鬼子來了》基本上還是剁別人的肉,剁歷史的肉,《太陽》剁的是我們自己的肉。 《太陽》是精神和心理的東西,我有時候看這個片子,拍成這樣,誰拍的?我都佩服,我起碼是《太陽》的粉絲,如果是的話,我就是他一個人的粉絲,他跟我現在已經不一樣了。已經很久了,我現在不在那個狀態,我是《太陽》那個導演的粉絲。我們是用第四人稱寫的劇本,第四人稱複數寫的劇本,不是在一個現實中的狀態。不知道你們同意不同意,假如一個導演的價值在於他能夠通過電影創造一個世界。我們知道,上帝也創造了一個世界,上帝的世界也有各式各樣的毛病,我們當然不是上帝,正因為我們不是上帝,我們才努力的也創造一個世界看看。當然也有人說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沒有關係,上帝笑比別人笑強點。我們也試圖創造一個我們的世界,這個世界是有迫切願望和真實感受的一個世界,我們有機會去做,而且是一般商業片都達不到的一個投資去做。我很幸運有機會在2005年把太陽拍了,這個年代是絕對不允許,是不可能產生拍這樣一個題材的這樣的一部電影。也許到2050年,大家錢多了,人們心情也好了,說要不也拍這麼一個片子吧。但當時是2005年,什麼樣的投資人可以這麼做呢?這個人首先真有錢,讓導演去花,現在很多製片人投資電影是要拿錢變錢的,拿一個要變兩個的,因此本質上是不可能出現一個精神產品。太陽的主要投資人是王偉,他自己後來在家看了好幾次太陽,看完了之後給我發簡訊說老薑,值!這個作為一個導演,我已經滿足了,我應當感恩。
《一步之遙》上映前,記者問姜文最滿意哪一部電影,姜文回答「就四個,我還挑什麼啊,都滿意」。每部電影都像是他的孩子,他肯定都是喜歡的。而且,每個孩子確實都各有特點,都招人喜歡。姜文多次強調喜歡《太陽》,也是有原因的:
我強調了我喜歡的是《太陽》,因為《太陽》很孤獨,那麼漂亮的一個姑娘那麼孤獨,我當然更疼愛她。在法國、紐約拍個《太陽》,沒人說什麼,在中國,大夥都奔著錢、輸點錢就要死的份上,(在)2005年(拍出這樣的片子)……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再過50年可能有這樣的機會。它不是個一開始就要求你懂的片子,而是讓你感動的東西。一個男人看老婆生出嬰兒,他感動,但他懂嗎?如果感動建立在懂的基礎上,那就不是真感動。不信你再看看《太陽》,你未必懂,但你肯定感動。
相對於《太陽》,《一步》可能更加孤獨了。《太陽》雖然票房不好,但是,還是得到很大肯定的。《一步》基本是被全面否定了……
在我看來,《一步》其實是姜文最好的電影,也是電影史上數一數二的作品。這僅僅是個人觀點,不求認同。不過,也許有時間,我會嘗試寫一些關於《一步》的文章吧。推薦閱讀:
※馬走日感情問題調查報告
※姜文的媽媽對他很嚴厲嗎?很像《陽光》里的 斯琴高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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