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宿分享行業在中國的法律風險

一、背景

近日，途家與螞蟻短租已達成戰略併購協議，並已完成相應資本交易。螞蟻短租將成為途家的全資子公司，而作為交易的一部分，58集團將會成為途家的新股東。國內住宿分享行業正在步入發展快車道。

在2015年Airbnb在中國資本的護航下正式進入了中國市場，而本土的途家、小豬短租、木鳥短租也已經小有規模。但是，住宿分享行業真的做好準備了嗎？實際上，這些網站在中國市場所需要面對的法律風險讓人一點都樂觀不起來。與Uber一樣，Airbnb、途家這樣的短租平台被視為是共享經濟的代表，象徵著對行業的「顛覆性創新」，都是通過配置用戶自身的閑置資源來進入傳統行業。

以Uber為代表的專車服務在世界各地均遭遇到了抗議的浪潮，而Airbnb們卻看上去好運得多，似乎沒有聽到什麼反對的聲音。但這也不意味著Airbnb們在全世界的發展是一路坦途，根據紐約市檢察長發布的一份報告（Airbnb in the City）：紐約市四分之三的Airbnb出租屋都是非法的，違反了行政區劃法規或其他法律。

二、Airbnb的風險提示

以最典型的Airbnb為例，在Airbnb的房東義務中，提醒房東們需要注意一些「一般法規」的規定：

• 稅務
• 許可及登記
• 房租管制房/租金穩定房

另外在Airbnb的幫助中，也有對「在Airbnb上出租房源之前，我應考慮哪些法律和法規問題？」這一問題的回答：

在決定是否要成為Airbnb房東時，重要的是要了解您所在城市的法律是如何規定的。

有些城市的法律限制房東將房子短期出租給付費房客。這些法律通常是該城市的區劃法或行政法的一部分。在許多城市，發布房源或接待房客之前，房東必須先登記、獲得許可證或執照。某些類型的短期住宿預訂可能被完全禁止。當地政府執行這些法律的做法大相徑庭。處罰可能包括罰金或其他執行措施。

這些規定可能會讓人混淆。我們正與世界各國的政府協作，闡明這些規定，以便讓所有人都能清楚地了解這些法律。

……

儘管做了一些提示，但是這些提示只是聊勝於無，甚至可能會誤導房東，其中對於中國對旅館行業的規定隻字未提。

三、中國的規定

我國對旅館行業的管理主要是依據《旅館業治安管理辦法》進行，各省還有自己的實施細則。在《旅館業治安管理辦法》第二條明確劃定了該辦法的管轄範圍，並明確了旅館的定義：

凡經營接待旅客住宿的旅館、飯店、賓館、招待所、客貨棧、車馬店、浴池等（以下統稱旅館），不論是國營、集體經營，還是合夥經營、個體經營、中外合資、中外合作經營，不論是專營還是兼營，不論是常年經營，還是季節性經營，都必須遵守本辦法。

根據定義，只要是「經營借貸旅客住宿」，就可以算是旅店，被該條例進行管轄。各省的細則對該規定進行了細化：《四川省旅館業治安管理辦法》將旅店定義為「按日或者小時計價收費向社會公眾提供住宿服務的合法經營場所」；北京市旅館業治安管理規定將旅店定義為「提供住宿休息服務的經營場所」；《上海市旅館業治安管理實施細則》將旅館定義為「專門住宿設施，主要以日為計費單位，提供住宿服務的經營場所」。各省的規定大同小異，而對於住宿分享行業的房東來說，所提供的服務無疑屬於旅館性質，需要遵守上述有關法規。

可見，使用「日租」或「短租」的概念來規避旅館業的規定只是徒勞。被劃歸為旅館，就意味著短租平台及其房東需要遵守一系列對於旅館的管理規範，包括但不限於：工商、消防、公安、稅務、食品安全。其中任何一項都會構成不小負擔。

另外，將房屋進行分享是一種經營行為，除了獲得各行政部門的批准外，還需要獲得房屋建築內其他樓層住戶的同意。根據《物權法》第七十七條及《關於審理建築物區分所有權糾紛案件具體應用法律問題的解釋》第十一條的規定：想要將原本是民宅的房屋用於經營，那麼就需要獲得該建築單元內每一位業主的同意，否則就不能經營。

圖1 短租房東所需要打交道的單位（排名不分先後高低）

可見，如果想要合法地將自己的房屋放到短租平台上經營，需要跨過多道關卡。那麼，如果無視這些法律規定，會有什麼樣的法律後果呢？可以參考以下三起行政複議的案件，從側面對處罰的尺度有一個基本的了解。

圖2 短租有關案例

從有關案例可以看出，未辦理合格手續的旅館一旦被查處，經營者（房東）所需要面臨行政拘留、取締經營、追繳收入的風險，並可能會伴隨有罰款。而房東在短租平台發布房源的行為也很容易被認定為在網路平台發布廣告。

四、前景

Uber等專車服務已經在國內掀起了軒然大波，鬧得沸沸揚揚，而短租平台網站的服務如果大肆鋪開，所遇到的阻力會遠超於專車服務。旅館業的所涉管理部門包括工商、稅務、公安、消防、食品衛生，這其中任何一個部門都具備超強的行政執法能力，這不是交通運政部門的執法能力所能夠比擬的。

而且，旅館的經營直接關係到社會安全，尤其是身份的登記環節（還有涉外經營的問題）是對流動人口控制的重要措施，公安部門沒理由坐視不管。

在這種情況下，短租平台網站在今後可能面對的阻力可想而知。在法規沒有修改的情況下，短租平台網站的房東們也將長期處於非法經營的陰影之下，尤其是在當地舉行重要活動之時，打擊也會更加嚴厲。不可否認，短租平台網站的出現與發展是超前於法律的，所以住宿分享行業在積極獲取大眾認可的同時，應儘快推動旅館業法規的修訂，讓自己的服務合法化，這才是住宿分享行業在中國市場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