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富人為何選擇移民不移住？
中國富人想要的似乎只是一個外國身份，並無意放棄中國的生活？
中國富人移民已經不是什麼新聞。2011 年由胡潤百富與中國銀行連手發布的《中國私人財富管理白皮書》，訪問了 980 位高資產凈值人群，發現高達 60% 的受訪者有移民傾向。2014 年《華爾街日報》的一篇報導則披露，由於來自中國的遞交量暴增用盡了額度，2015 年之前，中國投資者無法再申請 EB-5 簽證。
最有意思的還要數 2015 年《南華早報》上的一篇文章，原文內容被中文翻譯後以 「中國富人移民到加拿大 但不願在當地生活」 為標題被廣泛傳播。一般而言，移民意味著生活和工作的全面轉移。《南華早報》的文章卻指出了一個特殊的移民現象，即所謂的 「移民不移住」。中國的富人想要的似乎只是一個外國身份，並無意放棄中國的生活。這背後是什麼原因呢？
最近發表於《中國季刊》的一篇研究文章，通過細緻的訪談和參與式觀察，給出了一個有意思的解釋：「移民不移住」 是一系列夾雜了現實考慮和階級再生產需要下的產物。為了孩子的教育而移民
下一代的教育是促使富人選擇移民的重要原因。他們不滿意中國僵化的考試訓練和競爭激烈的高考制度。在有能力的情況下，他們聲稱願意花錢讓孩子有個 「快樂童年」，可以在愉快學習的環境下玩耍和成長。
但有意思的是，研究者發現這些富裕的家長並不真的只想讓孩子愉快地玩耍。相反，他們從未放棄過世俗的成功標準。一位家長為了讓他 ACT 和 SAT 成績都不理想的孩子入讀心儀的美國大學，花費大量金錢請人幫忙補課和準備申請材料。另一位已取得澳洲身份的家長則計劃讓他 3 歲女兒回國上小學，理由是中國未來仍然會是經濟強國，因此懂中文很重要。
顯然，相比 「快樂童年」，不讓子女輸在精英起跑線上更加重要。
為了生活而移民
追求更理想的生活品質和環境是另一個促使富人移民的重要原因。其中一位訪談對象是一位年屆五十的房地產發展商，即使已經取得澳洲居留權，一年裡居留在那的時間也不過兩個月。然而就是這兩個月的國外生活使他能夠脫離日常應酬拉關係的繁瑣和緊張，從而得到極大的生活滿足感。
對於一些富人而言，移民國外也有助維持婚姻關係。研究者注意到一些訪談對象有婚外情，作為維持婚姻的妥協，他們願意為自己的 「自由」 支付高昂的生活費讓妻子在國外帶孩子。
有趣的是，研究者甚至發現富人移民有時候竟然是 「非理性」 的，原因只是因為同一個生活圈子裡的其他人都在干一樣的事。由於不懂外語和不習慣國外的生活方式，富人們甚至會 「組團移民」，僅僅為了可以抱團排解異鄉的寂寞。階級再生產視角下的 「移民不移住」 現象
當細緻觀察考究了富人移民背後的理性和非理性原因後，研究者認為：這歸根究底還是一種 「階級再生產」 的現象。移民國外固然是富人保護個人財富、生活質量和投資下一代未來的理想方式，但更重要的是，這使富人獲得了一種區別其他階層的，突顯自己身份的手段。他們不一定了解國外的語言、文化和生活，甚至不曾想過要在國外生活，移民只是因為 「有錢任性」。這不禁讓人想起賈樟柯電影《山河故人》尾段里已經移民澳洲的煤老闆張晉生，雖然面對好山好水，在自己的豪宅里亦只感到異常空虛，甚至要用谷歌翻譯和不諳中文的兒子為了後者的未來安排而吵架。這些從小就被安排在國外生活的富二代們會如何理解父輩們的世界？他們又會有著怎樣的價值觀呢？是純粹的洋化，還是生活在土洋混合的衝突矛盾之中？相信這會是另一個有意思的研究題目。
參考文獻
Liu-Farrer, G. (2016). Migration as class-based consumption: The emigration of the rich in contemporary China. The China Quarterly, 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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