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役了，我便不看NBA了

　　2016年，4月，14日。

　　這一天，對於你來說並沒有什麼特別。

　　凌晨四點的洛杉磯，細微的光透過球館的窗戶，灑在你的紫金戰袍上。

　　你在球員通道里做賽前熱身，身邊的攝像頭始終不離你左右。

　　這個地方，再熟悉不過。

　　從1996年被黃蜂隊送到這裡，如今，已經20年了。

　　不同的是，這一次，全世界，都在看著你。

　　所有人，目不轉睛地看著你。

　　屬於你的科蜜，科黑，還有偽球迷，都在等著你出場。

　　這是湖人隊常規賽的最後一場。

　　也是我們這代人能看到的屬於你的最後一場。

　　英雄落幕時分，總會有些許傷感。

　　實際上，我已經很久沒有看你的比賽。

　　久到我依舊認為你是那個能上場四十多分鐘靠著自己的力量與全世界抗衡的男人。

　　閉上眼，腦海中都是你二十幾歲時叱吒風雲的面容。

　　可是，上一次受傷後，鋪天蓋地都是你即將退役的消息。

　　那時的我在想，就這樣退役，是不是有點不公平。

　　你是否明白，對你，對球迷，對所有熱愛籃球的人來說，退役，意味著怎樣的難以接受。

　　隨後幾年是你火線復出到再次受傷、休戰的一系列觸目驚心。

　　不敢面對，甚至不敢聽到關於你的消息。

　　科比，你老了。

　　你再沒有那個靠一個人力量去支撐一隻球隊的身體。即便意志再強大，也無法跟歲月抗衡。

　　這一切，你看在眼裡，無能為力。

　　從小飛俠到黑曼巴，再到我們口中的老科，時光帶走了你的一切，那個曾經輕狂的追風少年如今已經年近四十，而我們，也在湖人隊不停地連敗中明白，那一刻，終究還是要來了。

　　曾幾何時，我望著電視，看到裡面那個留著蘑菇頭的八號，完成一次又一次不可思議的進球，那時，我便明白，這一生，有的東西已經定格在了那個時刻。我開始買你的專屬鞋、球衣，關注所有你的新聞，家中貼滿你的海報，跟所有不喜歡你的人發生口角甚至大打出手，模仿你打籃球時所有的動作，一遍一遍，不厭其煩的看著你的集錦、比賽錄像。

　　這一晃，已經過去那麼久了。

　　很久沒有碰過籃球。

　　很久沒有看你比賽。

　　很久沒有提及你的任何。

　　很多人告訴我，你湖已經處於樂透區邊緣了，關注一下其他球隊吧。

　　很多人對我說，你科不行了，聯盟那麼多球員，比他打得好的太多了。

　　面對這些話，我每次都會很沉默。

　　是是是，你們說的都對。

　　他老了，他不行了，他要退役了。

　　可是，也許偶像的偏執就這樣潛移默化地轉移到了我身上，就像老科說的，愛我恨我，只在一瞬間。

　　於是，隔了這麼長時間，我第一次打開比賽直播，看到了你第一節開掛一般的表演。

　　蠻不講理的幾個三分球，讓我以為我又回到了2007年那個熾熱的夏天，你還是那麼倔強地刷著出手，球還是那麼神奇地鑽進籃筐。

　　一次又一次，突入禁區，完成上籃。

　　幾乎每一次你觸球，觀眾席上的人們都會躁動好一陣子。

　　而你的對手，也在儘可能地尊重你：第二節中段，他們開始對你實行半場貼身防守，並在強側進行包夾。

　　你的汗水不停地滴向斯台普斯球館的地板。

　　比分，逐漸被客隊拉開到了15分。

　　望著步履蹣跚的你，我感覺，今天要退役的並不是一個神話，只是一個普通的美職籃運動員而已。

　　然而，誰讓你是這個世界的偶像呢。

　　從奧本山宮殿到麥迪遜廣場花園，從寒冷的波士頓到熾熱的菲尼克斯，二十年來，你曾經面對了無數次這樣的防守，如今最後一場，註定不平凡。

　　上天安排的劇本開始像好萊塢大片一般呈現出來。

　　那個靠著一己之力逆轉比賽的科比，回來了。

　　你開始接管比賽。

　　高難度拉杆上籃、面對防守強投命中、快攻後的追身三分...比分逐漸迫近到只相差5、6分。

　　我恍然覺得，今天的你和十四年前看到的那個你毫無分別，現場廣播開始不停地播報著你的得分，從30，到40，再到50分！

　　謝幕戰能打的如此如火如荼的也只有你——科比·布萊恩特。

　　還有，最後一分鐘。

　　你在左翼四十五度角突發冷箭，強行用一記高難度三分將比分追的只剩下一分。

　　其實，我他媽才不在乎誰贏誰輸呢，我要想看到的，是你用最後的一絲力量，完成這二十年的承諾。

　　你說過，會為這個球隊奮鬥到最後一刻。

　　我們，也同樣地，以為了你，堅守住這最後一分鐘。

　　隨後，你急停跳投，在常規進攻時間所剩無幾的情況下，投入了反超比分的那一球。

　　我知道，此時此刻，每一個看比賽的人都是沸騰的。

　　而我，卻又一次，看到了你那二十年不變的，堅毅而又冷酷的眼神。

　　60分！

　　比賽結束。

　　你的時代結束。

　　實際上，還有4.7秒的時候，你就已經被換下場了。

　　我強忍著淚水看你按部就班地跟教練和隊友擊掌、擁抱，張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忽然想起電影特洛伊中最後一句對白：我們活在阿基里斯的時代。

　　這一刻，你是全世界的英雄。

　　而你卻瀟洒的伸出食指，緩緩地指向空中，然後那些來自斯台普斯的光瞬間都黯淡了下去。

　　你還是那個孤獨的人啊。跟隨人群，走向球員通道，我們誰都看不到你臉上是否有落寞的表情。

　　你退役了。

　　我便不看NBA了。

　　也許很多年以後，我會邊看你的集錦邊哄孩子玩耍。

　　小孩子也許會問，老爸，那個人是誰。

　　我會很平淡地告訴他，這個叫科比的男人是我認識你老媽之前帶給我快樂最多的人。

　　最後，讓我們像你的那一篇退役聲明裡說的那樣：

　　「我們都知道，無論接下來我會做什麼。

　　我都會是那個孩子。

　　把襪子捲成球狀，瞄著牆角的垃圾罐。

　　『還剩5秒鐘！』

　　5，4，3，2，1，

　　永遠愛你的，

　　科比。」

　　輕輕地說一聲：BYE，科比·布萊恩特。

by村上春少，首發自公眾號『蘇梨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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