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天之涯(06)

……我們用意念鬥嘴,鬥了兩分鐘之久,那群人終於到了。

前排預警:他要開始裝X了!

「嘶——」高揚的馬蹄在距離老師還有一米遠的地方停下了,馬上坐著的是一個面目兇惡 的傢伙,他穿著一件破舊的短褂,由於夜色我不能肯定到底是褐色還是紅色,下身穿著一條灰色的馬褲,身形雖然不及老師健碩,但是裸露的肌肉依然顯示了他的強壯。

「你可姓賈?」他也不下馬,直接用馬鞭指著老師的鼻子問。他的動作和神態,讓我切實體會到了中文中「囂張」一詞的意思。他後面還有七匹馬,其中六匹馬一字排開跟在短褂漢子後面,馬上之人個個顯得精瘦,皮膚黝黑,所穿衣服都有些破舊,最後面一匹馬掉了四五米,上面坐著一個男子,也穿著破舊的衣服,同樣皮膚黝黑,但是我總覺得他與前面七人氣質不同。

「我姓賈。」老師回答。

「叫賈銘?」短褂漢子又問。

「不錯。」老師果然是不說謊的人,問啥答啥。

「哈哈哈。」那漢子大笑三聲,「老子就喜歡你這樣實誠的人!實不相瞞,老子是收了別人的錢替人辦事。有人花錢買你命,雖然他出了一個讓老子無法拒絕的價格,但老子現在還是給你個機會把命買回來——不知道兄台是要破財消災,還是要和哥兒幾個比劃一下啊!嗯!?」

嗯字一出口,便聽到「唰」的一聲——他身後的八個人齊齊自腰間掏出一物,一時間銀光閃爍。

「老師,你們人類好厲害啊!野獸的獠牙長在嘴裡,人類的獠牙長在腰上!」

「那叫做『刀』。」老師扶著額頭用意念告訴我。

我當然不可能在類似的地方犯錯兩次,但是我就是想看一下老師無奈的樣子,於是乾脆藉機主動變身「笨徒兒」。

老師轉過身,從駱駝身上掛著的行囊里掏出一大坨金燦燦的東西,丟給短褂漢子問:「你看這些能消災嗎?」

「打法叫花子呢!這些金子能在黑市上買幾個天雲果?」漢子看都不看把直接把那一大坨狠狠地砸到了地上,白石地面被砸了一個大坑,碎石飛濺。

老師依舊面不改色,不急不緩地又把那兩根精鋼吸管拿出來,手腕一甩,飛射出去。短褂漢子右手一抓,把吸管輕鬆握住,雙手捏來捏去後又猛地向下一擲,把兩個吸管插進了地面:「材料是好材料,但那麼點兒能打個刀尖兒嗎?老子要的是能增加功力的寶物。你他媽在逗老子玩嗎?」

「老大,駱駝上的那個人,好像是個女人。」短褂漢子身後一人指著我的胸說。

「啪」老大反手就是一個耳光,差點把那人打下馬來,「龜三兒!就他媽知道女人,早晚死在女人肚皮上!」

短褂漢子教訓完屬下,又一臉兇惡的看著老師。忽然,彷彿一道電光閃過,惡漢的刀尖差點插到老師的眉心。這刀勢甚為凌厲,後面的小弟們無不露出得意猖狂的表情。

「把你從低語之森拿的寶貝給我交出來!」惡漢的一聲大吼過後,場面一時如死一般寂靜。

不知不覺,夜色已濃。

晚風,吹起。

「老大!」剛剛被打的小弟忽然大叫。「啪!」又是一耳光,剛剛是右手打的左臉,現在老大右手持刀,只好用左手把那人的右臉也打腫了:「龜三兒!老子說話你別他媽插嘴!破壞老子氣場。」

但龜三兒彷彿不要命一般繼續插嘴,他左手捂著剛被打腫的右臉,右手執著地指向前方:「仙女啊!」

看他指的方向,應該是在說我吧。

這時,剛剛低頭盯著老師的小弟們齊齊抬頭看我,然後一陣倒吸涼氣後,又是一陣驚呼:「真的是仙女啊!」

剛打完小弟的老大也回過頭來順著眾人的方向看去,然後只聽「吧嗒」一聲,他的刀竟然掉在了地上,他喃喃道:「以前老子覺得貪戀美色的都是膿包……」

為什麼都這樣看著我?

仔細一瞧,原來是我的面紗被風吹掉了。也難怪,我一路上在用臉老師背上蹭來蹭去,把老師系的面紗給蹭鬆了,風一吹,可不就得掉嘛。

與此同時,我用意念問老師,「他們幹嘛都獃獃地看著我的臉呢?」「我說過,你長得太美了。」老師用意念回答我。

同時,老師開口說話了:「看來——果然是敦王府的指使。」聲音不大,在場的人卻都聽得到。

話一出口,在最後面騎著馬的那個人臉色劇變。但是已經晚了——下一刻,他的腦袋高高地飛了起來。

他身前眾人的心神還正沉迷於我的美貌,甚至連老師已經殺掉他們的一個同伴都不知道。

無頭的脖頸華麗地噴射著鮮血,腦袋往上斜飛了兩米多高,最後重重地砸在地上。

看著那些鮮血,我在想,人血和野豬血的味道有什麼不同呢?我猜是人血味道更好,因為那頭野豬實在太老了。我有心讓老師收集一些血液讓我嘗嘗,但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因為老師教誨我在人類社會要表現地像個人,而人是不吃自己同類的。

「砰!」腦袋落地的聲響讓老大回過神來。首先,他發現自己面前那個原本被自己用刀指著的傢伙忽然不見了,他很吃驚。然後他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吃驚的表情變成了驚恐——他的兄弟死了一個,在自己愣神的不到兩秒的時間內,是被那個一直面無表情跨越將近九米的距離,一擊擊殺。

當然,兩秒的時間還包括了頭飛上天又落到地的時間。實際上,從起步到殺人,老師只用了半秒不到。

「有沒有不寒而慄的感覺呢?小朋友。兩秒之前你可是用刀指著我的眉心喲!」老師朝著短褂漢子微笑著說。

「老師,你微笑的樣子真帥!」我用意念誇他。

「不笑的時候也很帥哦。」他用意念誇自己。

老師蹲在那具無頭屍體旁邊在他身上摸索,三下兩下便摸索完畢了,只摸出一個小瓶。瓶子是不透明的,老師把瓶舉在右手中,自顧自地端詳著。

剩下的七個小弟中的六個都被老大的動作驚醒,急忙轉過去來看情況。只有龜三兒還傻傻地盯著我看,他不僅看我的臉,還看我的胸,目光上下游移。看我臉的原因是我長的好看,但是我的胸被衣服遮著他也要看,是因為我的胸比他大嗎?我真想問問他,可惜現在老師不讓我開口說話。

雖然用意念也能問,但老師說過讓我表現得像個正常人,所以我決定與其他人溝通時盡量不直接用意念。

「老八!你死的好慘!」一聲慘嚎又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他調轉馬頭對老大說,「老大,弟兄們一起砍死這貨為老八報仇啊!」

龜三兒的注意力也被這嚎啕吸引過去了,看到老八死了,他先是扭過頭來用手大力地揉搓眼睛,但那種掩飾不住的喜上眉梢的感覺還是被我注意到了,他掉轉馬頭——我也用意念驅使駱駝走到他們側面繼續觀察著龜三兒——被揉紅的眼眶裡忽然就淌出淚水:「老八——你死的好慘吶!」

淚水馬上止住,他又義憤填膺地望向老大:「老大,讓弟兄們砍死這傢伙報仇雪恨啊!我就不信我們弟兄七個打不過他一個!殺了他的人,搶了他的寶貝,把他的姘頭輪姦一百遍一百遍啊!」

姘頭,指的應該是我咯?輪姦,是用輪子姦淫還是輪流姦淫呢?考慮到他們有七個人,應該指的是後者。寶貝,是老師的駱駝嗎?還是老師身上的東西?他們要殺了老師——殺的意思,應該指的就是那頭大老虎造成野豬死亡類似的行為吧。但是老師還答應過我幫我找伴侶呢。而且,老師死了,誰來教我學語言啊?

想到這,我用意念說:「老師,你不能死!」「好好好,為師答應你,我不會死的。」老師朝我微笑了一下。

老師收起了笑容,右手還舉著瓶子,左手小心翼翼地打開瓶塞,同時輕輕向內扇動——忽然陶醉般地吸了一大口,老師喃喃自語了一句:「原來如此。敦王府的情報還真是快啊!」

老師自顧自地做完這一切,把瓶子蓋上口,收到了褲兜中。期間,壓根兒就沒瞧過龜三兒他們一眼,仿若他們不存在一般。

這時,我看到短褂漢子彷彿如夢初醒,他縱身從馬上躍起,飛起一腳狠狠踢中龜三兒的心口,一腳把他踢飛。龜三兒翻滾著摔到了地上「嗷嗚嗷嗚」地直叫,老大不依不饒,落地後又衝到龜三兒身邊高高地抬起右腳,彷彿要把腳下人踩死一般。

「別。」老師忽然出聲說,「別真的踩死嘍。你要打死他早就打死他了,別給老夫演戲了。」

「撲通。」老大忽然跪在了地上,周圍一眾小弟看得心驚,雖然不明所以,但眼色好的也已經滾下馬來,隨老大跪下。

「前輩!小子有眼不見泰山,失禮之處還望前輩海涵。龜三兒和小六口不擇言,衝撞了前輩和——和這位仙子,還請前輩責罰。」老大把頭貼在了地上。

「你還會用成語啊!」老師緩緩自這一堆跪著的人身邊走過。

「實不相瞞。晚輩上過幾年學堂,後來從軍不成,才當了……傭兵。」老大轉動著膝蓋,讓自己跪著的方向始終朝著老師。

「主業是惡霸,副業是傭兵。我沒說錯吧?帝國現在這種大環境,哪裡需要傭兵!」老師把被砸在地上的一大坨儘快撿起來,裝進駱駝上的行囊。

「前輩教訓的是。前輩的意思是?」老大的表情有點尷尬和惶恐。

「別擔心。我不負責取締惡霸。天底下惡霸那麼多,我也取締不完。畢竟你們這些小惡霸還不是在帝國的最大惡霸的縱容下才能胡作非為的!能聽懂嗎?」老師又把插入地面的吸管拔了出來。

「實不相瞞,晚輩愚魯。不懂。」老大說。

「同一個成語不要頻繁使用。煩。」這句話老師應該也是說給我聽的,「有空要多讀書。多讀點書,或許你現在就不是惡霸了。」

「我沒殺你們的老八。死的是誰,你們不妨自己看看。」老師把吸管放入行囊。

一個機靈的小弟趕緊爬到「老八」的人頭處,在其臉上扒來扒去,終於扒下一個人皮面具:「老大,是雇我們那個老——老雜碎的護衛!那想必,老八已經遇害。」

「謝前輩大恩!」老大忽然扣了一個頭,「謝前輩幫我們兄弟報仇。」

「行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老夫不過捏死一隻討厭的蒼蠅,誰要幫你報仇啊。」老師從行囊里掏出一塊巾布,正在擦手——剛剛又是殺人又是撿東西的,手上是沾了不少灰。

「那,前輩究竟要如何處置我們?」跪著眾人的神色都有些緊張,龜三兒更是哆嗦了起來。

「處置?問我徒兒吧。」老師向他們指了指坐在駱駝上的我,同時,由於我一直和老師保持著意念聯繫,所以察覺到了他這道明顯的意念波動,「乖徒兒,只管好好坐著。不要說話。表情冷酷一點。」

「老師,表情怎麼冷酷啊?」

「像我這樣。」,我全神貫注地觀察老師的面部表情,只見老師下巴上的肌肉下沉,嘴角變薄,臉部肌肉繃緊,瞳孔變得銳利。我也馬上有樣學樣,冷酷地盯著他們看。

雖然現在正處於中央平原的暖季,但夜裡的風還是涼颼颼的。夜風撥拉著我飛揚的髮絲,也撫摸著跪地眾人的脊背。

只是我猜他們不會把這風的撫摸當成溫柔的手,怕是要當做嘶嘶吐信的毒蛇,因為他們已經被嚇得冷汗直流,不敢再抬頭看我們。

沉默了許久,最先出聲的卻是短褂漢子:「仙子,我知道龜三兒是被您的無上容顏勾去了魂魄,這才迷了心竅說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但是我身為他們的老大,也有管教不力之罪,若要責罰,還請一併責罰我們三人,放過其餘兄弟。」

「哦?」老師張嘴,挑眉,「這麼說——都怪小徒長得太美麗嘍?嗯!?」嗯字一出口,目光如刀,銀閃閃、薄利利,嗖然揮向短褂漢的腦門兒。

短褂漢子低著頭,卻彷彿已經被這目光刺穿,趕緊把頭磕的聲響,忙叫道:「不敢!不敢!晚輩的意思只是說仙子絕世出塵、仙骨神胎、美麗不可方物。晚輩有幸一睹聖顏本是萬幸,龜三兒此等卻出口不遜,冒犯仙冕,實在最大惡極。但還請仙子念我眾兄弟不知者不罪,能夠寬宏大量,從輕責罰。在下才疏學淺,詞不達意,還望仙子及仙尊海涵。」

「老師,他用了好多高級辭彙我聽不懂啊,怎麼辦?」

「都是些拍馬屁的話,但這馬屁拍得我受用。咱們就把他當個屁給放了吧!」

老師又開口了:「呵呵,你的臉皮倒是夠厚的——剛剛一口一個老子的多符合人物形象,沒想到現在竟然說出如此羞恥度爆表的話語。但老夫承認,你拍馬屁的水平還是夠的。也罷,一聲仙尊叫的我神清氣爽。本尊代徒作主,暫且饒你們一次,還望爾等好自為之。」

眾人如蒙大赦,但是一時間竟然沒有人起來。

「起來吧,剛剛確實是在逗你玩。抱歉。」老師提著老大的領子把他提了起來,臉上笑意滿滿,也不知道在笑什麼。

「你會收買人心,還很會拍馬屁。前倨後恭,媚上欺下,很圓滑。看得出你是一個聰明人。」老師幫他把敞開的短褂上的扣子一顆顆系好。

「前輩——有何吩咐?」老大的表情有點猶疑。

「沒任何吩咐,別把老夫拉到和你一個檔次,你我本不是一路人。如果真要有的話,你若再見到你的僱主,告訴他:我於此地,只是個過客,別再來煩老夫。其實,之所以對你說這些話,只是因為不想一個聰明人去當一個徹頭徹尾的壞蛋、人渣。」

那漢子看著老師,面露疑惑。

「可能你也遇到過很多挫折。但是真正的強者不會被挫折打敗,更不會因為挫折而揮拳更向弱者。」說這話時,老師盯著那漢子的眼睛,盯得那漢子的目光躲閃、好不自在。

「看著我!我不奢求你去做多少好事,但是我希望你們少做些壞事。人都有慾望,但是慾望會干擾理智,不要總被慾望蒙蔽雙眼而因此做些違背自己本心事的。再想做壞事的時候想想你的親人們,想想你是否也要他們一起陪你承擔那些風險、那些惡果。」

老師用力拍了拍那漢子的肩膀,又捶了捶他的胸口。

在老師轉身走向我的時候,那漢子把臉別過去了,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變得強大,是為了要守護自己所珍重的東西。你們呢?」雖然老師身材高大,但從我這個角度看,並不出奇。我想,在那些身後仰望他的人眼中,這個高大背影,應該有別樣的奇偉吧。

「嘿!年輕人,老夫先告辭了。以後用詞務必準確,尤其是使用成語的時候。」老師在駱駝上朝他們揮手,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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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題圖為《灌籃高手》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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