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猛虎，細敲香檳杯

挺忙碌的一周里，難得一天提前完成了工作，決定刷會兒淘寶。n

最近沒有什麼購物慾望，淘寶客戶端「猜你喜歡」里，都是一個月前瀏覽過的東西；冰箱里各類生鮮囤積得可以迎接核打擊；胖了幾斤，不開心，拒絕買衣服；於是只能展開一項傳統項目。n

忘了曾經看過哪本書，說在有一類商品身上，品牌最大有可為。就是那種承載了人們美好夢想，然而夢想與現實之間存在著巨大真空，技術的進步只能將它們的功能優化那麼一點點的東西。比如：運動鞋。多麼高級的氣墊也不能幫你變成喬丹，你在傍晚的操場獨自上了 100 次籃，沒有一個妹子看見。n

我的那件東西是香檳杯。玻璃製作工藝很多年沒有被顛覆過了吧，我還是沒有找到那隻香檳杯，只要舉起它，燈光瞬間變得旖旎，鮮花滿桌，食物可口，氣氛圓滿。就像走進蓋茨比的舞會。n

如今我家裡的香檳杯是在 Zara Home 草草購買的。本來選了兩隻，其中一隻甚至沒能帶出店門，結賬時，店員把它碰碎在櫃檯上，店裡的最後一隻。缺憾又顯得更嚴重了些。n

然後我就漫無止境地展開了尋找另一隻杯子的旅途。目標範圍其實不大，我看上的都是 500 塊錢上下的歐洲現代文藝小品牌，上千塊錢的水晶杯就完全超出了我的認知範圍，然而只要把滑鼠靠近「立即購買」的按鈕，我就會聽到清脆的玻璃破裂聲。500 塊，還是心疼。n

有一位朋友，總在我發鏈接請她幫我參謀的時候潑來冷水，理由很固定，「你喝香檳的時候多嗎？你喝的香檳貴嗎？」每次都一擊致命——我近一年裡喝的香檳雖然也有十瓶開外，但沒有一瓶的價格抵得上我看上的杯子——在講究人那裡，遵從法國香檳地區的法律，我喝的大部分只能叫起泡酒，還稱不上香檳。讓身價 500 多塊錢的文藝杯子漂洋過海來到我手中，盛 88 元包郵的起泡酒，有點怕杯子不開心。n

可我不知道，當我喝的香檳又貴又多的時候，我會變成一個怎樣的人。不指望天降橫財的話，應該是個收入不錯但成天處於巨大職業壓力之下的中產階級。雖然有那麼一些美好的說法，比如心有猛虎，細嗅薔薇，但現實情況一般都是在外忙得花團錦簇，回家對生活擺出一張冷漠臉。雖然也會表演性休閑，表演性劈情操，但兩隻水晶杯相碰，碰出的主要是點鈔機的聲音。n

在「捨不得」和「不在乎」之間徘徊實在是人的一種劣根性，理想境況是尋找到一個「值得」的區間，500 塊也瀟洒地把卡刷了，頭髮甩甩。但一想到就這樣終結了一個香檳杯的夢想，又開始為下一個夢想在哪兒感到焦慮起來。

（原本是寫給朋友的專欄文章，寫完之後，自行廢掉了，因為移動閱讀時代，這種碎碎念真的太不互聯網媒體了，當年做編輯的時候編過很多這一類的專欄，有很多寫得比我好的作者，如今重讀依然津津有味，大部分人都不寫了，媒介更迭，這樣的文體就是會被慢慢淘汰吧…放在自己的地盤紀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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