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蒙思想家嚴復 :一個有價值的普通人
封面圖:嚴復(1854.1.8-1921.10.27)。圖片來源:Wikipedia
前言:
嚴復是1912年京師大學堂改名北京大學以後第一任校長,可是校長沒做幾天,他就走了。他並沒有做出過啥驚天動地的偉大事業,但他是讓我們從腐朽的中國,腐朽的思想里走向現代文明、現代思維的人。他做了一個有擔當的中國男子應該做的事情。嚴復先生是作者老多最尊重的一位中國人,作者所著《貪玩的人類2——穿越百年的中國科學》的第一章就是寫嚴復先生的,今天把這一章拿來與讀者共享。
文 | 老多
達爾文伸著脖子坐在英國軍艦「小犬號」上,在大海上遊盪了5年以後,他發現了一件大事。20多年後《物種起源》發表了,在這本書里達爾文隆重推出生物演化理論。這可嚇壞了千百年來堅信萬物是上帝創造的基督教徒們,於是群起而攻之。這時一個人豁地站起來,大聲喊道,達爾文是對的!他是誰?他就是自稱「達爾文鬥犬」的赫胥黎,1892年赫胥黎在牛津大學作了一次演講《進化論與倫理學》。沒過多久,這篇講話稿被一個在英國留學的海歸翻譯成了《天演論》,「It is not the strongest of the species that survive, but the one most responsive to change」這句話被他翻譯為「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句話也喚醒了沉睡幾千年的華夏雄獅。
我們的穿越就從19世紀中期,準確的說是1854年開始。
這一年中國出了兩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什麼事情呢?第一件事是珠海人士容閎,那年他從美國耶魯大學畢業,這個已經灌了滿肚子洋墨水兒的廣東仔沒在美國多呆,一溜煙兒跑回了祖國。第二件事是那年的1月8日,福建侯官一個小山村裡,有個男孩兒出生了,他的名字叫嚴復,嚴幾道(1854-1921)。這是兩件小事,小到幾乎沒人知道,那大事呢?
廣東仔容閎回國以後,立刻開始了他艱難而又漫長的「留學幼童」計劃,十幾年以後的1872年,一群拖著大辮子、腳蹬布靴、懵懵懂懂的少年,作為第一批官派留學生登上了開往美國的輪船。這件事可不小,後來中國許多著名人物,比如中國鐵路之父詹天佑;中華民國第一任總理、復旦大學開創者唐紹儀;清華大學第一任校長唐國安等就出自這批留學生。那個福建侯官出生的小男孩嚴復、嚴幾道呢?幾十年以後,他成了一個被人稱為中國近代啟蒙思想家的、非同凡響的、普通人。
1.為什麼說嚴復是啟蒙思想家?
什麼叫啟蒙思想家?咱們中國,自古就有老子、孔子、墨子等等一大堆聖賢,這麼牛一國家,還需要誰來給俺們啟蒙?中國確實很牛,可老子、孔子和墨子這些大聖賢們都忘了教俺們老百姓一件事兒,啥事兒呢?發展科學技術!結果科學技術讓西方的洋人佔了先。所謂啟蒙就是把已經在西方發展起來的科學以及先進技術和思想帶進中國。
這件事在嚴復以前就沒人玩過嗎?確實已經有不少人在玩,比如大明朝有一個跟洋和尚利瑪竇一起翻譯《幾何原本》的徐光啟老先生(1562-1633);還有寫了一百卷巨著《海國圖志》,比嚴復大整整一個甲子的魏源,魏默深老先生(1794-1857);另外還有直接開工廠,造洋槍造洋炮的洋務運動,這些都對中國起到了很大啟蒙作用。
不過嚴幾道和他們玩的啟蒙不太一樣,前面的那些學者和洋務運動玩的是所謂「以夷制夷」。啥叫「以夷制夷」呢?就是把洋人的技術,洋槍洋炮趕緊學來,用洋人的洋槍洋炮去對付洋人,跟現在說的「山寨」差不多。可嚴復覺得光山寨不行,他覺得不但要學洋人造堅船利炮,同時還要學習西方的思想,啥思想?哲學思想、民主思想、科學思想,這一下嚴復、嚴幾道先生就成了西方哲學和科學思想在中國最早的傳播者和啟蒙者。照美國著名漢學家史華慈的說法:「他是認真地、緊密地、持久地把自己與西方思想關聯起來的第一個中國學者。」[1]
1840年,大清朝曾經無敵天下、驍勇善戰的幾萬八旗子弟被幾千個扛著洋槍洋炮的英國佬給打敗了,受到屈辱的中國人突然驚醒,魏源先生一百卷的《海國圖志》就是在這個時候開始寫的。
《海國圖志》是一本介紹世界地理的書,是應林則徐的囑託而編著。雖然是一本世界地理書,但魏源在這本書里還教給大家許多怎麼對付洋人的戰法。他在第一卷《籌海篇》寫道:「攻夷之策二:曰調夷之仇國以攻夷,師夷之長技以攻夷。」[2]啥意思呢?他說,攻打洋人的策略有兩種,一個是調動洋人的仇敵攻打洋人(這些仇敵還是洋人,比如讓美國佬打德國佬),另一個是學會用洋人先進的技術去攻打洋人,這就是後來大家都知道的「師夷之長技以制夷」的著名段子。
接著不服輸的中國人為自強而興起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洋務運動,沒過多久洋務運動不但把洋槍洋炮、架著加農炮的鐵甲巡洋艦學來造出來了,也把其他好多外國的洋玩意兒,比如洋火、洋紙、洋傘也都學來造出來了。
可那時候中國人對洋人其他方面,比如科學思想、教育制度怎麼樣呢?還是沒當根蔥,基本屬於不屑一顧。包括魏源這樣的學者,還有洋務運動領袖李鴻章那樣的洋務派人物,他們還是把堯舜、孔孟之道視為最高境界,還是喜歡玩「俗人昭昭,我獨昏昏」這樣比較務虛的中國傳統文化,是幾千年傳統的鐵杆粉絲。可這時候怎麼會冒出個嚴幾道來呢?這可能和他出生的地方多少有點關係。
2.家鄉福建侯官與塾師黃少岩
中國人有個習慣,喜歡自稱是南方人或者北方人。中國的南北方和美國當年南北戰爭時期南北方的概念完全不一樣,這裡所說的南北方只是把居住在中國長江兩邊的人,做了一個大致的區分,政治觀念、宗教信仰還有民族精神毫無區別。比如那時候無論南方人或北方人,男人都留根兒大辮子,女人都裹小腳兒,私塾里念的書也都是「人之初,性本善」。
不過,雖然都是大中華的一部分,長江兩岸的自然景色還有老百姓的生活習慣,確實還是有不小的區別。嚴復的家鄉福建就和北方中原一帶的景色完全不一樣。
福建侯官是現在福州市的閩侯區,屬於武夷山東南的閩浙丘陵地帶。太平洋上溫暖潮濕的海風穿過重巒疊嶂,吹進山谷,讓這裡的山山水水變得十分秀麗。崇山峻岭之中,古木參天,流水潺潺,小山村周圍搖曳著一片片翠綠婆娑的竹林,在如此優美環境下生活的人也多少會帶點兒浪漫的氣息。當一個身材瘦小,卻又古靈精怪的小夥子,歡笑著跑在竹林之間,追逐光著小腳丫的小妹妹,和滿臉冒著傻氣、大個子的北方憨娃,在一片滿是煙塵的黃土地上追趕野蠻女友的感覺肯定大不相同。所以儘管都屬於中國文化傳統,氣氛卻會有些不一樣。於是這個美麗動人的地方也出現了一些不太一樣的小夥子還有學者。
就像牛頓、愛因斯坦並非生來就是個偉大的物理學家一樣,嚴復也不是一個天生的啟蒙思想家。嚴復小時候和那時所有的孩子一樣,是做好了面壁十年、苦讀詩書,然後考取功名的一切準備的。那時候讀書和現在不一樣,現在讀書的目的就算也是為了將來混個差事,高中畢業以後就可以根據自己將來的理想,去考不同的大學。比如想當艦長就去考海軍指揮學院,當大法官就考政法大學,想做個盆滿缽滿的大商人,就去讀財經大學,要想將來混個中科院院士噹噹,那起碼也得讀北大或者清華。
可嚴復小時候沒這些,那時候想混個武狀元就去習武練拳,想當文狀元的就去私塾里聽老先生給你講詩書,所謂詩書的內容除了四書五經,就是來自古代各家聖賢的經典。而且老師只讓你搖頭晃腦地背誦各家聖賢的詩書,背不下來就要挨手板,至於聖賢寫詩寫書的時候在想什麼,關於思考這件事老師不會教你,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讀詩書能讀出「黃金屋」,能讀出「顏如玉」,也能讀出啟蒙思想家?這不是天方夜譚嗎!
不過嚴復能從讀詩書的書獃子變成啟蒙思想家,就是因為他在福建閩侯這個美麗動人的地方,碰上一位比較邪門兒的老師。
美國學者史華慈曾對宋明理學有一段評論:「據認為,朱熹和王陽明的後繼者所關心的,僅僅是從他們自己頭腦中杜撰出來,然後用儒家經典加以解釋的空洞詞句」,而對後起的考據派則認為,「考據派起初以顧炎武等人為代表。這一派提倡注重現實,即往往標誌著各地思想新動態的現實。他們主張從事實中尋找真知(實事求是)。但是,這裡說的事實並不是佛朗西斯·培根感興趣的事實,而是有關中國文化傳統的史實。」 [6]他說顧炎武的事實是琢磨古代聖賢心裡在想啥、想幹啥,雖然還不算現代意義的事實,但比起張載老先生多少落了一點地。
接著說嚴復。生活在大地方、正兒八經的讀書人,比如京城或者咸陽、開封、南京府這些大城市裡的書院、私塾里讀書、教書的文化人兒,都各自抱著漢學、宋學、桐城派或者考據派某個先賢的大腿不放,很少有人想起來去玩兼容並蓄。生活在邊遠山區,卻又美麗如畫小山村裡的鄉下學者們,也許覺得反正也不會有啥大出息,於是各家都去看看,都去玩玩,嚴復碰上的就是這麼一位在當時非正統的、比較邪門兒的老師。
嚴復10歲的時候,父親為他請來了一位塾師,這個塾師通曉各家理論,而且比較贊成顧炎武,他玩出一套宋學、考據派並重的論點。所謂並重就是博眾家之采、兼容並蓄,不但讀宋學,同時還玩顧炎武的漢學,而且寫文章玩的是桐城的風格。
雖然這位老先生只教了嚴復兩年就去世了,但他這種治學態度和方法卻對嚴復的一生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我們看到黃少岩(嚴復的塾師——作者)為他12歲的學生規定了學習宋、元、明三代傑出思想家的處世態度和思想傾向的任務。思索一下,就會發現,嚴復後來對斯賓塞宇宙論的形而上學體系和對穆勒邏輯歸納法與經驗主義所抱有的同樣熱情,正是在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他的老師糅合『漢』學與『宋』學價值的苦心,……。」[7]什麼叫「對斯賓塞宇宙論的形而上學體系和對穆勒邏輯歸納法與經驗主義所抱有的同樣熱情」呢?其實就是兼容並蓄,斯賓塞和穆勒是兩個風格不太一樣的哲學家,斯賓塞很嚴肅,玩社會學、法律,穆勒是個自由主義者,反對宗教專制,崇尚自由。不過史華慈這裡只說了宋學和漢學,其實嚴復還是一個非常地道的桐城派,嚴複比他說的更能兼容並蓄。
3.船政學堂初探西學
嚴復原本也是想苦讀詩書,然後考取功名。可他的命不好,恩師死了以後不久,父親也沒了。父親是當地挺有名的郎中,所以老爹活著的時候家裡生活還算不錯,他死以後家裡沒錢了,嚴復那時才12歲。而他的少年時代,正是曾國藩、李鴻章等玩的洋務運動如火如荼地興起的時代,就在嚴復老家不遠的福州馬尾,一個叫做船政學堂的洋務學校剛剛鳴鑼開張,船政學堂按現在的話說就是海軍學院。發起和掌管學堂的船政局大臣沈葆楨是嚴復的同鄉,也是他父親的好朋友,在沈葆楨的舉薦下嚴復來到船政學堂讀書。
那個時代,進船政學堂讀書,不像現在考上海軍學院那麼風光。不但如此,那時不學儒家的國學而去上什麼洋務學校是一件非常沒面子的事情。為招攬人,船政學堂不但免學費,還每人每月發給三兩紋銀以補貼家用。不要錢還倒貼?不去白不去!於是嚴復來到船政學堂。船政學堂分造船學堂和馭船學堂兩科,造船學堂用法文教學,馭船學堂用英文。由於嚴復入學考試考了個第一名,第一名有資格選擇上哪個學堂。他選了後者,也就是用英文講課的馭船學堂,沒想到,這個選擇改變了嚴復的一生,也造就了一位中國近代著名的啟蒙思想家。
15、16世紀以葡萄牙人為首的歐洲船隊,繞過好望角漂過印度洋和馬六甲海峽,登上了中國廣東的海岸,大鼻子藍眼睛的洋水手第一次出現在中國人面前。一開始是大鼻子洋水手,接著是藍眼睛的洋和尚。洋和尚的到來除了讓中國老百姓知道世界上還有個和咱們孔夫子、如來佛一樣受人尊敬的大聖人耶穌以外,還讓大家看到了好多以前從來沒見過的玩意兒,比如世界地圖、自鳴鐘、望遠鏡等等。洋和尚高興地把這些玩意兒演示給大家看,於是,一個叫「西學東漸」的時代開始了。從此中國人開始逐漸了解西方,認識西方人。
只是這種了解和認識開始中國人並不是很情願,因為那時候大家都把洋人叫做蠻夷之人,洋人帶來的自鳴鐘、望遠鏡這些玩意兒都叫做奇技淫巧。什麼叫蠻夷之人呢?蠻夷之人就像非洲或者南美洲亞馬遜叢林里的土著,還是用樹葉遮體、茹毛飲血,不認識字、沒文化的野蠻人。那啥叫奇技淫巧呢?《尚書》云:「作奇技淫巧,以悅婦人。」什麼意思?《尚書》批評商紂王很荒唐,就知道泡妞討女人喜歡,所謂「奇技淫巧」就是討婦人喜歡的小玩意兒,比如小手飾、頭髮簪子,還有耍猴戲之類的雕蟲小技。對洋人如此態度,還會有幾個人想誠心誠意地去了解洋人,學這些蠻夷之人的科學技術呢?
不過此時的西方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一股「中國潮」正在那邊蓬蓬勃勃地興起。已經會玩科學,會造堅船利炮,這麼牛的歐洲人怎麼會想起玩「中國潮」呢?歐洲的「中國潮」是怎麼來的呢?這事兒的開始,和從中國販運到歐洲的各種商品有關,比如來自中國的茶葉、絲綢、瓷器和漆器等等,這些商品通過葡萄牙和其他國家的商船運到了歐洲。
不過有人可能會問,最近這些年才興起玩古玩收藏,難道那時候歐洲就開始收藏中國瓷器了?其實不是,那些商品本來並不值錢,可因為是千里迢迢,花了大半年的功夫從中國運過去的,開貨運公司的老闆掙的就是運輸費,結果那些本來不值錢的商品在歐洲價格就比中國翻了好幾倍。這樣的商品一般老百姓肯定買不起,能買得起中國商品的基本都是官僚、貴族、有錢人。於是一些洋人,尤其是開工廠掙了錢的暴發戶,他們以擁有一兩件中國的絲綢褲衩或者瓷尿壺為榮。於是買幾件具有異國情調的中國商品以示炫耀,這樣的風氣逐漸在歐洲擴散開來。而且這個風氣愈演愈烈,後來好多歐洲的王公貴族還爭著蓋中國式的園林,布置中國房間,演中國戲,開中國舞會,中國潮就這樣燒起來了。不過這些都是有錢有勢的洋人對錶面中國現象的附庸風雅,除此之外,真正的中國文化也確實傳播到了歐洲,這個任務是那幫來中國傳教的洋和尚和長期居住在中國的洋人完成的。
當17世紀初,以耶穌會為首的傳教士不斷進入中國以後,他們在給中國帶來「西學東漸」的同時,也把大量中國的書籍帶回了歐洲,並翻譯成各種歐洲人能看明白的英文、法文啥的。這些書不光有《金瓶梅》這樣的黃色小說,或者《醒世恆言》、《二刻拍案驚奇》等神怪故事,其中還包括了像《論語》、《中庸》、《大學》和《易經》等大量儒家經典,當然也包括老、庄的道家等其他各家聖賢的書籍。此外,像利瑪竇那樣的傳教士,他們還把大量描寫中國各種情況的書信寄回了歐洲。當這一切充滿異域風情又不失強大文化傳統的東西出現在大鼻子藍眼睛的洋人面前時,自稱天底下最先進的、傲慢的歐洲人一下子驚呆了。
在這股「中國潮」中,雖然大家都在讚美中國,但洋大人們對中國的態度卻各有不同。一部分人是出於對中國那些漂亮絲綢、精美瓷器和古玩,以及中國的小橋流水還有文人的儒雅風格讚賞不已。於是不假思索地把中國奉為太陽底下最偉大的國家,對當時中國的一切都趨之若鶩,一時間中國成為這些洋大人學習、模仿和追求的最優美的對象,爭當中國的鐵杆粉絲。
而另外一些人卻不完全是這樣,他們是誰呢?這些人是當時歐洲正在興起的另一股風潮的領航員,他們就是所謂啟蒙運動中的一些學者。啥是啟蒙運動,歷史書上有很多解釋,不過歷史書上基本是用一些抽象的名詞堆起來的,看不太明白。而且更不會有多少人,尤其是洋人在評價啟蒙運動時會說,這其中是有中國的功勞的。怎麼回事呢?
文藝復興以後歐洲產生了近代科學,此後科學飛速發展,接著科學革命、工業革命來了。這一切都極大地促進了生產力的進步,機器代替了手工作坊,以前歐洲最高的建築是教堂,如今工廠的煙囪成了最高建築,而且越來越多。但是那時歐洲各國的天下歸皇帝、教皇還有貴族,紡織廠的老闆說話不如貴族地主管用,科學家說話不如紅衣大主教管用,專制統治和宗教思想極大地影響著資本主義的發展,社會矛盾也越來越嚴重。
於是在17、18世紀像狄德羅、伏爾泰這樣的學者出現了,他們在思考著,並且希望能找到一個解決方案:天賦人權、三權分立、自由、平等、博愛一個個一直延續到今天的民主思想便紛紛產生了。接著又發生了推翻皇權的法國大革命、美國獨立戰爭,英國實行的文官制度等等,最終整個歐洲完成了向資本主義的過渡,這些就是所謂啟蒙時代發生的事情和結果。
而這一切又與當時歐洲出現的「中國潮」有著極大的聯繫。
比如啟蒙運動領袖,法國著名啟蒙思想家伏爾泰,他讀了孔夫子和老子等中國聖賢的書,深受孔夫子宣揚的仁、義、禮、智、信,還有老子《道德經》里尊重自然,講究道德等觀念的啟發,他認為孔子和中國哲學家是真正相信道德,摒棄迷信的,歐洲的皇帝和教會不但不講道德,而且相信迷信。
而英國在1731年開始實行的文官制度,也是對中國科舉制的一種批判的借鑒,「在中國,一個人如果不是個真正有才能、有學識的人,他就不能成為一個官吏,亦即一位君子或有能力勝任政府中任何職位的人。」這是一個英國人說的,所以孫中山先生曾經說:現在各國的文官制度,差不多都是學英國的,窮源溯流,英國的文官制度原來是從我們中國學過去的。
還有英國著名哲學家和數學家萊布尼茨,二進位是他的發明,不過當了解到《易經》里的八卦時,他非常謙虛地這樣說,我的二進位算不得發明,只不過是伏羲原理的再發現(當時他們認為《易經》是伏羲的作品)。[8]
這些學者和對中國附庸風雅的洋大人還有一點不同,那就是他們不是一味地讚揚和崇拜中國,在認真地研究了中國以後,對中國當時落後和虛弱的情況他們也看得十分清楚。
還是那個伏爾泰,他被認為是最喜歡中國、對孔夫子崇拜得五體投地的人,可他在談到中國落後的情況時說:「在科學上中國人還處在我們二百年前的階段;他們跟我們一樣,有很多可笑的成見;就像我們曾經長期迷信過符咒星相一樣,他們也迷信這些東西。」[9]他甚至說:「人們要問,既然在如此遙遠的古代,中國人便已如此先進,為什麼他們又一直停留在這個階段?為什麼在中國,天文學如此古老,但其成就卻又如此有限;為什麼在音樂方面他們還不知道半音?……歐洲科學在三百年里的進步,勝過中國在四千年里的進步。」[10]歐洲這些啟蒙學者就是以如此理性批判的態度去了解和認識中國的。
不過那時的中國,除了染上英國人運來的鴉片煙癮的人越來越多,卻從來也沒發生過什麼歐洲潮,更沒人用理性批判的態度去研究歐洲。中國的態度開始是拒絕來自西方的一切事物,當知道洋傢伙很厲害以後,又覺得該學,學來幹啥?學來對付洋人。至於洋傢伙背後包含了什麼科學思想沒有人去思考和關心。
另外,當大家知道歐洲的「中國潮」時,又為此感到沾沾自喜,沒人理性地對待這種文化的相互影響,而是夜郎自大地認為歐洲所有先進的科學技術根源其實都是來自中國,大喊所謂「西學中源」,而最早用理性思維去看待西方思想的人就是嚴復。
嚴復之所以會成為中國最早一個用理性思維看待西方的學者,完全得益於少年時代那個塾師黃少岩先生的教導,先生教他從朱熹、王明陽那裡學會了思辨的方法、從顧炎武那裡學到了嚴謹的治學態度,也從顧炎武那裡知道了何為匹夫之責。
除了治學態度、心中的理想,嚴復還是一個心中充滿好奇,不顧習慣的羈絆,心無旁騖地去探尋、去玩的大玩家。所以嚴復和他同時代另外一位大師,戊戌變法的第一推動者康有為有很大的不同。雖然他們都是為了達到國家自強的目的,康有為變法的理想是把西方的先進思想與儒家傳統撮合在一塊,創立儒教,康有為對儒家以及傳統還抱著希望,為了不脫離傳統他琢磨出一套洋為中用的辦法。可嚴復覺得傳統已經爛透了,他想另起爐灶,全盤西化,玩得比康有為雷人多了。
如果不是心裡裝滿好奇大問號的玩家,一個只讀過之、乎、者、也、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的中國書獃子,肯定不會對船政學堂里用英文講的,來自西方的各種自然科學知識,比如算術、幾何、地質學、天文學,還有外語等有多大的興趣。而且那時給學生倒貼錢的船政學堂是一個科舉以外,入不了正統的學校,更沒人逼著非要得高分。可是嚴復在船政學堂5年的時間,所有課程成績都是一流,可見這些新知識對他充滿了強烈的吸引。5年以後嚴復以最優等的成績畢業,那時他19歲。由於受到沈葆楨和洋教頭的讚賞,畢業以後他進入北洋海軍,成了大清朝北洋水師的一個水手。
他先在福建船政局製造的「建威」號巡洋艦上實習,第二年上「揚武」號巡洋艦服役,4年的時間裡他隨軍艦遊歷了中國幾乎所有的海域,巡洋艦還訪問過日本、新加坡和馬來西亞的檳榔嶼等地,如此廣闊和豐富多彩的世界讓嚴復這個滿腦袋問號的大玩家眼界豁然開朗,於是,一個全新的使命悄悄落在了這個青年人的頭上。
4.遊學英國的學者
嚴復留學的格林威治海軍學院。圖片來源:Wikipedia1873年恭親王和李鴻章、左宗棠、沈葆楨等洋務派大臣,奏請皇上選派優秀人才赴英法深造,四年以後這個奏請終於被批准了,於是一批留著大辮子的中國留學生到達了法國,這其中就有嚴復同學。嚴復在法國上岸以後,被送往英國朴茨茅斯大學,接著又以優異的成績考取格林威治海軍學院。在英國兩年多的時間裡,他學習了高等數學、化學、物理和海軍技術、海戰公法等各種課程。由於去英國以前已經具有相當的基礎,所以嚴復在英國的學習可謂如魚得水,按史華慈的話說嚴復雖然不是這些留學生中的「翹楚」,成績顯然也是很棒的。
不過在英國這些專業學習和訓練,都不是嚴復可以成為一個啟蒙思想家最根本的原因,他學的這些知識,受的這些訓練,也許能讓他成為一個非常優秀的科學家,或者戰無不勝的海軍上將,但他全都不是。真正讓嚴復成為啟蒙思想家的原因是「與富強的東道國相比,中國那極其不能令人滿意的整個現狀不可避免地把他的注意力引向專業之外的普遍問題。」[11]什麼是專業以外的普遍問題呢?那就是西方為什麼比中國強,洋鬼子們到底強在哪裡。
嚴復在英國留學,一共只呆了兩年多。這兩年嚴復小同學可忙壞了,課餘之時這個還留著大辮子的留學生,鑽進大街小巷,睜大眼睛觀察英國佬的生活,他還溜進法庭,裝模作樣地旁聽庭審過程,其實他是想知道英國佬到底怎麼給小偷流氓判罪。放暑假他買張船票橫渡英吉利海峽,跑到法國去了解法國大革命在那裡產生的影響和變化,他想知道啥是共和國,啥是君主立憲制。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鑽進圖書館,大量地閱讀各種書籍,像一塊掉進水裡的干海綿,在知識的海洋里貪婪地吸吮著,他讀過的書包括當時著名思想家和科學家,比如亞當·斯密、達爾文、赫胥黎、約翰·穆勒、斯賓塞、孟德斯鳩等的著作。這些經歷,這些觀察、探索和大量的閱讀,還有對「專業以外的普遍問題」的思考,才是造就嚴復這個中國近代偉大啟蒙思想家的根本原因。
僅僅兩年多的時間,嚴復觀察、思考和閱讀的書籍,恐怕是現在留洋10年以上的留學生想都不要想的。如今留學國外,去洋插隊的孩子,主要的目的基本是為將來找個好工作,掙大錢,就算也是個好好學習的乖孩子,一般都喜歡在課餘時間周遊歐洲,幾年下來,書讀了幾本,畢業論文寫得如何不知道,在微博、微信上關於各國名勝的遊記肯定寫了一大堆。
嚴復不是,他雖然也是個心無旁騖的玩家,可掙大錢他不敢想,周遊歐洲列國到死他也沒去玩過。在歐洲的兩年,除了英國他只去過法國,也不是去玩轉法國,坐在塞納河邊悠閑地喝咖啡,偷看美女,他是去觀察大革命在法國產生的影響和變化。因為他心裡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尋找國家富強的秘訣。
嚴復的一生,經歷了近代中國幾次疾風暴雨式的動蕩時期:中日甲午戰爭、庚子之變、戊戌變法、辛亥革命、袁世凱復辟還有張勳復辟等。那時的中國正在經歷著天翻地覆的變革,革命家、愛國者還有各種投機分子都曾經在那個時代大顯身手。1878年,也就是嚴復出國留學後的第二年,國父孫中山也到達檀香山,開始了5年求學和造就資產階級革命理想的經歷。
1878年,嚴復、薩鎮冰等中國第一批赴英留學生與英國格林威治皇家海軍學院的師生合影。圖片來源:英國嚴復文化教育基金會不過,嚴復這個在英國學習和掌握了大量西方知識和思想的人,沒有就此產生推翻清朝皇帝的想法,雖然在甲午戰敗以後他也曾大聲疾呼:「嗚呼!觀今日之世變,蓋自秦以來未有若斯之亟也」,[12]並為戊戌政變中死難的六君子鳴不平,可他卻從來不是一個行動家,更不是革命家,他到死都只是一個讀書人,學者。不過他留下的,卻不比任何一個偉大的革命家少。
他一生翻譯了許多西方著名學者的著作,其中有赫胥黎的《天演論》(Evolution and Ethics);耶方斯的《名學淺說》(Primer of Logic);亞當·斯密的《原富》(An Inquiry into the Nature and Causes of the Wealth of Nations);斯賓塞的《群學肆言》(The Principles of Sociology);約翰·穆勒的《群己權界論》(On Liberty)、《穆勒名學》(A System of Logic);孟德斯鳩的《法意》(The Spirit Of Laws);甄克斯的《社會通詮》(A History of Politics)等,這些著作幾乎把當時西方所有的先進思想,包括進化論、經濟學、邏輯學、民主自由思想、社會學等第一次用中文展現在中國人的面前。
當嚴復趴在桌子上翻譯各種西方書籍的時候,1894年孫中山在檀香山組成了中國第一個資產階級革命團體——興中會,提出了「驅除韃虜,恢復中華,創立合眾政府」的革命主張。
儘管嚴復不是一個革命家,但他留下的書籍對後來的中國產生了巨大的影響,許多著名革命家和學者都從嚴復翻譯的這些書籍中受益,這其中包括康有為、梁啟超、胡適、魯迅、孫中山、陳獨秀和毛澤東。
5.對中國科學進步的貢獻
現在關於嚴復一生的經歷可以在很多書或者網路上讀到,比如史華慈寫的《尋求富強——嚴復與西方》,還有維基百科、百度百科等。不過如今他在人們心裡留下的,多數都是一堆資料性的概念,比如中國近代著名啟蒙學者、思想家、翻譯家、教育家、復旦公學第二任校長、國立北京大學首任校長,慈父、鴉片煙鬼,還有袁世凱、張勳復辟的乏走狗等等。
另外現在大家對嚴復的了解,也就是他作為一個啟蒙思想家的主要貢獻,多數是他在西方政治體制、哲學、社會學、自由民主思想和教育等方面,而對中國在科學思想和科學技術進步等方面所起到的啟蒙作用卻不常被人提起。
那麼他究竟對中國的科學進步有過什麼貢獻呢?從前面羅列的,嚴復翻譯的各種西方書籍中可以看出,赫胥黎的《天演論》是屬於自然科學方面的,起碼是具有自然科學方面內容的書。因為赫胥黎這隻達爾文的鬥犬,在這本書里其實就是在宣揚達爾文的進化論,只不過他又從社會倫理的角度探討了達爾文的進化論,並且他是極端反對當時濫用達爾文的進化論而興起的所謂社會達爾文主義的。嚴復用這本《天演論》,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幾個純粹的中國文字和中國語言,把達爾文進化論的精髓第一次帶進了中國。
嚴復翻譯這本書不僅僅是逐字逐句把赫胥黎的書翻譯完了事,他還在書中寫下了大量的旁註,用他自己的理解又對達爾文的進化論進行了一番解釋和論述,著名哲學家馮友蘭這樣評論:「嚴復翻譯《天演論》,其實並不是翻譯,而是根據原書的意思重寫一過。」[13]
嚴復在《天演論》的旁註中描述和討論了大量的科學思想,比如關於科學精神他寫道:「學問格致之事,最患者人習於耳目之膚近,而常忘事理之真實。如今物競之烈,士非抱深思獨見之明,則不能窺其萬者一也。」[14]這些桐城派的古文就是沒張愛玲的言情小說容易看明白,幾道老先生的意思是,搞科學研究最怕的就是只看到膚淺的現象,「習於耳目之膚近」,而忘了去探索事物的真諦,「忘事理之真實」,在競爭如此激烈的時代,如果沒有獨到和創新的思想,「抱深思獨見之明」,那你看到的還不到萬分之一,「不能窺其萬者一也」。這裡嚴復給我們描述的,其實就是我們現在天天在嘮叨的科學精神和創新精神,所以這些話不但在100多年前的19世紀,穿越到21世紀的今天也都挑不出半點毛病。
還有一段翻譯,嚴復也寫得十分精妙和富於哲理:「道每下而愈況,雖在至微,盡其性而萬物之性盡,窮其理而萬物之理窮,……」[15]「每下愈況」出自於《莊子》,是東郭子問莊子道究竟在哪兒的時候,莊子說的一句名言。而嚴復卻把這個「每下愈況」用在解釋科學方法上了。他這裡所謂的道,其實就是自然萬物的規律,任何事物都是可以「每下而愈況」的,也就是可以把事物分解為更小的單元,於是「雖在至微,盡其性而萬物之性盡,窮其理而萬物之理窮」,只要研究和認識了每個小單元,那麼整個事物也就可以盡其性,找到事物的規律了,窮其理。
這其實就是嚴復對科學中還原論思想的描述。我們知道,還原論是一種科學上很常用的方法,比如現代生物學把生物從一個完整的個體分解到了細胞、分子、DNA水平,物理學把物質分解到了分子、原子、原子核里的質子、電子,甚至更小的輕子、夸克,然後從對細胞、DNA和原子、質子、電子的研究來了解事物整體的規律。
不僅如此,在嚴復的《天演論》里還包含了大量的科學史知識。從古希臘的泰勒斯開始,一直到他所在的那個時代許多偉大科學家的故事,以及進化論產生的前因後果等,都被嚴復生動地描述了一遍。嚴復在《天演論》里寫的這些旁註,簡直可以集成一本相當完整的通俗西方科學史。
嚴復翻譯這些洋人的著作,雖然用的都是古文,但他的古文讀起來十分地流暢,文采飛揚,用字極其精妙。這除了他是個桐城派以外,他在翻譯這些洋文書籍的時候,還遵循一個原則,那就是:信、達、雅。信就是忠實於原著的思想,達是語言通順、易懂、規範,雅更是講究文采和流暢的風格。所以嚴復在為翻譯某個外國字時,經常是「為一名之立,而旬月躊躇」,竟然會為「一名之立」躊躇琢磨一個月!真不愧一個玩文字玩到極致的桐城派大家。「桐城氣息十足,連字的平仄也都留心。搖頭晃腦的讀起來,真是音調鏗鏘,使人不覺其頭暈。」這是魯迅說的。
嚴復作為中國的一位啟蒙思想家,應該說是極為稱職的,從他翻譯的《天演論》可以看出,他已經看到和認識到國家富強究竟來自哪裡,現在我們都知道無論何種先進的思想、先進的社會制度和先進的教育方式,都依賴於科學和科學技術的發展和進步,因為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是一切的基礎。對此顯然嚴復已經非常清楚,所以他把赫胥黎的《進化論與倫理學》翻譯成《天演論》,不僅僅翻譯了赫胥黎所描述的進化論,嚴復還以自己對西方科學的認識和了解,為大家講述了科學思想以及西方科學的整個發展歷程。
嚴復對後代的啟蒙、啟發和影響,也可以從魯迅的評論中看出來:「看新書的風氣便流行起來,我也知道了中國有一部書叫《天演論》。星期日跑到城南去買了來,白紙石印的一厚本,價五百文正。翻開一看,是寫得很好的字,開篇便道:『赫胥黎獨處一室,在英倫之南,背山而面野,檻外諸境,歷歷如在機下。乃懸想二千年前,當羅馬大將愷撒未到時,此間有何景物?計惟有天造草昧……』哦,原來世界上竟還有一個赫胥黎坐在書房裡那麼想,而且想得那麼新鮮?一口氣讀下去,『物競』『天擇』也出來了,蘇格拉底、柏拉圖也出來了,斯多噶也出來了。」(《朝花夕拾 鎖記》)
6.一個有價值的普通人
嚴復(後左二)參與1906年歸國留學生考試(嚴復三次考進士皆名落孫山,但於1909年被清廷賜予文科進士)嚴復和大家一樣,是個普普通通的人,他的個人生活多數時間是不得意的,雖然學富五車,可由於他上的學都屬於旁門左道,不是科舉仕途,所以回國以後得不到朝廷的重視。
從英國回來以後他在母校福建船政學堂做過教習,所謂教習雖然屬於一種學官,可無品無級,和窮教師沒啥區別,後來又在天津北洋水師學堂做過總教習,還是個吃粉筆末的,1889年「報捐同知銜」,就是花錢買了「同知銜」,委任北洋水師學堂會辦,同知銜的會辦雖然是個五品小官兒,但卻是個副職,1890年嚴復好不容易熬到了正職——總辦,可因為和李鴻章大人意見不和沒過多久就不幹了!
沒做過多大的官,也沒掙到多少錢的嚴復,他的後半生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翻譯上,後來除了一點微薄的薪水,基本靠版稅勉強度日,不得意的生活讓他染上了鴉片煙癮。
在慘淡的生活面前,嚴復也許期待過也抱怨過,但是有一件事他從未放棄過,那就是用他的學識拯救貧弱的、正在受人欺凌的祖國的理想。晚年他回到家鄉,1919年想序譯穆勒的《名學》,卻因嚴重的哮喘病未果。1921年10月,這位老人乘鶴西去,結束了他平淡而又不平凡的一生。臨走前立下遺囑,內列三事:
1、中國不必亡,舊法可損益,必不可判。
2、新知無盡,真理無窮。人生一世,宜勵業益知。
3、兩害相權,己輕群重。
愛因斯坦曾經說過一句話:不要試圖去做一個成功的人,要努力去做一個有價值的人。嚴復已經過世將近100年了,個人來講,嚴復確實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成功,不過,他帶給我們關於西方政治制度、哲學、自由、民主、人文主義思想、教育制度、以及進化論、科學思想,直到今天仍然具有巨大的價值。他不但把世界帶進了中國,也讓中國人走向了世界。
如今,在我們享受著現代科學所帶來的一切好處的時候,最好別忘了,曾經有一個叫嚴復的普通人,一個有價值的人。
參考文獻:
[1](美)本傑明·史華慈著《尋求富強——嚴復與西方》南京 江蘇人民出版社 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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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宋】張載著 《張載集正蒙 太和篇第一》 北京 中華書局 1978
[4]【宋】張載著 《張載集正蒙 參兩篇第二》 北京 中華書局 1978
[5]李濟著 賈士衡譯《安陽》 台北 國立編譯館出版 1994
[6](美)本傑明·史華慈著《尋求富強——嚴復與西方》南京 江蘇人民出版社 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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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許明龍著《歐洲18世紀中國熱》北京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2007
[9]許明龍著《歐洲18世紀中國熱》北京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2007
[10]許明龍著《歐洲18世紀中國熱》北京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2007
[11](美)本傑明·史華慈著《尋求富強——嚴復與西方》南京 江蘇人民出版社 1990
[12]嚴復著《天演論》北京 人民日報出版社 2007
[13]嚴復著《天演論》北京 人民日報出版社 2007
[14]嚴復著《天演論》北京 人民日報出版社 2007
[15]嚴復著《天演論》北京 人民日報出版社 2007
原載《老多的書房》,《知識分子》獲授權刊載;小標題為編者所加,內容略有修訂。
(責任編輯 鄧志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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