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驗證碼到漂亮的商業模式之間有多遠？

文/垂衣創始人 陳曦

這是小飯桌桌友分享系列的第04篇文章，歡迎踴躍投稿。

?這是小飯桌21屆上海站桌友、垂衣創始人陳曦的一篇來稿。陳曦，筆名陳腿毛，曾是美國Parhelion全球套利亞洲區的主管，因為想做一份更加「rewarding」的工作，去年年底從華爾街回到杭州創業。他的項目和自身需求有關：對無數和他一樣的男生來說，買衣服能否有種更好的解決方案？

「創業狗你們好，加班這麼久，估計也累了。我叫陳曦，陳某人，我們來聊點開心的事兒。」

這事得從CAPTCHA說起。

CAPTCHA，也就是我們現在在網站上註冊和登錄時常常用到的驗證碼。

這個用戶體驗極差的東西（相信每個人都有過輸驗證碼輸到想砸鍵盤的經歷，當然，12306購票系統的驗證碼通常想讓人砸電腦），全稱是Completely Automated Public Turing test to tell Computers and Humans Apart，從這個樸實的命名可以知道，它的目的是為了分辨電腦和人。

CAPTCHA最早由雅虎發起，作為當時互聯網界的最強王者，雅虎深受垃圾郵件的騷擾，於是他們找到了CMU（卡內基梅隆大學）一個叫Luis Von Ahn的小孩（現在他是Duolingo的創始人），設計了這套名叫「CAPTCHA」的機制。畢竟相比起巨額的經濟成本，讓呆萌的人類輸入些醜陋字串，是並沒有什麼關係的。

然而，Luis Von Ahn並不滿足於此，他又幹了一票搞出了reCAPTCHA。reCAPTCHA原理上與CAPTCHA並沒什麼差別，只是把驗證碼圖片從原來的隨機圖片替換成了古舊書籍里難以辨認的文字。乍一看沒什麼差別對不對？可是人家就這樣在幾個月內將130年來的紐約時報報紙存檔給數字化成了電子版。而且，還是免費干成的。

而完成這一任務的，正是在屏幕前對著古書影印文字輸入一個又一個驗證碼的你們，通過這個過程，各位免費勞工把OCR（光學字元識別）無法辨認的文字給辨認了出來。為了保證翻譯質量，reCAPTCHA會在用戶需要輸入驗證碼的時候分別顯示兩個單詞，其中一個是系統已經知道答案的，而另一個就是需要用戶去幫助識別的，只有當用戶把系統已知答案的單詞輸對了的情況下，才會記錄用戶對另一個單詞辨別的結果。

這還沒完，當09年Google收購了reCAPTCHA之後，Google利用reCAPTCHA的機制讓每個輸入驗證碼的用戶幫助他們辨識Google地圖中的街道名和門牌號，呵呵噠，奸詐啊！

可賊了對不，沒錯，而這套巧妙的設計背後就是我們今天的主題「人本計算」（Human Computation），一個讓人著迷的機制。而今天我就想從reCAPTCHA和人本計算出發聊聊我對於商業模式創新的思考。

我們常年接受的熏陶是這樣一個觀點——能解決用戶痛點的服務是有價值的服務，而建立在這樣的服務基礎上同時能盈利的商業模式就是一個好的商業模式。雖然這樣定義的商業模式是很有前途，但光是滿足這兩點其實並不足以令人興奮，而話又說來，如果一個商業模式不能讓人興奮，那創個撒子業呢？

我們不妨回頭看看reCAPTCHA，它解決了什麼用戶的痛點嗎？好像並沒有，因為對於用戶來說CAPTCHA和reCAPTCHA並沒有本質上的區別，該敲的字元還是得敲。但是它是一個好的商業模式嗎？我覺得是，而且是個異常漂亮的商業模式。簡單、巧妙、無中生有地創造價值。這就是一種能讓我感到興奮的商業模式——一套設計精巧的機制，曲線救國實現了隱藏得無比之深的目的。我覺得創業就該這樣，當沒有人關注你的時候，哪怕只是自己縮在被窩裡的時候，你也會為你正在做的事情得意洋洋，你打心底覺得你的模式很美。

很多人會問我為什麼創業（投資人尤其愛問），我不知道別人的答案會是什麼，但我的答案是因為我相信我正在做的這件事情。創業這條路上，總有點東西是需要堅持的。有的人堅持的是要賺錢，所以什麼有錢途就奔哪去。有的人堅持的就是創業本身，所以一個模式走不下去了換個模式繼續走，沒關係。有的人堅持的是這個具體的使命，比如社交網路之於扎克伯格。但如果你沒有自己堅持的東西，那你還是不要創業了，票友想混成名角兒是很難的。

reCAPTCHA後來怎樣了呢？Google發表了一篇叫《Are you a robot? Introducing 「No CAPTCHA reCAPTCHA」》的文章，聲稱人工智慧已經可以解決99.8%的文字識別問題，接著推出了noCAPTCHA服務，讓人們拋棄驗證碼的過程，所以似乎reCAPTCHA也快走到了盡頭。

reCAPTCHA存在的價值，在於人腦與機器始終存在差異，就像Daniel Kahneman在《思考，快與慢》里講到的關於人類思維中系統1與系統2的差別：機器可以儲存和快速分析大量的數據，但是在人類快思維繫統中能輕鬆解決的很多問題對於機器來說還存在很大的挑戰，比如，如何判斷你女朋友的殺氣…前提是如果你有一個女朋友的話。儘管技術層面上我們不斷在解決新的問題，而人類也不斷在追求機器智能的終點，可是我還是相信人機協同會是一件長期伴隨我們的事情。在很多領域裡的實踐也能證明這點，半自動的系統經常比全自動的系統更準確也更有效。我希望看到我們如何更好地利用人的價值，同時開發出更多的服務把不需要人輸出價值的部分交給機器，讓機器機智地輔助人。這也是我所嚮往的「人本計算」——以人為中心的計算。

回想去年冬天準備回國前，應朋友約寫了一篇叫《離開華爾街對沖基金回國創業，我並沒準備好，但那又怎樣呢》的文章（起了個那麼傲嬌的題目實在有點對不起組織，是腐朽的資本主義荼毒了我…）。在回來的飛機上腦海中就平淡地飄著幾個字「哥哥要回來帶你們飛了。」

和文章里講到的幾個好兄弟就這樣在杭州住了下來，五個剛猛漢子住在同一間屋子，兩兩配對可以保持睡覺時的姿勢20天不帶重樣兒。接著，我們註冊了個公司，也就是現在的垂衣。

我們覺得人們的購物習慣就要贏來革命性的顛覆了，世界就要被我們改變了。果然，很快這個世界就留意到了我們的存在，小區的保安善良地提醒我們，開淘寶店要注意安全，前幾天附近一個像我們一樣的家庭作坊淘寶店就火災了，可慘了。

人類，呵呵，愚蠢！

很多人對垂衣有非常不同的理解，有人覺得我們在做時尚，有人覺得我們在做零售，而我們實際在追求的，卻是一件酷得不行的機制。我們先是挑了一件機器非常非常難取代人的事情，就是審美，然後我們想通過優化人機協作的結構，最大化地放大人在品位這件事情上的價值和生產力。好吧，再通俗點說就是我們想高效率高質量點地救救你們這些直男癌患者。

機器現在在一件事情上已經越做越好了，就是判斷什麼東西究竟是什麼，賦予他們一些屬性，機器也能學習，能不斷進化。但是機器還不能在什麼東西比什麼東西更「美」這種問題上通過不完備的信息做出判斷，而這種看起來比較任性的事情恰恰是人更擅長的。

而另一個讓我思考的問題是人們究竟是不是總能知道自己的訴求是什麼。以前的商業模式更多地是一個倒推的思路，是在思考如何完成臨門一腳的目標下搜集實現目標的信息。比如大眾點評，當我們想要找麥當勞的時候，大眾點評可以幫我們找到最近的麥當勞。當我們想吃東南亞菜的時候，大眾點評可以告訴我們目的地附近的地方哪裡有評價比較高的東南亞菜系餐廳，但如果我們只是單純地餓了呢？這個問題就開始變得難辦些了。

而事實上，如果沒有廣告和營銷手段的刺激，我們正常產生的生理和心理需求大多是模糊的。單憑模糊的需求最後指向一個確定的解決方案，也是我想追求的，而這件事情同樣是人比機器能產生更有價值的判斷。比如垂衣想解決的就是這個被無數人說過，將來也會無數次繼續被吶喊出來的忿恨「老子又沒衣服穿了！」但要怎麼買到呢？不知道。而這件事正常情況下普通的電商和零售服務並幫不了你，但在垂衣這裡也可以，垂衣可以幫你曲線救國。

所以講了那麼多你們也該懂了吧，我們真不是開淘寶的T_T，這就是本文的中心思想，散會。

P.S不過據另一個消息說，其實Google之所以拋棄reCAPTCHA還有個重要原因是因為reCAPTCHA在Google Glass上不能用:P 所以天知道Google究竟是不是早就能通過人工智慧解決文字辨認和驗證機制問題但還是一直利用可愛而善良的用戶們。商業社會嘛，呵呵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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