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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的真容 - 3:龍是一種光現象?

2. 龍是一種光現象?

先秦和漢魏時代古籍中對龍的很多描述,都使得我們只能把龍理解為一種能夠靈動變化的發光現象。這似乎很令人意外,但除此而外,難以作別的理解,試闡述如下。

早期典籍中,都反覆強調龍具有「能幽能明」、「乍存乍亡」或者「一有一亡」的特性,就是說,忽明忽暗,一會兒有,一會兒沒有。比如說:

龍,鱗蟲之長。能幽,能明,能細,能巨,能短,能長。(《說文解字》)

龍,能高能下, 能小能巨, 能幽能明,能短能長,淵深是藏,敷和其光。(《廣雅》)

黃龍者... 能巨,能細,能幽,能明,能短,能長,乍存,乍亡。(《瑞應圖》)

龍之為蟲,一存一亡,一短一長。龍之為性也,變化斯須,輒復非常。(王充《論衡》)

注意《廣雅》中的「敷和其光」明白指出龍是一種發光物。最具體生動的是漢代的劉向在《說苑-辯物》中對龍的描述:

神龍能為高,能為下,能為大,能為小,能為幽,能為明,能為短,能為長。昭乎其高也,淵乎其下也,薄乎天光也,高乎其著也。一有一亡,忽微哉,斐然成章。虛無則精以和,動作則靈以化。於戲。允哉!君子辟神也。

您可能會覺得太玄虛了,但其實劉向這個作者是很嚴肅的。讀者們有沒有注意到,先秦兩漢古籍中對龍的種種描述,無論在今人看來多麼「玄虛」,它們都存在明顯的內在一致性。從而可知,並非是哪個作者的信口胡言或者憑空想像,而是出自當時的普遍信念。中國文化的許多經典,好像都是在戰國和漢代之間集中出現的。但其實遠在此之前,就有一個深厚的文化傳統存在,只不過沒有被形諸文字。在從戰國到秦漢一段時間裡,這些世世代代口耳相傳的文化傳統被逐漸記錄下來,形成文獻。龍的觀念在形成文字記錄的時候,已經模糊了其本源。但先秦和秦漢的學者們秉筆直錄,把祖先傳下來、他們也不太明白的的龍的描述原原本本地寫了下來,才讓我們後人有了探究其本源的鑰匙。

從劉向的這一段描述來看,龍能短能長,能亮起來,也能暗下去,時而可見,時而不可見(一有一亡),不僅變化輕靈,而且光彩斐然。 這頗似是高空一種變幻莫測,瑰麗而靈動的光現象。這與孔子對龍的評述「智者不能察其變,辯者不能(言)其美,至巧不能贏其文」異曲同工,給我們揭示了龍的壯觀美麗的一面。

龍是不是發光現象呢?讓我們看看年代更古的典籍中有沒有線索。《詩經-小雅-蓼蕭》中有這樣的句子 :

既見君子,為龍為光,其德不爽,壽考不忘。

這個「為龍為光」很有意思。一般認為《小雅-蓼蕭》是諸侯會見周天子時的讚頌之詩,舊注多認為此處的「龍」是「寵」的通假字,是蒙受天子恩寵的意思。但這種解釋有兩個不合理之處:第一是與場合不符,西周時諸侯和天子遠不象後世君臣那樣尊卑懸殊(所以此詩中還有"宜兄宜弟" 這樣的詞句,姬姓諸侯與天子就是堂兄弟的關係),有的詩經注釋者(比如朱熹)還認為這是一首周天子褒揚諸侯的詩,而不是反過來。第二個不合理之處是與字面邏輯不符,因為縱觀全詩,「既見君子」之後的兩句,有很明顯的因果關係。比如:

既見君子,(因為)我心寫兮,(所以)燕笑語兮

既見君子,(因為)孔燕愷悌,(所以)宜兄宜弟

顯然在「為龍為光,其德不爽」這一句里應該有同樣的邏輯結構,即:因為「為龍為光」,所以「其德不爽」(德行沒有瑕疵)。那麼這裡的「龍」就應該釋為與光同義,才合乎邏輯。 意思是讚頌對方「光輝四射,德行美好」。所以,龍與光一樣,是表示一種偉大輝煌的神聖存在。

看來把龍解釋為『寵』是錯了的。但是且慢,事情還不那麼簡單。寵的本義並非恩寵,而是「光耀」。《易經》中「師」卦的卦辭中有「在師中吉,承天寵也」。鄭玄注釋:「寵,光耀也」。鄭玄是當時的大學問家,否則也沒資格給晦澀難懂的易經做註解,他對「寵」字的解釋更接近其原初的含義。寵以龍為偏旁,不僅是借其音,也是借其義。龍和寵的本義都與光有關。「寵」的的寵愛之義是引申出來的後起之義。如此看來,釋龍為寵在鄭玄的時代還不能算錯,但以寵的今義來註解「龍」就刻舟求劍,謬以千里了。

龍的「光屬性」在先秦古籍中留下的痕迹比比皆是,比如《尚書-益稷》中有一段舜帝說的話︰

予欲觀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龍華蟲作會;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絺綉,以五采彰施於五色,作服,汝明。

《尚書》里的這句話歷來無定解,尤其是這個與日月星辰並列的「山龍華蟲」,解釋起來五花八門。從字義看,華蟲似是發光之物。「山龍」與日月星辰和華蟲這些光燦燦的東西擺在一起,顯然也是光彩煥然的一種神物。

《淮南子-天文訓》說:「龍舉而景雲屬」。景雲就是光彩四射的雲。《說文》:「景,日光也」。 到淮南子成書的年代,龍的真身已經不清楚了,但龍與光密切聯繫的基本特性依然鮮明。

「朧朧」一詞,古文中指「微明之貌」。比如 「寒淡淡,曉朧朧」(宋-嚴仁《鷓鴣天》),相似的還有「朧明」。而「朧光」則指白光,比如「朧光照玄墀」(晉-張華《情詩》)。「朦朦」與「朧朧」同義自不待言,淵源更極深:「朦」與「朧」古時同音!它們是以「麥-來」、「命-令」為典型例子的上古複輔音「ML」分化形成的近義辭彙,這一點在討論龍的古音時還將涉及。但「朦」、「朧」兩個古同音字共有的「微光」含義是發人深省的。

《管子-水地》云:

「伏暗能存而能亡者,蓍龜與龍是也」。

龜靈是上古華夏的另一個神秘信仰,我們要留到第五章再揭示它的謎底。《管子》里的這句話,即使對於春秋時代的古人,恐怕也不是日常經驗能夠理解的,肯定是在轉述更古遠年代留下來的知識片段。那麼龍在黑暗之中能見於人,又能不見於人,求之以物理學規律,不是一種發光現象又如何解釋呢?

漢代文人喜作賦,洋洋洒洒,極盡鋪陳。他們比先秦時代那些惜字如金的記錄者們提供的信息豐富具體得多了。漢代去古未遠,口耳相傳的上古知識片段尚能有所保留。於是我們見到的漢賦中的龍,都是流光溢彩、明艷不可方物的形象。比如繆襲《青龍賦》:

「遠而視之,似朝日之陽。邇而察之,象列缺之光。爚若鑒陽,和映瑤瓊」。

劉劭《龍瑞賦》:

「煥若羅星,蔚若翠雲」、「或如虹霓之垂耀,或似紅蘭之芳榮」。

從這些描述看,兩漢時代人們對龍的發光性質是非常清楚的。

「龍光」作為一個固定辭彙,也常見於古籍之中。由以上分析推測,很可能是上古真龍的原型在歷史記憶中留下的痕迹。古籍中「龍光」含義多是比喻俊逸的神采、非凡的才華,比如:

上有帝室龍光之休,下有堂宇斤斤之祚。(東漢《蔡中郎集》)

俯仰龍光,顏如日星。(東漢《蔡中郎集》)

冀一見龍光,以敘腹心之願。(《後漢書·文苑傳下·高彪》)

德為龍光,聲化鶴鳴。(北魏 酈道元《水經注·沔水二》)

還伊人而世載,並三駿而龍光。(《梁書·陸倕傳》)

裕(劉裕)微笑道:此刻龍光尚在否?(蔡東藩《南北史通俗演義》第一回)

俱騁龍光,並驅雲路。(《隋書·文學傳序》)

並為龍光,俱稱鴻翼。(《北史·文苑傳序》)

另外,龍的「光屬性」在早期龍的形象上有所體現,比如商代提梁卣和西周龍紋璧上的龍身都飾有火紋(《中華龍文化的起源與演變-p55》)。

後世的龍的形象完全動物化,但它的「光屬性」也並未完全消失。傳說中龍頜下有明珠,《莊子-列禦寇》:「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頜下」。古代藝術中的龍通常與明珠或者火球同時出現,民間舞龍活動稱「舞龍燈」,其實都是其「光屬性」的殘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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