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子主張禮義是聖人創建的,那聖人又是和誰學習的呢?

荀子主張性惡論。認為這一種本性是天然造就的,所以聖人給他們制定的禮義和法度,用來訓服感化人們的性情引導他們。那麼從這兩點往前推,所謂的堯舜這些聖人,他們又是和誰學習的禮義禮度呢?


問題問得好。在下非深《荀子》者,臨時翻檢文獻,勉強拼湊作答,謹拋磚而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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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明文獻出處:

《荀子·性惡第二十八》曰:

古者聖王以人性惡,以爲偏險而不正,悖亂而不治,是以爲之起禮義,製法度,以矯飾人之情性而正之,以擾化人之情性而導之也。始皆出於治,合於道者也。

以上系荀子自發議論;後又有答辯數通。人問曰:

「人之性惡,則禮義惡生?」

荀子答曰:

凡禮義者,是生於聖人之僞,非故生於人之性也。

那麼,「聖人之偽」從何而來呢?

聖人積思慮,習僞故,以生禮義而起法度

由是可見,聖人之所以能生禮儀而起法度,並非由於其具有某種超越性的能力,而是因為他們「積思慮,習偽故」。荀子又曰:

今人之性,固無禮義,故彊學而求有之也;性不知禮義,故思慮而求知之也。

是篇又有人問:

「塗之人可以為禹,曷謂也?」

按,「人皆可以為禹」、「人皆可以為堯舜」,或孔門相傳之習語也;孟子因循之,荀子亦因循之;然孟子因循之,自有性善、良知一路可以圓融無礙;荀子主性惡、主「必將待聖王之治,禮義之化,然後皆出於治,合於善也。」,人乃不得不有此問;那麼荀子是如何回答的呢?——有趣之極:

凡禹之所以爲禹者,以其爲仁義法正也。然則仁義法正有可知可能之理(或脫「人皆有之」四字)。然而塗之人也,皆有可以知仁義法正之質,皆有可以能仁義法正之具,然則其可以爲禹明矣。

(按,此段或多誤、衍、脫文,文獻工夫不足,故存之)

僅從此一點上看,荀子對孟子性善說的回應就已然失敗了;因為從他自己的口中,說出了幾乎與孟子性善說、良知說完全一致的話語:「(人人)皆有可以知仁義法正之質,皆有可以能仁義法正之具」。

以下申論及答題

蓋荀子認為人性本惡,此凡民、聖人之所同然也;唯聖人能「思慮」、能「強學」,因此竟然開出一條「化性」、「成偽」的道路——這種道路的開出,並沒有一種神祕的、超驗的因素在其中;而不過是累代聖人「思慮」「強學」的結果,以現代人的語言來說,是人類經驗知識積累的結果。聖王之「起禮義」、「製法度」,雖然對人類的貢獻無以復加;但這行為的本質,與工匠之祖發明陶器的範形並無不同,都不過是「經驗知識」累代疊加的成果。

而縱觀《荀子》之書,人類之所以能積累一種關於「禮義法正」的「經驗知識」,乃是因為順著人類那種惡的「本性」,社會必將陷入混亂;在反出此種社會混亂的抗爭中,「聖人」、「先王」最終走出了「禮義法正」這樣的一條道路。(此段議論缺少文獻佐證)

在此意義上,荀子也會同意,凡民與聖人沒有「本質上的不同」,因為聖人也不過是通過「思慮」與「強學」而成功「化性」、「成偽」了的凡民而已;而凡民通過「思慮」、「強學」,竟然也可以「化性」、「成偽」,而最終成為「聖人」。《性惡》篇說:

故聖人者,人之所積而致矣。

《禮論》篇說得更明白:

故學者,固學為聖人也

因此,題主的問題在某種意義上被消解了:「聖人」與「凡民」之間並沒有一種絕對的隔閡,彷彿聖人天然就是聖人,而凡民天然就是凡民;因此我們也就不需要問,是否有另外一個多餘的實體,使得聖人成為聖人。凡聖之間,荀子構築了一條「強學」與「積思慮」的通路,使得人類能代代相傳地,從「性惡」而導致的混亂與哀慘中走出一條光明的道路。

(不過,這種「強學」與「積思慮」所依憑的的「知仁義法正之質,能仁義法正之具」,則似乎始終沒能得到荀子的重視;我們也可以說,這個被荀子迴避掉了的「質」與「具」,恰恰是使得堯舜成為堯舜的「根據」;在此意義上,題主的問題又成立起來了。然而,若直面此種「質」、「具」,則必有孟子之良知學說;而從良知學說出發,來解釋「聖王教民」,那又是另一番天地了;唯本題針對荀子發問,故不多做引申。)


感謝靜得兄邀請。

荀子性惡論,最大的弊病在於割裂了天理與人慾的關係,將天理這一由人內心所自發之事,變成了外在強加之物,而天理運行具體表現的禮樂,也成為了貫徹聖賢帝王貫徹其個人意志的工具,這裡的禮樂變得更像是法家的法,此也是荀子學術為法家之張本處。

天理若非是天下之公理而為聖賢帝王所獨得之秘,則非理而為私,如此則不免師心自用,強天下之從己,是求諸人,與聖賢「反躬自省」、「反求諸己」的意旨大相徑庭,流弊所致,不免目天下烝民為氓流,可以任意驅遣,更有甚者,以禮法壓抑人性,摧折民氣,使百姓成為充滿奴性、麻木不仁、任人擺布的罷民。

因此,若問荀子所言的「制禮作樂的聖人」是向誰學習,恐怕更多的是向王霸之術和自己的私心學習。

儒家的禮樂是本乎人情,而又以中節之的。

天理之節文,不舍人慾而別自為體,盡其宜、中其節則理也,弗之覺察而任之焉則欲也,亦存乎心之敬肆而已矣。(王夫之《禮記章句》)

孟子曰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言人無所往而不嫌於禽獸也。故甘食悅色,人之所與禽獸共者也,禽獸與人共而人之自異者鮮矣。人之所異者何也?心理之安而從容以中其節也。(王夫之《禮記章句》)

我們翻看《禮記》,可以真切的感受到這一點,比如:

凡摯,天子鬯,諸侯圭,卿羔,大夫雁,士雉。庶人之摯匹。童子委摯而退。野外、軍中無摯,以纓、拾、矢可也。婦人之摯:椇、榛、脯、脩、棗、栗。(《禮記·曲禮下》第二十九章)

那麼如何理解呢?

天子於天下無賓禮,唯巡守所至,告其鬼神,則神為主而己就見之,則用鬯。諸侯之摯玉,昭其所守也。男子之摯禽,田牧之所得也。婦人之摯,籩豆之實,中饋之所勤也。非其力之所致者,貨財不足以為禮。………軍中倉猝不備物,然必有所摯,示不徒見也。(王夫之《禮記章句》

由此可見禮儀的同中之異,異中之同,必須要有禮,但是又根據每個人的不同情況,量力而行。

再比如:

……………孔子不應。三。孔子泫然流涕,曰:「吾聞之,古不修墓。」(《禮記·檀弓上》第六章)

此章前面講孔子合葬修墳之事,因與本文內容無關,故不載。

為什麼古人不修墓?

因為古代士大夫世居其地,有專門的墓園,因此不擔心因為田土易主而導致自己祖先的墓廬遭受損毀,也不用擔心自己四處漂泊遷居,導致自己不知道自己祖先的墓廬的具體位置,因此為了使送死者有所終止,「是以仁人孝子情無已而制不可過」,孝子不致因為哀傷過度而毀傷身體,可謂是「哀而不傷」的具體表現。

禮記中這樣「發乎情,止乎禮」、「哀而不傷,樂而不淫」的具體禮儀制度還有很多,在此不再贅述。


跟畜生學的


自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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