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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評價席慕蓉及她的詩?

個人比較喜歡她的《送別》和《念一段獨白》


上午翻 @夜小紫 的答案,看到他批了馮唐,突然又想起席慕蓉來了。我以前把席慕蓉的寫作歸為青春期抒情,想了想,海子的一部分詩歌也可以算是青春期抒情,所以其實還是不夠準確的,席慕蓉的詩,從舊體詩詞圈裡借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流年體」。

什麼是流年體?

詩詞圈有一個名詞叫「流年體」,說的就是這一類作品:沒有任何深邃的思考,所採用的意象單一(春風、長街、雨巷、傘等),表達的情感單一(流年飛逝帶來的感慨,尤其是愛情方面的感慨)。

為什麼知乎上有這麼多人黑馮唐? - 夜小紫的回答

不信可以看看席慕蓉的「經典詩歌」是不是這樣:席慕蓉的經典詩歌

詞語匱乏得讓我看了很尷尬。憂傷、別離、歲月、美麗、時光......有幾首更是令我產生了在看古風歌詞(大部分)和扣扣空間體的不好的感覺。

而她寫了n遍的愛情、鄉愁、青春、歲月,也只是觸到了點皮毛,既寫不出人的感情的複雜性,也寫不出應有的深度(詩的深度大約可分為語言深度、情感深度和思想深度三種,這裡不展開)。更神奇的是,寫了那麼多年了,還是倔強地停留在十七八歲時的思想水平,看來是要吃一輩子青春飯了。

渡也在八十年代就以「主題貧乏、矯情做作、思想膚淺、淺露鬆散、無社會性、氣格卑弱、數十年如一日等七項缺點」批評過席慕蓉,現在一瞧,老先生眼光真是夠毒的,數十年後的今天,席慕蓉也還是長進不大。

為了增加點說服力,不妨拉幾位詩人的詩出來做個對比。

作品①

抉擇 席慕蓉

假如我來世上一遭

只為與你相聚一次

只為了億萬光年裡的那一剎那

一剎那裡所有的甜蜜與悲凄

那麽 就讓一切該發生的

都在瞬間出現吧

我俯首感謝所有星球的相助

讓我與你相遇

與你別離

完成了上帝所作的一首詩

然後 再緩緩地老去

作品②

神女峰 舒婷

在向你揮舞的各色花帕中

是誰的手突然收回

緊緊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當人們四散而去,誰

還站在船尾

衣群漫飛,如翻湧不息的雲

江濤

高一聲

低一聲

美麗的夢流下美麗的憂傷

人間天上,代代相傳

但是,心 真能變成石頭嗎

為眺望遠天的杳鶴

錯過無數次春江月明

沿著江岸

金光菊和女貞子的洪流

正煽動新的背叛

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

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

1語言上,第一首跟第二首一比就是大白話,事實上就我看到的,席慕蓉的詩大部分都是大白話,有時點綴幾個意象,也是讀過點書的最常想到因而也用得最濫的意象。《抉擇》這首,勉強算是意象的可能就「星球」一詞。雖然有口語寫作(這是對當時的宏大敘述、學院寫作等的反撥,韓東和于堅等人,學歷、文學功底不用說,不懂詩的可以去看他們的小說或散文)這種東西,但是席慕蓉從來跟大陸主流詩壇沒啥關係,她這麼寫並不是自覺的,刻意不為,只是語言貧瘠,不能而已。

不信再找一首:

雨中的了悟

如果雨之後還要雨

如果憂傷之後仍是憂傷

請讓我從容面對這別離之後的

別離 微笑地繼續去尋找

一個不可能再出現的 你

這首語言更蒼白貧瘠,之所以不拿它跟《神女峰》比,也是因為那樣太欺負人了。

舒婷的語言能力在朦朧詩派里不說最弱,也是倒數的(插倆鏈接,看看一流詩人的語言是什麼樣的:1陳先發的詩;2中華詩庫::現代詩庫::張棗詩選),「美麗的夢流下美麗的憂傷 」,這種空洞的表達,一樣不能避免,但她畢竟已經在有意識地學著用意象說話了,「誰/還站在船尾/衣群漫飛,如翻湧不息的雲 」,「為眺望遠天的杳鶴/錯過無數次春江月明 」,「金光菊和女貞子的洪流/正煽動新的背叛 」,語言的詩意上,比席慕蓉高了何止一籌。

2思想上,席慕蓉有一顆永遠不老的少女心,這是她的長處(哎算長處吧,從永葆初心這個角度來說。雖然對於詩人,永葆初心從來不算個問題),也是她的短處和局限。《抉擇》表達了個啥,不就是「即使錯過也要一瞬的美麗」?青春文學上還沒看夠嗎?「億萬光年『」星球「」上帝「,詞是很大,思想格局卻很小,而且也很空,因為一切都出於一個假設,並沒有動用到什麼深切的情感體驗。反觀舒婷1981年寫的《神女峰》,有景,有情,強烈的現場感使人讀到這首詩的時候,彷彿也穿越時空站到了詩人的旁邊,看著她怎麼觸景生情,怎麼激動地用顫抖的手寫下這首叛逆的詩歌。「與其在懸崖上展覽千年/不如在愛人肩頭痛哭一晚」,在那個年代能喊出這麼一句,有多難得?

不能理解這兩者區別的,可以yy一下,有兩位少女給你寫情詩,你是會更喜歡痴情少女席慕蓉呢,還是成熟獨立的舒婷?別忘了,舒婷還有《致橡樹》呢,「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作品③

鄉愁 席慕蓉

故鄉的歌是一支清遠的笛

總在有月亮的晚上響起

故鄉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

彷彿霧裡的揮手別離

離別後

鄉愁是一棵沒有年輪的樹

永不老去

作品④

邊界望鄉 洛夫

說著說著

我們就到了落馬洲

霧正升起,我們在茫然中勒馬四顧

手掌開始生汗

望遠鏡中擴大數十倍的鄉愁

亂如風中的散發

當距離調整到令人心跳的程度

一座遠山迎面飛來

把我撞成了

嚴重的內傷

病了病了

病得象山坡上那叢凋殘的杜鵑

只剩下唯一的一朵

蹲在那塊"禁止越界"的告示牌後面

咯血。而這時

一隻白鷺從水田中驚起

飛越深圳

又猛然折了回來

而這時,鷓鴣以火發音

那冒煙的啼聲

一句句

穿透異地三月的春寒

我被燒得雙目盡赤,血脈賁張

你卻豎起外衣的領子,回頭問我

冷,還是

不冷?

驚蟄之後是春分

清明時節該不遠了

我居然也聽懂了廣東的鄉音

當雨水把莽莽大地

譯成青色的語言

喏!你說,福田村再過去就是水圍

故國的泥土,伸手可及

但我抓回來的仍是一掌冷霧

後記:1979年3月中旬應邀訪港,十六日上午余光中兄親自開車陪我參觀落馬洲之邊界,當時輕霧氤氳,望遠鏡中的故國山河隱約可見,而耳邊正響起數十年未的鷓鴣啼叫,聲聲扣人心弦,所謂"近鄉情怯",大概就是我當時的心境 吧。

知道洛夫是誰的,估計會覺得這次的對比更欺負人了。在中國大陸,不知道余光中的人估計不多,但是在中國台灣詩壇,洛夫的聲望卻更在余光中之上——可能就高了那麼一點點吧。

席慕蓉在這首詩里,表現得要比上一首好一些(也許能說明席慕蓉還是有進步的?),前兩句里的比喻,算得上清新可人,雖然明顯是化用自李白的《春夜洛城聞笛》。第三句又不行了,「故鄉的面貌卻是一種模糊的悵惘」,第一句把歌比成笛子,是形象化的,這裡「面貌」是一種「模糊的悵惘」,以虛對虛,讀者得到的也只能是一團模糊的印象了。也許有人會說,這不正好,席慕蓉正是要表現出故鄉的面貌已經模糊了呢。這是狡辯,把表現的手法跟表現的內容混為一談——故鄉面貌的模糊,是要用精確的文字表現出來的,而不是說,因為模糊所以模糊。

第四句又是個比喻,其實比第三句那個「模糊的悵惘」更形象些,位置調換一下更好。但是席慕蓉就這麼寫了。與前面兩句也不搭。看一二兩句,歌是笛→在夜晚響起,一個比喻完了,跟著描述喻體的動作,「響起」,而本體「歌」也一樣能響起,這就自然得很。而三四句,面貌是悵惘→彷彿霧裡的揮手別離,悵惘彷彿一下,沒問題,面貌去彷彿霧裡的揮手別離,就怪怪的了,畢竟「霧裡的揮手別離」強調的是當時的情緒,而不是霧太大,看不清對方的面貌,用來形容故鄉面貌的模糊,是不如開頭兩句自然的。即使席慕蓉的第四句只是用來比喻「一種模糊的悵惘」,而不關故鄉的事,與第一二句相比,技術難度也未免降得太快太低。

最後三句,又是「離別後」,席慕蓉是多愛別字和離字,不是別離就是離別。這先不說它,最後一個比喻只作為比喻是不錯的——然而這麼短的一首詩里,這是第幾個比喻句了?不去積極地多方位地挖掘自己的人生經驗,而把「我很想家」這麼一個意思翻來覆去地比喻修飾強調,即使修辭再好又能有多大意思?何況修辭也很單調呢?(余光中的《鄉愁》也滿是比喻,但是一來,比喻用得比席慕蓉好,二來,情感的層次也比席慕蓉豐富得多)

看洛夫寫鄉愁,有誇張,有比喻,有襯托,有移情,還有這樣自帶神異之光的句子,「當雨水把莽莽大地/譯成青色的語言」,充分展示了一位技巧高超的詩人是怎樣把紛至沓來的即時感受轉化為一行行詩句的。而席慕蓉在這樣的對比中,也再次暴露出自己寫不出在場感的短板。更奇怪的是,作為一個女性詩人,席慕蓉幾乎沒寫過幾個足夠細緻的實在的細節,對外界的觀察能力堪憂。

作品⑤

青春 席慕蓉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

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

卻忽然忘了是怎麽樣的一個開始

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

無論我如何地去追索

年輕的你只如雲影掠過

而你微笑的面容極淺極淡

逐漸隱沒在日落後的群嵐

遂翻開那發黃的扉頁

命運將它裝訂得極為拙劣

含著淚 我一讀再讀

卻不得不承認

青春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這一首算是席慕蓉的名篇了,然而高度仍然有限。最後一句命名還不錯,但也就這樣了,流年體的特徵很明顯。開始、結束、夏日、發黃、淚水、年輕、青春......一首寫青春的詩,不得不藉助於一大堆青春文學的常用字眼來堆疊出感傷的情緒,直白淺顯得可以。

一定會有人說,淺顯不好嗎,難道非得深奧晦澀故弄玄虛得讓人讀不懂才叫好詩?

首先,讀點現代派小說都有門檻呢,怎麼輪到詩歌就沒門檻了?讀不懂時拜託請先反省一下自己OK?捫心自問,自己是否做了足夠的功課?讀詩的經驗如何?詩歌的各種表現手法了不了解?理論儲備如何?甚至,生活體驗的廣度和深度,都決定了你能不能讀懂某一首詩歌。再者,別老想著走極端,不直白,不淺顯,不等於就是晦澀、故弄玄虛,與之相對的應該是蘊藉,深刻。

還會有人強調標準的問題,認為詩不一定要有思想,直白淺顯一樣也很美啥的,嗯,郭敬明的粉絲一定很歡迎這樣的觀點,畢竟美是主觀感受,難以證明也難以反駁,而沒思想,直白淺顯卻是一目了然的事。

如果深刻蘊藉的詩不比直白淺顯的詩好,那寫詩的人還有啥好追求的?好不容易思有所得,體物深刻,出語雋永,結果你告訴我跟直白淺顯的詩也沒啥區別?這是在逗我嗎?

而且還要注意,有的詩簡單易懂,卻不一定淺顯直白,深入之後的淺出,與淺嘗輒止的淺顯,完全是兩碼事。試圖混淆二者的人不要太多。

別以為我歧視女詩人,下面兩位也不以深刻見長,但是語言好多了,在細節的把握能力、情感的細膩豐富上,跟她們一比,席慕蓉簡直就是個糙漢子:

1康雪:紫薇

2中華詩庫::現代詩庫::蘇淺詩選

有深度的女詩人也不少:

1中華詩庫::現代詩庫::王小妮詩選

2中華詩庫::現代詩庫::陸憶敏詩選

回到正題。與席慕蓉的這首相對,看看下面的詩是怎麼把相似的主題寫得深刻雋永的。

作品⑥

青蝙蝠 陳先發

那些年我們在胸口刺青龍,青蝙蝠,沒日沒夜地

喝酒。到屠宰廠後門的江堤,看醉醺醺的落日。

江水生了銹地渾濁,浩大,震動心靈

夕光一抹,像上了《鎖麟囊》鏗鏘的油彩。

去死吧,流水;去死吧,世界整肅的秩序。

我們喝著,鬧著,等下一個落日平靜地降臨。它

平靜地降臨,在運礦石的鐵駁船的後面,年復一年

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垮了。我們開始談到了結局:

誰?第一個隨它葬到江底;誰堅守到最後,孤零零地

一個,在江堤上。屠宰廠的後門改做了前門

而我們讚頌流逝的詞,再也不敢說出了。

只默默地斟飲,看薄暮的蝙蝠翻飛

等著它把我們徹底地抹去。一個也不剩

細節上大約沒啥可比性,誰更充沛一望可知。陳先發用的那些詞語和意象,也完全是從個人的經驗里提煉而出,即使有再多的人寫青春易逝、時間殘忍的詩,也不會有多少能跟他重合的部分。像《鎖麟囊》這種,現在知道的人恐怕都不多了,怎麼重合?在詩歌里,有許多足稱永恆的母題,之所以還能寫了又寫,就是因為每一個個體都有其獨特的經驗和感受——前提是,寫作的人致力於去深挖自己的感受了,而不是拿了一堆用到濫的公共詞語,直接堆砌出一個空泛的概念的情境。「詩是語言而不是詞」。

陳先發寫的自己的青年時代是什麼樣的?在胸口刺青龍、青蝙蝠,沒日沒夜地飲酒,到屠宰場(這個詞的酷烈氣息跟全詩的基調很搭)後看落日,「江水生了銹地渾濁,浩大」,生了銹似的,這是在說這是一個被氧化了的衰朽的老世界,所以年輕人要這麼直接喊出,「去死吧,流水;去死吧,世界整肅的秩序」,格局一下子就打開了(格局來自於詩人平時關注的是什麼問題,是出於本心的,跟刻意拔高嗓門不是一回事)。情緒的轉換在落日一次又一次地降臨之後,這裡的轉換詩人連用了兩個「平靜地降臨」來實現,讀起來是很連貫的,只是一轉眼,落日就成了「眼睜睜地看著我們垮了」的冷酷的、高高在上的形象,年輕人的情緒也由高昂轉為低沉,談到的結局無一不變得悲涼、孤寂。這一句是值得特地圈出來的,「而我們讚頌流逝的詞,再也不敢說出了」,流逝居然也會有人讚頌?因無知而產生的無畏,讓人感懷。而此時詩人也終於感受到了時間的殘忍,一種驚懼油然而生。「只默默地斟飲,看薄暮的蝙蝠翻飛/等著它把我們徹底地抹去。一個也不剩」,一個也不剩,這五個字里包含的決絕、殘酷、深痛,難以言喻,「浩大,震動心靈」。

這麼一說,這首詩還挺悲觀的。但是詩歌從來沒有提供正能量的義務,它只是去逼視,逼視,看到的是什麼,直面的就是什麼。如果硬要按正能量的提法,這種直面本身,就是人的勇氣之一種吧。

做個總結:1席慕蓉對個人經驗的把握、挖掘能力很弱,也缺少對外界的細緻觀察;2所以她的寫作基本來自於憑空的想像,把一種空泛的單線條的概念的情感寫出來了而已;3又由於她的修辭水平很一般,知識積累也不足,就更加顯得空上加空;4她能紅起來原因很多,一個是大眾對清淺的抒情的需要,一個是大多數人的詩歌教育來自於語文課本,是古典的,韻律式的,席慕蓉的詩,有押韻(雖然就那麼幾個詞),有常見的「優美的意象」(被用得很濫),剛好滿足了他們這一點。然後就完了。

之所以在評席慕蓉的詩上花時間寫這麼長,是因為以前跟人爭過這個問題,當時情況太混亂了,我也沒耐心跟一群被情緒左右為反對而反對的人解釋那麼多,現在寫出來,算是遲到的李菊吧。

最後聲明,我並不鄙視喜歡席慕蓉詩的人,喜歡什麼是很私人的事情,沒有人能保證自己喜歡的每一種東西都是最好最高端的,只要別瞎扯其他詩人都是垃圾,全都比不上席慕蓉之類的就好。


高中少女時代最喜歡的作家,讀研的時候跟導師提起過她,導師表達了他的不屑...可能在「文學」的領域裡,席慕蓉太「大眾流行」,有點暢銷書作家的感覺。但也不會影響很多人對她的喜歡。

印象最深的是《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我要說我要說!剛剛聽完席慕蓉的演講,雖然對她的作品不太熟悉,不過對這個人——至少是演講中表現出來的那個席慕蓉,倒是可以稍微說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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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處交代背景。見到席慕蓉女士是在學校的一次講座上。不才並不是這些現代作家的粉,更精確的說, 身為「書讀的太少但想的太多」的作死典型,我基本沒讀過這些人的作品,只是機會難得,不去湊個熱鬧豈不憾哉。看看那些與自己截然不同的人,那個與自己毫無牽連的圈子裡的人在想些什麼,和怎樣的人交往,用怎樣的心境過著怎樣的日常生活。

在這之前,我對她的全部印象僅限於《一棵開花的樹》,及高中時候,同窗妹子手中,那本藍皮的,古樸的詩集。

講座在開場白之後便博得一片掌聲,不愧熟於此道的文化名人,即使在我這個外行看來,開場時對演講節奏的把握也非常拿手。

她在《出塞歌》後上場,藉此引出整場演講第一個小高潮。「英雄騎馬壯,騎馬榮歸故鄉。」原詩里本沒有這個榮字,但由於當時政治環境,改編成歌曲時加上了這個「榮」字——「歸故鄉」是英雄偷跑,「榮歸故鄉」是台灣反攻大陸。頓時點亮全場。

「余光中在台下的話,我會緊張,他是我的老師。他說那他等在逸夫樓會場遲點再來,但這樣就聽不到席慕蓉的演講了。我說那我真是謝謝你。」一個敬畏師長的小女孩的形象依稀浮出水面。

查下資料,席慕蓉女士生於1943年10月15日。71歲的老人,按說該是我婆婆輩的了,我卻更樂意目無尊長地叫她「席慕蓉姐姐」,甚至妹妹。因為她的言行舉止,分明是與我年齡相仿,甚至更為年幼的,稚氣未脫的少女。大概女作家更容易懷著一顆純真細膩的心吧。

當慣教師的她,是站著講完的。

從她中學時受到的,誤解蒙古,傷害了一干在台灣生長的蒙古孩子的心的教育講起,講到代代相承的混有錯誤信息的知識傳承,講到那些少數部族對中原的侵略是為了達成貿易,因為少了貿易,對地大物博的中原而言影響甚微,但對專職於奶製品及牛羊肉,缺少其他必要物資的游牧民族而言,卻決定了生存與否;講到她的樹,她父親的草原,母親的河……

她說她喜歡畫樹,被學生笑長得很笨的樹,以及其拖出的長長長長影子。她出了七本詩文集,第一本封面上有一棵樹,第二本有兩棵……第七本有七棵。

89年台灣對公立學校老師解禁後,她第一次回到她的原鄉,蒙古。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地不停大叫著「我記得!我來過這裡!」

友人指著一棵拖出長長長長影子,比席慕蓉畫的還長的樹,「看!那是席慕蓉的樹。」席慕蓉的樹,長在父親的故鄉。

……

她說她是個很笨的人。

她說她一旦講起蒙古,便再也停不下來,35分鐘時,一定要敲席慕蓉的頭……

她果然停不下來了。正講到與她斜陽下的樹同理,一個友人心中的景色時,35分鐘已到。她說她還沒開始講她的正題,於是匆匆掐掉這個漫無邊際的展開,快速拉回,並結束了正題。游牧民族的智慧是與自然共生。禁牧初期,牧草長得繁盛,禁得長了,三年五載,牧草也就被雜草取締了。

她說,中學那趟令她感到自己與他人的隔閡的課所引發的心中的不快,並不是對老師的憤恨,而是對明知老師講錯了,卻沒有足夠的知識儲備去辯解的,無能的自己的憤恨。

她說她到哪都是異鄉人,她又說,她沒有故鄉,卻處處都是家鄉。

(有故鄉的人,如我,羨慕著沒有故鄉之人的情懷。而他們卻羨慕著我們擁有的歸屬感。——好吧,這是個例。我很迷戀這種纏繞似的遙遠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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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

晚上7點半的講座,我絲毫沒有長記性,

7點左右來到建南,已然喪屍圍城,門都進不去了。

我從後門一步步插空,艱難緩慢地向前推進。

因為會場過飽和,秩序難以維持,演講一拖再拖,我持之以恆地繼續著逆襲之旅,從最後排終於挪到了中段。

經歷一番波折,本應7點半開始的演講,在8點半過後,終於開始了。

她對到場的觀眾們再三道謝,再三鞠躬,她非常想舉行這次演講,之前得知演講可能會被取消,難過得不知怎麼辦才好……

她說她的朋友曉風(大概是張曉風?) 說,一旦她講起了蒙古,別人就只能享受她的蒙古,或者忍受她的蒙古了。

擁有著少女心的席慕蓉老師開始對著親手拍下的蒙古壁畫祭祀風沙人民宅馬蘇力德氈房……的照片blablablabla……於是作為非蒙古人民,非游牧文化愛好者,非考古界人士,非歸屬感薄弱,非歸屬感強烈……人士,我雖聽得認真,對蘇力德卻也興趣缺缺。

雖然他們對那些逝去已久的可汗的長情十分難得;

即使數百年信仰的堅守與傳承十分不易;

縱然那些傳承者的虔誠十分感人……

但對個人主義者的我來說,這並沒有太大意義。我可以去信仰某種文化,但絕不可能將其寄託於幾個人身上。(也說不定,說不定我對華夏文明的懷念,也寄托在李杜蘇辛等人的身上了,畢竟歷史是名人們的故事,和普通百姓無關。)

不太清楚席慕蓉老師選擇在這個場合講蒙古風土人情的用意所在——縱使通過上午的演講,已然知道她對蒙古愛得深沉。

不過我倒不至於忍受。因為我享受著席慕蓉姐姐說話時帶著的少女式的可愛,以及隨時順手自黑一頓的調調。

——(關於名字)席慕蓉是我的蒙古名字的音譯,慕蓉(所對應的蒙古文)是大的江河的意思。我在台灣認識一個朋友,名字 特別好,叫X大川,我覺得我的父親也應該給我起名叫席大川。

——(針對演講拖遲)那我只能少講一點了。(台下傳來抗議)

——(重放一遍自己拍攝的傑作)對不起,我很虛榮,再放一次……

——(對著一匹幸福生活著的,據說是某可汗的馬所轉世的馬)我很愛它。下次我一定要問問它的名字——順便問問他主人的名字。

——(交給負責人的演講材料只有照片,沒有PPT及其它,別人以為她傳錯了)只有照片。我的技術也就到此為止了。

——(某建築師批註)游牧文明(無家),農耕文明(有愛),席慕蓉姐姐對此表示很不滿,她認為家並不是指那個固定在某處的建築,而是有你愛的人,以及你同他們的回憶的地方,就是家。然後他說那個建築師也是她的朋友,人很好,演講完後她會去道歉的,「對不起,我說了你的壞話」

講到三面蘇力德的歷史、祭祀、遭遇,傳承與守衛者堅定的信仰;講到蒙古接近於《禮記》中大同理想的淳樸人情……

萍水相逢的蒙古人絕不丟棄遇到困難的他們,幫他們到底。

素昧平生的蒙古人朝素不相識的他們的背影,施以祈願旅途順利的儀式。

肚子餓又住不到旅館時,隨便進了一家的氈房,解決了一行人的早餐。

第三面蘇力德的傳承者在文革期間被迫將其葬於沙丘之下,想到數百年的傳承竟要完結在他的手上,悲痛異常,他叫他的兒子,待他死後,將他葬在蘇力德西南角,去陪那位可汗。他的兒子聽後,想著,自己死後也叫自己的兒子把自己葬在父親的西南角,去陪他的父親,以及那位可汗。文革後,老人已去世,老人的兒子經歷一番波折終於尋回那面蘇力德,他們一行人大聲放歌。席看到那位老人的孫子,孩子還是那麼的小,不知道他能不能將這個傳承了數百年的信仰繼續傳承下去,轉念一想,那位老人,她的朋友,以及其他的傳承者都曾是那麼小的孩子,他們不也傳承了下來嗎?

說及此,席慕蓉竟哽咽,繼而哭了起來。現場配合地回以一片掌聲。

從此時開始,並且到目前為止,我自以為差不多體會到了其中真意。席慕蓉老人通過這兩場講座所想要做的,不僅是抒發她對原鄉的赤子情深;不僅是反駁對蒙古的誤解,還原出一個真實的、智慧的、深情的、優秀的、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游牧文明;她想要向我們傳遞的,是一種震撼靈魂的感動。因蒙古人在漫長時光中堅守下來的強烈信仰而感受到的,深入骨髓的震撼與感動。她最想要告訴我們的,是她對這種對信仰的堅守,最純粹的敬意。

這是她最後一次以這個話題演講。明年她就會重新鑽研一個話題,繼續接下去的演講。雖然我對席慕蓉的了解真的非常少,但私以為,能讓她在講過很多遍之後,還會講到哭的話題,可能僅此一個了吧。她對她的原鄉,蒙古,真的愛得深沉。早已遠超一個普通人對所生所長的故鄉的愛意。一個71歲的老人,對46歲才第一次前往的祖籍所在地,每講一次都講到哭,是怎樣難以想像的一往情深。今年,是她返鄉的第25個年頭。

經久不衰的掌聲傳遍整個會場,演講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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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請自行體會,稱謂各種混亂你一定能理解!

給我的最大感受是情真意切和童心未泯,真的是位非常可愛的年輕老人

兩句個人感悟:

不成熟的人追求優雅與深刻,產生距離感;而成熟的人恰相反,將深刻化為生動與平常,將優雅化為童真與親切,淡化了距離。

我們眼中無足輕重,甚至很無聊的故事,卻是別人的人生。


席慕蓉是一個畫家。她的散文和詩歌我更願意相信是一段時期或者一個瞬間的真情流露。敏感之人,對花開花落充滿感激和感傷,用筆思想和記錄,如此而已。


打無知裝逼犯@馮夷 的臉

本來不想搭理這個裝逼犯的,此人愛在知乎找存在感,可惜找了這麼久也沒人待見他,誰願意搭理一個肚子里沒貨又喜歡裝逼的慫貨啊。後來這個裝逼犯回復我之後把我拉黑了,在他回復我之前還說懶得回復,然後在末尾說一句自己打自己的臉好像就能化解他的尷尬一樣,此處應該有滑稽表情的,這句打臉應該由我來說:打臉啪啪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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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我們的對話。

我的原話:中國現代詩歌是一個很尷尬的存在,這主要原因是徐志摩的早逝。所有人都在談論詩歌的意向,而徐志摩還追求形式美和音樂美,他在試圖規範現代詩歌,他去世後,現代詩歌基本就走向末路了,到了今天,詩歌彷彿就是散文斷句成行了。

無知裝逼犯@馮夷:強行裝內行,當代詩最強,就這句話,其他懶得說。

我的原話:你的確是在裝內行,當代詩都是水查。一下子就戳中你的 g 點了,對於你的謬論我本就木有什麼興趣,懶得說?呵呵,你抬舉自己了,沒人聽你說。、

無知裝逼犯@馮夷:無知者無畏。已拉黑,滾吧。

無知裝逼犯@馮夷:估計你還不服,回你幾句,1意向還是意象?分得清這兩個詞的區別嗎?2說得好像只有徐志摩才玩三美似的,新月派看過幾個?3你對當代詩的攻擊很低級,說來說去無非是大部分當代詩沒押韻而已,一讀現代詩就看押不押韻,不押韻就是辣雞分行散文,是因為只能看懂一首詩有沒押韻?從你開口閉口徐志摩來看,這是非常可能的。明明特地跑來回一堆屁話還要強行裝高冷逼,「對於你的謬論我本就木有什麼興趣」,不覺得很打自己臉?(本著以理服人的原則,我也打自己臉了,一開始懶得理你,就是因為你水平太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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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要戳穿他無知又裝逼的真面目了嘛:

1、是個人都知道我說的是意象,他非要說我說的是「」意向「」,你懂的,無知的人就喜歡在這些沒有意義的問題上咬文嚼字。

2、並一定只有徐志摩玩三美,但是是徐志摩提出的三美呀,而且只有徐志摩玩三美玩的最好呀,提到三美,大家想到的就是徐志摩啊,這就叫影響力,而且是獨領風騷的影響力,不服憋著。其他詩人有嗎?有嗎?有嗎?你肯定是舉不出例子的。

3、新月派我看過的肯定比你多,了解的多,而且你提其他新月派詩人完全無法反駁徐志摩對三美統治性的主導地位。新月派的主力是徐志摩,徐志摩走後,新月派光速沒落,當然了,這些歷史你這麼淺薄的人是不可能知道的。

4、我對當代詩沒有攻擊,我只是說了一個事實,當代詩都是水查,我是發自內心的,不光是我,稍微關注詩的人都知道中國的當代詩就是一個笑話。

5、我從來沒有說過當代詩需要押韻,更加準確的說,我從來沒有當代詩需要押韻的想法,我說的是「所有人都在談論詩歌的意象,而徐志摩還追求形式美和音樂美,他在試圖規範現代詩歌」,而被你無知地理解成:徐志摩在追求押韻。我的天啦,你的整個強盜邏輯就是:我說A觀點,然後你說A的意思是你強行意淫出來的C觀點,C觀點不對,所以我是錯的!你的邏輯都比不上小學生。

6、我一開始回復的只是我的看法,我從頭到尾並沒有一個字對你的觀點做出任何的評價,這就是我說的「對於你的謬論我本就木有什麼興趣」的意思。是之後你對我進行了人身攻擊,我才開始戳你的假面的。瞧瞧,你又自作多情了。

7、說懶得回復我又回復我了,這叫打臉,你在文末加一句你自認為的自嘲並不能化解你出爾反爾的尷尬。

8、說我水平低大概是你自我安慰和洗腦的慣用方法,這才叫最最低級的人身攻擊。

9、吹噓自己以理服人,可你從頭到尾也沒打出個屁來呀,除了人身攻擊嘛,有任何有價值的觀點嗎?完全沒有,連組織語言的能力都很差。

10、本來我對你木有任何興趣,實在見不得你無知裝逼到處博存在感誤導大眾,才做此反駁,不過好在也沒人待見你,水平次的人危害性大不到哪去,畢竟大家都有分辨是非的能力。


純真年代的禮物


我七歲的時候第一次讀到她寫的散文和詩。依稀記得有篇是關於炸醬麵的。《七里香》和《無怨的青春》。她的文字中夏天有荷花深秋有暮色。異國他鄉,卡耐基音樂廳,太平山,蒙古草原。多年以後我在書店看到她的全部作品重新出版,卻再也沒有當時的心境。就像那首《青春》。少年時,你總以為那是情詩。多年以後,當你重讀,那真的不一定關於愛情。

「所有的結局都已寫好   

所有的淚水也都已啟程   

卻忽然忘了是怎麼樣的一個開始   

在那個古老的不再回來的夏日   

無論我如何的去追索   

年輕的你只如雲影掠過   

而你微笑的面容極淺極淡   

逐漸隱沒在日落後的群嵐   

遂翻開那發黃的扉頁   

命運將它裝訂的極為拙劣   

含著淚 我一讀再讀   

卻不得不承認   

青春 是一本太倉促的書」


詩很簡單,朗朗上口,又非常清新脫俗。有種現在歌曲中的流行歌曲。比較受大眾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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