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雕塑的絕頂之作——晉城澤州玉皇廟,我看到了諸神的降臨。

天蕩蕩蒼蒼於上者,

此天之形也,

匪天之氣也,

若乃播五行四時,

雷鼓風動!

——宋 熙寧九年 晉城澤州玉皇廟碑文(節錄)《玉皇行宮之記》

沒有什麼比這些塑像更美的東西了。

斗金牛

這些塑像皆出自山西省晉城市澤州縣府城村的玉皇廟。玉皇廟始建於隋代,現存格局為明代重建後遺存:廟為坐北朝南的三進道教建築,平面布局為長方形,南北長110,東西寬32米,共有建築110間,一時望去,蔚為大觀,美輪美奐。沿中軸線由北向南依次排布著山門、儀門、成湯殿、獻亭、玉皇殿,其外兩廡設二十八宿殿、十二辰殿、十三曜星殿、關帝殿、蠶神殿及廂房、鐘鼓樓等建築。

廟內保存了大量且極有價值的道教彩塑,屬國寶級珍品,還有大量的磚雕石雕和玻璃構建等,堪稱中國古代雕塑藝術的寶庫。而其中最為精華的是元代二十八星宿彩塑。

彩塑位於玉皇廟第二進院落西偏殿的二十八宿殿,雖然局限於殿內格局和道教本身對星宿座次的排定,二十八星宿總體排列程序已定,但是作者並沒有被束縛手腳,依然精心安排利用人物動態的互相照應、人物神情氣質性格的對比、人物形象高低起伏的穿插,動物和人物不同的呼應關係,形成了整體上氣韻流暢,大氣磅礴的生動效果。

除了排序第一的東方蒼龍角木蛟頭部2006年被盜之外,其餘的27尊保存基本完整。所有的塑像均為重彩泥塑坐像,體態與真人等大,坐高1.5米左右,雖然每尊塑像均為並置排列,但並無雷同之感。雕塑均為一人一獸搭配組雕,而事實上這些動物正是二十八星宿的本尊,作者把一個個龐大的星系擬人化,把動物的特質和人物形象巧妙融合,是中國雕塑史上的一次重大創新。正是因為這這些動物是二十八星宿的本來面目,動物與人之間的人關係被處理的張弛有度,恰到好處,人與獸的關係恰似被一張無情的紐帶所連接。

細細品味,整體格局之中無不充滿著衝突與和諧的戲劇化場面。

而作者之利用寫實與寫意、想像與象徵相融合的藝術手法化抽象為具象,把這28位性別年齡性格身份風度皆為不同的神靈賦予了現實人的品格,雕刻得如同活生生的人一樣呼之欲出。

如長者的和藹:

胃土雉

中年之沉穩:

井木犴

青年之機敏:

張月鹿

婦人之溫婉:

虛日鼠

武士之威猛:

室火豬

人物神情真實、儀態瀟洒,活靈活現,各有妙處,令人讚歎。

水系星君之溫婉如水:

壁水貐

火系星君之張揚侵略之狀無可匹敵:

翼火蛇

土系星君之寬厚博達:

金系星君之不讓鬚眉:

世間最美之斗金牛:

玉皇廟二十八星宿像,是中國古代雕塑藝術的巔峰之作,充分發揮了泥土塑形所能達到的最大最豐富的表現力。彩塑腰部細長,比例勻稱恰當,面部表情充分體現出各自不同的性格氣質,感情刻畫相當出色。同時在外在形體塑造方面,也是堪稱巔峰的水平:服飾線條流暢,疏密相間。剛柔相濟。其吳帶當風、天衣飛揚之狀,天下無二。細部的衣飾刻畫使用了堆塑和重彩相結合的方法,刻畫力求生動之絕佳美感。

所有彩塑群像使用顏色皆為石綠、赭石、硃砂幾種,但調劑合宜非常,人物形象美輪美奐,嘆為觀止。

據《玉皇行宮之記》載,二十八星宿像為元代作品,傳作者應為元代雕塑家劉元。關於劉元其人,鄧之誠在《董骨瑣記》引《燕京訪談錄》之語是這樣評價的:劉元塑像貴在傳神。某關帝廟有劉塑之關公像。關公怒視周倉,而周倉目眥視馬夫,馬夫之目側視其馬,故神奇如生。而筆者視玉皇廟之星宿形狀,匠師水平大概是和劉元無分上下吧。

私以為,中國古代泥塑造像之水平,唯宋元最高,明次之。而宋元之技以元為先,其當仁不讓之勢,宋不可比。至於清代,君不見敦煌、榆林窟、麥積山仙人崖的那些嚇唬小孩一樣的清塑,筆者才疏學淺,實在沒有自信去評價它們了。

記: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仙人撫我頂,結髮受長生。

誤逐世間樂,頗窮理亂情。

九十六聖君,浮雲掛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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