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下課》，怎麼停留回憶總是出現在我想起之後

1

周杰倫在2018年生日這天出新歌了。

歌名叫《等你下課》，一出來，就立馬刷爆了整個網路。

一時間，微博里，朋友圈裡，到處都在談論這首歌，彷彿是樂迷在過年一樣。

每一句歌詞，每一段旋律，都有一大堆分析和評論的文章。

讓人不得不感嘆，周杰倫還真是影響力大啊。

而其中，引發最多討論的，是下面這句歌詞——

「高中三年，我為什麼，為什麼不好好讀書。」

所有人都在調侃，這簡直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以前的周杰倫，可不是這樣的啊。

他在《晴天》里唱，「為你翹課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

他在《三年二班》里唱，「黑板是吸收知識的地方，只是教室的陽光，那顏色我不太喜歡。」

他在《我的地盤》里唱，「我說老師，我是不是真的不懂事。」

他在《聽媽媽的話》里唱，「用功讀書怎麼會從我嘴巴說出。」

他上課不專心，他翹課，他談戀愛。

但是從來沒有唱過，要好好讀書。

有趣的是，就在幾天前，韓寒也發表了一篇文章。

他說，現在的年輕人不要學他不好的地方，他退學是不值得學習的，值得學習的永遠是學習本身。

以前的他，可是以退學成名，並且引以為傲的。

現在的他卻開始反思，不再叛逆，開始了「苦口婆心的說教」。

其實我能夠理解，他們作為一個偶像，知道自己的成功是不能複製的。

他們沒有好好上學，但一個有音樂天賦，一個有文字天賦，他們只是沒有在學校的功課上努力而已。

誰又知道他們私底下，在自己的領域裡，有多努力的學習。

可我們大部分人沒有他們的特殊天賦，那還有什麼理由不好好讀書？

還好，以前的我，聽周杰倫的歌。

可也沒聽他的就不好好讀書了。

2

這幾年開始，通過周杰倫來緬懷青春，好像已經成了一股風潮。

以前大家會說，誰的青春期胳膊上沒有划過幾個口子，沒有摔過幾個跟頭。

現在大家則會說，誰的青春期沒有聽過幾首周杰倫？

沒有聽過周杰倫的青春是不完整的，我們都欠周杰倫一張演唱會門票。

有時候會覺得又矯情又可笑。

當年隨便聽了幾首周杰倫的歌，怎麼突然就能夠緬懷整個青春了呢？

《等你下課》出來後，我也在網上看到刷屏的時候，第一時間去聽了一下。

說實話，它並沒有多好聽。

特別是把它與周杰倫划上等號的時候，我更覺得它一般般。

當然，周杰倫06年以後的大部分歌，我都覺得一般般，太過口水了。

只是現在談周杰倫，實質就不是談歌曲本身了。

去深究裡面的曲調如何優美，旋律如何自然，歌詞如何動人，用了多少不同的技巧，都沒有談論關於它背後的故事來得有意義。

大部分人，只是通過一首歌，去總結看一段過往。

當周杰倫都用來懷舊了，我們也許真的老了。

當然，要說通過周杰倫緬懷青春，我也不好意思說。

因為周杰倫於我，只有一小段時間的影響是很大的，那是在我最初接觸音樂的時候。

我在那段時間裡，當了三年不到的偽傑迷。

如果有人問我，我從什麼時候起聽周杰倫的，我可以說出來。

如果接著問我，我從什麼時候起不聽周杰倫的，我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我沒有去關注周杰倫很久了，甚至他出的新歌我連聽都不會去聽。

但他的老歌我卻又還是會常常拿出來聽。

所以要說情懷，可能沒有。

但一些過往的點滴，卻還是有的。

3

我從小在農村長大，開始聽歌的年紀很晚。

初中畢業的時候，才跟弟弟一起有了一台隨身聽。

兩個人省吃儉用買了幾張磁帶，暑假在家的時候，翻來覆去的聽。

我們的選擇並不多，為數不多的幾塊磁帶，主要就是SHE和周杰倫的。

那都是2004年左右了，周杰倫早已紅遍大江南北。

在這一年，他發行了個人第五張專輯《七里香》

在這一年，金曲獎已經被他拿了一輪又罵了一輪了。

而我們卻才剛剛接觸到他。

但一下就被吸引了。

那時候我們還不會上網，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專輯，出過多少歌。

音像店裡面的磁帶雜而亂，很多又是各種歌混在在一起的，我們只能東挑西揀，把那些沒聽過的歌的磁帶買下來。

磁帶都會有歌詞，一般是一張正面是人像背面是歌詞的海報。

有些歌詞我們會小心翼翼的折起來，聽歌的時候對著看，不然誰知道這個饒舌的傢伙唱的是什麼。

我跟弟弟同睡一個小房間，有些好看的海報，我們則會貼起來。

只要推門進去，就會看到床頭貼滿了周杰倫的海報。

那時候還沒有手機，連MP3都還沒普及，家裡更不可能有電腦了。

我跟弟弟只能看電視，每天下午守著看《娛樂新天地》和《娛樂無極限》等娛樂節目，看到周杰倫出來就兩眼放光。

不停地換台，看到有他的演唱會轉播就激動至極。

喜歡他的音樂才華，喜歡他的特立獨行，喜歡他的天馬行空。

弟弟喜歡的是《雙節棍》、《龍拳》、《半獸人》這些熱血沸騰的歌。

我喜歡的則是《愛在西元前》、《安靜》、《軌跡》、《斷了的弦》這類感傷的歌。

4

初三上體育課，我在打籃球的時候摔斷了一隻手。

兩根骨頭斷了一根，怎麼都接不上去，只能開刀做手術，給骨頭打上鋼板，次年再取下來。

第二年是高一，不知道醫生怎麼給我打了全麻，出了手術室我還是昏迷的。

當時我媽媽跟我弟弟在守著我，說我昏迷的時候一直說胡話，叫他們不要走，不要離開我。

這些我都不記得了，只是記得在醫院的那幾天，不停的循環弟弟帶來的磁帶，周杰倫的《東風破》。

「歲月在牆上剝落看見小時候，猶記得那年我們都還很年幼。」

心裡長了草一般，荒蕪又空曠。

高中的班裡，也有很多周杰倫的粉絲。

印象最深刻的是坐我前排的一個女生，屬於縣裡人，跟我們鄉下來的比家庭條件好很多。

那時候貝塔斯曼剛流行，她買了一本周杰倫的寫真集。

銅版紙的書，裡面全是周杰倫的照片和事迹，借了在桌底下偷偷的翻看，真是羨慕的要死。

聽說周杰倫還出過一本《半島鐵盒》的寫真集，可是跑遍整個縣城的書店都沒看到。

也遺憾了很久。

還是高中。

舅舅在縣城買了一套房子，外婆和舅媽帶著年紀還很小的表妹住在裡面。

我和弟弟有時候去那裡吃午飯，弟弟就跟表妹科普周杰倫。

說他如何牛逼，如何與眾不同，他的歌如何好聽。

還在電視上專門找有周杰倫的節目看。

久而久之，表妹成了周杰倫的粉絲，一切關於周杰倫的東西都能讓她眼睛一亮。

而後世事變化，舅舅離婚了又再結婚，那套房子給了老舅媽，我和弟弟再也沒有去過。

幾年前連舅舅也去世了，我們也早已經很久沒關注過周杰倫的東西。

但是表妹的熱情卻依然，就在去年，她還專門去廣州看了演唱會。

不知道她跟人談起，會不會說是兩個表哥帶她喜歡上周杰倫的。

5

一個說出去很丟臉的故事。

高一跟同學逛街，看到磁帶店打出新廣告，周杰倫出新專輯了，叫《爸耕田去》。

我們那個激動啊，二話沒說就買了下來。

帶回宿舍不停地聽，幾天時間就把歌聽得滾瓜爛熟。

可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味兒，兩個人就討論這怎麼不像是周杰倫的聲音啊。

去網上搜，發現壓根沒有周出專輯的新聞，我們才知道自己受騙了。

至今還記得這張假專輯裡面的歌，叫什麼《紙飛機》、《般若波羅蜜》、《爸耕田去》……

直到幾年前在網易又聽到了這幾首歌，原來是一個叫做張峰奇的人唱的。

點進去看評論，原來還有很多跟當年的我一樣被騙的人。

真是無知的年代。

高二那年，開始去學校的機房上網。

專門註冊了一個周杰倫中文網的賬號，不斷的看他的動向。

年底要出新專輯了，從知道專輯名，到知道歌單，再到一首首聽下來，是每天下課後的日常。

專輯是那張《十一月的肖邦》，出了之後，班上還有很多喜歡周杰倫的同學，每天下課都去音像店，看看有沒有磁帶到貨。

等每個人都買到了之後，《四面楚歌》裡面的歌詞還成了大家互相調侃的口頭禪——

「加油，咬著蘋果的狗，雖然不是我的對手，還是可以成為我的狗。」

也就在這時，江郎才盡的說法也漸漸多了起來。

包括我自己在內，都覺得這些新歌，少了之前的味道。

《夜曲》和《發如雪》不好嗎？我還經常這樣問自己，好像沒有哪裡不好。

可是卻還是在內心慢慢的拒絕接受他的新歌。

也許，轉變的只是我自己的想法吧。

高三那年出了《依然范特西》，我卻聽不出《范特西》的感覺。

從那以後，他的專輯還是一年一張的繼續出，我卻再也沒有去認真關注過了。

有時候粉轉路人，只是時間在作怪。

6

經常會做一個似是而非的夢，夢到自己跟弟弟在分享一張周杰倫的磁帶。

裡面有很多熟悉的歌，可醒來卻總對不上號到底夢到的是哪張，好像是《范特西》，又好像是《葉惠美》，也好像是一張我夢中幻想出來的專輯。

從十多年前開始，雖然再也沒有關注過他的新歌，但是那些老歌卻還是一直在聽。

《范特西》一直是在心中第一的國語專輯，《七里香》是永遠是聽不膩的專輯。

以前在網上看2002年「The One」和2004年的「無與倫比」演唱會，覺得未來不去看一場周杰倫的演唱會都會終身遺憾。

可是現在就算有他的演唱會，我估計也不會抱著多大的熱情去看了。

我的周杰倫時代，早就跟著高考，一起下課了。

說回來，關於上課的歌，最喜歡的還是南拳媽媽的《香草吧噗》。

當年，受周杰倫影響，也喜歡聽南拳媽媽，什麼彈頭、蓋瑞、宇豪、巨炮，一個個都叫得上號，還買過幾張他們的磁帶。

在這首周杰倫譜曲的《香草吧噗》裡面，他還在畫外音裡面說話，一直叫人打拍子。

幾個人說說笑笑的練歌，好像就是昨天。

可實際卻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了。

裡面一句歌詞，「從前的那個我，已經長大成熟了，時間開始倒流。」

所有現在在緬懷周杰倫的人，都只是在懷念過去的那個自己。

從前的那個自己，已經長大。

去聽這些過去的歌，彷彿時光倒流。

寫這篇文章的時候，我一直在想，周杰倫對自己到底有多少影響？

說沒有又好像有一些，說有又不知道到底影響了哪裡。

都是一些如水的回憶，泛開了，迷迷濛蒙的霧氣一般，看不真切。

我不願再去糾結，只願點開那些喜歡的歌，再循環一遍。

就像《香草吧噗》唱的那樣——

怎麼停留回憶總是出現在我想起之後，這樣稚氣的面容現在還有沒有？

怎麼重播如此念舊的鏡頭在離開之後，場景人物畫面時空都還沒變過？

在現實里，我們都變了。

而在音樂里，我們卻都還沒變。

下課，沒人等了。

（完）

最後，歡迎關注我的微信公眾號和知乎專欄。

微信搜索，秋葉掉落在樹上，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