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冰是怎樣的體驗？掛在冰壁的半空中上不去的時候，差點慫了

在我2017年的清單中有一項是攀岩，它在清單里躺了很久，遲遲一年沒能把它劃掉。

2017年的最後一天，12.31日，我在四姑娘山攀冰節跨年篝火的時候，一手拿著啤酒，一手在攀岩後邊打上了「攀冰」兩個字，然後把它從2017年中劃掉。

(很燃很燃的3分鐘）

從成都到四姑娘山的路上下起了小雪，坐在我後邊的是一位廣西姑娘，她超興奮地問司機可不可以把車靠路邊停一會，司機把車停靠在了路邊，下車抽了根煙。廣西姑娘說她二十多年沒看過雪了。

車裡的四個人都下了車，作為一個從小看雪長大的正經東北人，我坐在車裡默默地玩手機。經不住幾個人在外面驚奇的歡呼聲，我搖下車窗，天空很暗沉，白色雪花在風的帶動下簌簌落在兩旁山上的樹上，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我把手伸出窗外，氣溫很低，雪花落在手上很冰，突然覺得其實也挺好看的。

有些時候就是這樣，生活中的太多習以為常和每一個普通日子裡的朝九晚五都讓生活很難再有新鮮感。

當我在四姑娘山裡看見光一縷一縷穿過樹林，伸手就能感觸到的時候；當我攀冰掛在冰壁上，冰鎬鑿開的冰塊濺到臉上的時候；當我累到直接躺在地上看見雲在快速飄動的時候···我知道新鮮感不是來自環境的變化，而是內心裡一次又一次燃燒的自己。

去攀冰之前我對攀冰這件事是沒有什麼認知的，甚至高估了自己的體能。去到冰瀑下面每次都要走很高很陡的山路，對於我這種一年下來運動量不足一天、洗澡超過半小時都能低血糖的虛胖人士，每次走著走著後面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在高海拔地區登山，走五步歇兩分鐘，連喘氣都自帶音效。

只有登到冰瀑下面的時候，看著巨大的冰瀑掛在自己的眼前，把裝備往地上一扔，才敢癱坐下來。

站在冰瀑的下面，教練問我「頭一次攀冰嗎？」，我說對。

「怕嗎」，「不怕，但我有點緊張。」

說完這句話我就腳底一滑，直接摔倒在冰上，以光（滑）速（度）向下面的溝里滑下去。

我「啊」地一聲叫出來，整個人躺在冰上向下滑，手腳抓不住任何東西，教練迅速抓住繩子，我聽見有人叫，有人踩著冰爪快速向我走過來···我應該是那天第一也是唯一出了狀況的人吧。

後來教練又問我「剛才怕了嗎？」

我反而笑了問他「挺沉的吧，最近吃了不少。」，當時我趴在冰上抬頭看著站在上面緊緊拉住繩子的保護員，滿腦子的想法都是：我會不會太沉了，把這位大哥從上面給拉下來···

其實攀冰不難，經過教練的培訓和指導，新手就可以像我一樣站在垂直的冰瀑上一步一鎬向上攀。

最難的是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礙，從沒接觸過攀岩、干攀、攀冰的我真的很難相信站在冰上，冰爪的爪尖踩進冰里，冰鎬掛在冰上的一個小孔里，就可以雙腿用力，將全部的重心壓在扎進冰里的那三個爪尖上，腳掌懸空就可以站起來。

（via網路）

我在腦海里想過很多次冰爪踩住的冰支撐不住我的體重碎掉了怎麼，一條腿突然懸空了怎麼辦···事實上，我不僅一條腿突然懸空，我還整個人懸空，掛住的冰鎬突然滑掉，快速墜落兩米、失重···之前想過了很多次的「怎麼辦」，後來都變成了，再次揮鎬，腳用力把冰踢碎踩進冰里，然後重新站起來，一步一鎬向上攀。

（via網路）

攀冰是一個人的路，你的旁邊沒有任何人可以拉你一把。一個人，一根繩子，一副冰鎬，一雙冰爪。眼前只有冰壁，也只能相信自己，相信冰鎬可以掛住，相信冰爪可以支撐自己站起來，相信我可以上去。

我在半空中，教練站在下面和我喊的最多的就是「腳用力，腳踩進去！對，站起來，放心你能站起來！」，因為體力太差，攀一次我要在半空中休息兩三次，一開始我說了好多的「不行，我上不去了」，「不行，手臂沒力我要歇一會了」，後來，我攀的線路越來越高，用的時間越來越長，攀不動了也不喊了，就掛在冰上休息，每次抬頭向上看的時候都不敢相信還有那麼長的距離，我要怎麼攀上去，然後攀到頂向下看的時候，也不敢相信，天啊，那麼高我是怎麼攀上來的。

以前一個人旅行，一個人在海邊露營，一個人去孟買的貧民窟，坐在懸崖邊上拍照···有人說我膽子大。但只有用力揮鎬砸開的冰塊飛濺到臉上的時候，腳踩在冰上戰戰慄栗第一次站起來的時候，突然失重差點滑下來的時候，雙手抓住鎬用力無數次卻依然上不去也不肯放棄的時候, 躺在地上整個人累到放空，吃飯拿筷子手都在抖的時候，我在心裡給自己也點了個贊。

有人問我怕不怕，我說怕過。但沒有辦法，既然選擇了，就必須與恐懼為伍，戰慄而行。

干攀對我來說是最難的，距離最短卻耗時最長，每攀登一步對我來說都是挑戰，攀兩步的時候就已經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氣，我把兩隻手放在一隻鎬上，用盡所有力氣、調動著身體每一寸肌肥肉，想掙脫地心引力讓自己攀上去，可是試了一次又一次，還是上不去。

那時候我在心裡和自己說，「再試一次，再試一次，如果再上不去我就喊下降···」，實際上自己也不知道掙扎了多少次，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下降」，還是沒喊出來。當體力耗盡時大腦卻依舊逼迫你前進，我想就是凱樂石那句Made to climb-只為攀登。

第一天攀冰的時候我會害怕、會緊張、會胡思亂想，而每攀登一步克服一次心裡障礙的時候，心裡是毫無雜念的，整個世界只剩下眼前的冰壁與自己，幾乎零距離接近著透明的垂直冰壁，只能聽見金屬和冰壁撞擊的聲音，那種好似掙脫地心引力的快感，讓人集中精力地向上向上一直向上。有人說攀冰是「冰毒」，玩了一次就上癮，我想那種快感就來自掙脫和全力集中時感受到的自我吧。

在四姑娘山攀冰節學習了三天，手機一直處於無服務狀態。每天早上吃飽就拿著裝備上山，從學習攀冰到練習攀冰，整天都呆在山上，每次攀完下來都大口大口地喘氣，那時候躺在地上曬著太陽，只能聽見自己的喘息聲和風從耳邊吹過的聲音。太陽一下山，山上的氣溫就會迅速下降，拿著裝備下山的時候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因為身體被掏空但心裡是忍不住偷笑的滿足感。

在KLOOK攀冰報名體驗的最後一天，投了一份報名表，幾天後就在去攀冰的路上了。其實有些事想了很久了，但總覺得還不是時候，還沒準備好，其實你永遠都等不到對的時間，只有當下就是最好的時候。現在不去做的事想再多以後也未必會去做。如果我今年沒有去攀冰，我也不會在2017結束的時候知道「你可以的 」，懸在半空中時心裡要不要放棄的那份掙扎，也有了答案。

2017的最後一天和2018的第一天都在冰上過

很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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