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尾屠
一
晨曦的光穿越迷障照在樹屋上,已經很多年沒有過這樣的景象了。
迷霧籠罩著沼澤,常年瀰漫著一層瘴氣,陽光很難直射進來,導致躲藏在這裡的生靈已經對陰濕習以為常。
沼澤中鮮有粗壯的樹木,較醒目的一棵樹腰處由藤蔓固定著一間小屋,與大樹渾然一體,好似從它身體里生長出來的。一個靈巧的身影攀著藤蔓,蹭蹭幾下跳上小屋,推門進去。
溫斯頓·喬脫下沾滿晨霧的斗篷,將十字弩掛在架子上,來到灶邊提起出門前就燒好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他二十歲不到,唇邊的鬍鬚還稀稀疏疏,右手中指和食指卻已經齊根斷了,只得用手掌捧著沒有杯耳的茶杯小口喝著。
他已經在此生活了八年,每日打獵、採食,波瀾不驚的生活中隱藏著一個秘密:他心裡裝滿了冰冷的恨意,正等待一個復仇的時機。
喝過茶,溫斯頓來到窗邊,搖動把手,窗邊的滑輪吱吱呀呀轉動起來,不一會兒,窗外的繩索就拉起了一大塊重物,那是一頭躺在架子里的闊蹄野豬。這種野豬身子很重,可食用部位肉很多,為了適應沼澤的生存環境,生了四隻寬闊的蹄掌。它的左眼眶處插著一隻弩箭,顯然是溫斯頓射出的。
「還是不夠准。」溫斯頓小聲抱怨了一句。他趁著野豬早起覓食時將其獵殺,放在樹屋下方自製的木架中,平時將獵物高高吊起,避免被路過的野獸偷食。
溫斯頓將野豬一隻寬闊的蹄子削下來,用火燒去毛髮,扔在鍋里,準備燉煮,突然響起了敲門聲:「砰、砰、砰。」溫斯頓一愣,他……終於來了?
沼澤地里環境惡劣,四處都是爛泥和有毒的沼氣,根本沒法修建房屋、耕作土地,沒有其他人類在此生存,八年來一直只有溫斯頓一人。一定是他了,溫斯頓想。
「誰?」溫斯頓大聲問道,同時他迅速彎腰從柜子里取出一瓶烏黑的毒液,將腰間短劍抽出,在毒液里浸泡了一下再插回鞘中,隨後將弩箭也一併浸泡,放回箭袋。
「呃……我來到這片沼澤,走了很久也走不出去,看見這裡有間屋子就來問個路。」門外傳來一個老頭的聲音。
溫斯頓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瘦小的老頭,光腳站在地上,兩條纖細的腿彷彿隨時會折斷。「進來吧,這裡走出去起碼得兩天,不妨喝杯熱茶再走。」溫斯頓讓開,老頭雙手扶著拐杖笑著點頭致謝。
「您這樣的年紀跑到沼澤地來做什麼?」溫斯頓隨手關上身後的門。
「我聽說這沼澤里住著一隻八個頭的怪物,世上僅此一隻,想來看看能從它身上弄點什麼,回去賣個好價錢。」老頭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糟爛的黑牙,溫斯頓一怔,一瞬間竟然從這個笑容里讀到了一絲淳樸。
「您不怕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溫斯頓給老頭的茶里偷偷滴入了幾滴毒液,遞給他。
老頭接過,握在手裡卻不喝,嘆了一口氣:「哎,這怪物是我們那一代人的傳說,可惜到今天我們那茬人都差不多死光了,沒剩幾個活著。那怪物是個神物,相信它的人越多它越厲害,如今,知道這個傳說的人不多了,要是真遇上了,估計連個小孩都能一隻手把它捉住。」
「哦?這就奇怪了。」溫斯頓緩步挪向掛在牆上的十字弩,「我這屋子建得挺高,爬上來的路只有我自己知道。如果你真這麼弱了……是怎麼上來的?」
老頭的表情僵住,氣氛驟然凝固。片刻後,老頭緩緩將茶杯放在一旁的桌上,茶杯一點一點裂開,緊接著完全碎裂,裡面的茶水淌出,桌面立刻發黑、萎縮了。
「嗖!」一聲,一支弩箭射出,被老頭躲過,釘在牆上。老頭回頭看了一眼,再轉過身怒視著溫斯頓,他極度憤怒,渾身顫抖著,暴起的青筋布滿了他火柴棍一般的四肢。老頭突然怒吼一聲,向溫斯頓撲來,七個不同面孔的頭顱隱約出現在他的四周,氣勢嚇人。溫斯頓閃身避過,掏出短劍在他的腹部划了一刀,自己卻也被老頭尖利的爪子傷到。
老頭摸著逐漸發黑的傷口,喘著粗氣。溫斯頓提起短劍上前,老頭突然變出了一張楚楚可憐的婦女的臉,只是維持沒多久,便轉為蒼老,變成了老婆婆。「放過我,放過我吧!」老婆婆哀求道。
溫斯頓僅遲疑了一瞬,便又舉起短劍準備刺下,突然,老婆婆化身成八頭長蛇迅速扭動身軀,僅一瞬間就將溫斯頓壓倒在地,待溫斯頓反應過來的時候,怪物已經變回老頭的樣子騎在他身上,笑得邪惡而猙獰。
「呵呵呵呵,陰險的小東西,只要親眼見到我,你們不信也得信!老子要回到人群去,先拿你獻祭補一補!」老頭咧開嘴,露出滿口獠牙,裡面滴出黑水,嘴越張越大,越張越大,隨後,對準溫斯頓的脖頸,一口咬下。
二
爐火映照著一張堅毅、有稜角的女人臉龐,十一歲的溫斯頓趴在一邊,獃獃地望著,眼裡閃爍著好奇。溫斯頓每天最享受的,就是聽母親講來自她家鄉的傳說。母親叫做喬俊環,是一個來自東方的女人,烏黑順直的頭髮盤成一個髮髻,魁梧的身子加上小麥色的肌膚顯得十分有力,給予了溫斯頓充足的安全感。
來自東方的傳說總是比本地的聽起來更神秘、更有趣,母親最常提起的,是一種叫做八尾屠的怪物。太古時期,世界一片混亂,毫無秩序,有古神,有天神,各式各樣;也有一部分靠著人類信仰變得強大的神。其中最後這一類中有八位惡神,隨著人類的不斷進化和發展逐漸被忘記,威力一天天變弱。於是,它們為了生存,合體變成了一種八頭怪物,口吐毒水,所到之處均變成沼澤。
「城外的那片沼澤會有八尾屠嗎?」溫斯頓問。
「每片沼澤都是它嘔吐的毒水變成的哦。」母親故作恐怖的樣子嚇唬他,表情里卻藏不住慈愛。
在外打了一天牌的父親回到家,一聲不吭地主動做飯去了,母親面色威嚴地瞥一眼他,沒有搭理。父親是討厭母親和自己的,溫斯頓感受得到。為了防止他在飯菜里做手腳,溫斯頓爬起身,躡手躡腳跑到廚房門口,趴在門邊偷看。
好巧不巧,父親正挖出一坨鼻屎,準備彈進熬煮的湯中,卻突然瞥見了門邊的溫斯頓。他神色一變,將鼻屎扔進嘴裡,一臉壞笑地大嚼特嚼,把溫斯頓好一頓噁心。溫斯頓扔下厭惡的表情,轉頭就走。
穆赫利亞是一個女人和男人一樣強悍的國度,這裡的每個人都如盛年的駿馬,矯健挺拔,皮膚在陽光下映射出力量的光芒。但在溫斯頓家中,父親不僅不如喬俊環這個東方來的女人更像穆赫利亞人,反倒窩囊得很,瘦弱猥瑣,吃、住都靠母親一手操持,每天只知道泡在牌局裡。以至於溫斯頓一直沒想通母親為什麼會選擇嫁給父親這樣一個男人,同時慶幸自己的姓氏跟了母親。
父親對什麼事都提不起興趣,卻唯獨對女王菲莉亞狂熱異常,在家中懸掛了她的畫像,對她頒布的每條法令都十分支持,對她說過的每句話都倒背如流,儼然一個最虔誠的信徒。
二十年前的穆赫利亞和其它國家一樣,劍與魔法互相促進,和諧共存。突然有一天國王暴斃,菲莉亞繼位,隨即以殺害國王的罪名,驅逐了時任驃騎大將軍的妹妹菲莉娜。緊接著頒布了一系列法令,在國內禁止魔法。一時間,一切與魔法有關的人或物被驅逐的驅逐、銷毀的銷毀、處死的處死,經歷了一番血洗。
但溫斯頓不明白女王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曾在一次祭典儀式上看見過菲莉亞,只那一眼,溫斯頓就知道,她一定身懷深厚的法力。或許是因為她一點也不強壯的身形,或許是因為她美麗柔和的外貌,總之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就是如此斷定。
溫斯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百無聊賴地等候開飯。他了解父親,剛才的行為暴露後,起碼今天,他不會在飯菜里再做什麼手腳了。
溫斯頓開始在牆上塗塗寫寫,他用手指划過的地方會留下金色的光,一直以來這都是他和自己玩耍的項目之一。溫斯頓從未想過原因,以為這是夜晚自有的現象,由於金光會慢慢消失,一直以來也沒被父母知道。就這樣隨心畫著畫著,不一會兒,房間里就布滿了魔法符文一樣的圖案。
忽然身後的房門被推開:「你媽叫你……」溫斯頓回頭,見父親呆立在那,臉色先是吃驚,隨即轉為一種難以置信的憤怒,最後變成極度地興奮,甚至有些漲紅了臉。
「哈哈哈哈哈哈!」父親飛快地衝出門,跑遠了。
「怎麼了?」母親聞聲而來,見到滿屋的金光,也呆住。
「媽……爸他……」溫斯頓有些不知所措。
母親眼裡湧出些許淚水,她故作鎮定,聲音有些顫抖:「快去找點乾糧和水,其它的什麼也別拿,我們走!快去!」溫斯頓還想問點什麼,被最後這一聲吼給生生吞了下去,他趕緊動身。
沒多久,溫斯頓和母親就騎上一匹馬狂奔出了城。
三
一隊身著皮甲、手持長矛、露出結實臂膀的女戰士騎著馬在沼澤邊緣徘徊,溫斯頓那瘦小的父親也騎著馬跟在一旁。
「逃進沼澤地和死了也差不多。」一位棕色頭髮的女戰士說道。
隊長凝望著沼澤深處,嘆了口氣:「出了我國的地界就不是我們的事了,走吧。」隊長駕馬調頭,往來的方向奔去。
溫斯頓父親趕緊追上隊長:「哎哎,大人,請問我的賞錢上哪去領呀?」臉上擠出一個醜陋、卑微的笑。
隊長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出賣自己的妻兒,你更不是什麼好東西。」
「嘿嘿,我只是忠於陛下。」
隊長不予理睬,驅趕馬匹跑了起來,騎士們紛紛跟上。溫斯頓父親心情很好,笑眯眯地不緊不慢在後面追著。
溫斯頓躺在母親懷裡,感到無比安全。此時已經天亮,沼澤地里卻只透進淡淡的光,四周霧蒙蒙的,看不清多遠的景物。兩人在一處相對乾燥的地方休息,身邊的篝火仍在燃燒,看樣子,應該是母親補上的新柴。母親閉著眼睛養神,一隻手一下一下有節奏地輕拍著溫斯頓的頭。
昨晚,母親在沼澤邊緣與一位率先趕到的騎士交戰,奪下了她的佩劍並刺傷了她,那是溫斯頓第一次見到母親如此強悍的一面,雖然之前一直有所猜測;再加之母親在沼澤地表現出的強大的生存能力,溫斯頓覺得,母親一定有許多自己未曾了解的過往。
「媽,你從來沒和我說過你在家鄉時候的事呢。」
母親笑著搖搖頭,「沒什麼好說的。你媽我啊,在那邊做了不該做的事,他們都像今天這樣抓我,我就只好逃到了穆赫利亞來。」
「那你為什麼和爸……那個男人結婚呢?他那麼壞。」
「當時他們要我的命,找國王要人,我只好隨便找了他結婚,這樣我也算是穆赫利亞的子民了,家鄉的人才撤兵。」
「那現在跑出來,會不會又被家鄉的人追殺呢?」溫斯頓爬起身,一臉擔心。
母親嘆口氣,苦笑著摸摸溫斯頓的頭,沒有回答。
「媽,對不起!」溫斯頓憋著濕潤的眼眶,抱住母親。
似乎是為了安慰小溫斯頓,母親突然放開了話題,開始滔滔不絕和他講述自己從未講過的故事。她的國度;她逃離的原因;她來這裡的經歷……光怪陸離,難以置信。溫斯頓瞪大了眼睛,努力重新認識眼前的母親。
突然,母親肌肉繃緊,一手握住一邊的劍柄,眼睛警覺地盯著暗處。溫斯頓爬起身,順著母親的目光看見暗處站著一個柔弱的女子。
「我……被困在這裡一天了,可以過去烤火么?」女子先開了口。
溫斯頓偷偷打量了女子一番,衣服布滿泥沙卻不破爛,面貌清秀,不像是穆赫利亞人。母親率先開了口:「姑娘,這個世道人人自危,我拒絕你,希望你能理解。」說完,將劍放在身前擺好。
女子點點頭:「那我不再靠近,就在這坐下,行嗎?」
母親正準備拒絕,卻被溫斯頓緊緊攥住了雙手,在他看來,這樣一個女人保持著距離,應該不會造成什麼威脅了。母親看了看溫斯頓,點點頭,女子在不遠處坐下,伸出雙手試圖感受火焰的溫度。
「你們聽說過八尾屠嗎?傳說是生活在這樣的沼澤里的生物。」女子突然問。
母親有些意外:「我以為只有我們那邊的人才知道這個怪物。」
女子一愣:「你……是東方芃國來的?」
「是的。」
女子默不作聲,雙方陷入沉默。
突然女子又開了口:「聽說八尾屠以人的信仰作為力量。如今已經很少有人知道它了,它就不停地四處遊盪,遇到落單的人,就上前和他們說它的故事,然後再現身,讓人類相信並傳頌它的存在。這是我聽過最辛酸,最好笑的志怪故事了,哈哈哈哈……」女子的笑聲乾癟,恍惚間,溫斯頓竟然看見了她眼角的淚花。
「如果它遇到的人,本就相信它的存在呢?」母親問,握劍的手一刻也沒有放鬆警惕。
「虔誠、堅定的信仰最補,那它就會將對方吃掉,獻祭自己。」
女子說完,雙方再次陷入沉默。
「我們該走了。」母親突然起身,拍拍溫斯頓,拉著他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溫斯頓隱約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回過頭,見女子坐在原地,沒有看過來。
走著走著,母親突然揮劍回身一砍,不知何時已經撲到跟前的女子捂著冒黑血的肚子向後退去,肩上除了她自己,還有另外七張痛苦詭異的臉,片刻後便消失了。
母親猛地將溫斯頓向前一推:「快跑!別回頭!」
溫斯頓腦子嗡地一聲,母親的這句吶喊如魔音一般籠罩著他,溫斯頓彷彿失去了知覺,只剩下雙腿麻木機械地用盡所有力氣交替向前。
待溫斯頓再次恢復神智的時候,身後鋼劍的斬殺聲已經消失。溫斯頓回頭,只見母親躺在遠處地上,似乎是死了。八尾屠騎在她身上,張大了嘴,從裡面噴出一道黑水,注入母親口中。母親的身子一抖,四肢伸直,片刻,全身血肉化成黑色碎片,被吸入了八尾屠的每一寸肌膚。
溫斯頓臉上湧出兩股熱流,但沒有哭泣的感覺,他扭頭繼續狂奔起來。
身後傳來八尾屠的笑聲,聽起來比之前中氣足了太多。那聲音忽左忽右,但可以確定的是,距離越來越近了。終於,在溫斯頓快要力竭的時候,它站在了他的面前。
「孩子,記得出去後把你看見的,告訴每一個人哦。」八尾屠笑盈盈地看著溫斯頓,故意變換著一張又一張臉。
「我要殺了你!」溫斯頓撿起一根粗樹枝,向八尾屠揮去。還沒來得及看清,樹枝已經齊刷刷地折斷了,隨之而去的,還有溫斯頓的食指和中指。他沒感受到疼痛,也沒見血液湧出,好像自己的手先天如此,什麼也沒發生過。
八尾屠陰笑著將兩根手指扔進嘴裡咀嚼,突然,它的神色變得驚慌。它一閃身,一柄雕著雄鷹紋飾的大劍刺入,不等八尾屠站穩,又連連劈砍,逼得它四處躲閃。溫斯頓過會兒才看清,那是一個滿頭金色長髮,身子比母親還要高大矯健的女人。
女人一躍而起,一劍砸下,八尾屠卯足了勁反攻而去。劍爪相交之時,天空一柄金色光芒化作的巨劍直直落下,將八尾屠震得身形恍惚。它一躍退出好遠,驚恐地向沼澤深處逃走了。
「菲莉娜!」一男一女兩個騎兵從遠處奔來,「怎麼了?」
溫斯頓循著聲音望去,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沼澤的邊緣,外面是一片陽光大好的丘陵。
被叫做菲莉娜的金髮女人對騎兵擺擺手,轉頭看向溫斯頓,說:「小傢伙,從穆赫利亞來的?」溫斯頓獃獃地望著她。
「跟我走吧,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菲莉娜一伸手,自己先上了馬,卻發現溫斯頓無動於衷:「嗯?」
溫斯頓漲紅了臉:「它……它殺了我媽媽,而我……剛才竟然逃了!」溫斯頓流下眼淚,表情卻很倔強,「我要殺了它!報仇!」
「哈!不錯,不愧是我們穆赫利亞的男人。」菲莉娜將一包乾糧、一柄短劍扔在了溫斯頓跟前,「去吧!它現在虛弱得很,不足為懼。你記住,那邊的山頭上,能看見我和我的部隊,那裡多得是和你一樣遭遇的孩子。報完仇後如果無處可去,我們隨時歡迎!」說完,雙腿一夾,駕著馬與兩個騎兵絕塵而去。
溫斯頓擦乾眼淚,撿起短劍和乾糧,望著八尾屠逃走的方向,眼裡閃現出殺意。
四
八尾屠驚訝,它張開的嘴再也探不下去,呼吸也開始有些困難。
溫斯頓一隻手掐住八尾屠的脖頸,如山石一般,使它再也進犯不了分毫。
「你可知道,我媽,喬俊環,當時已經一百一十九歲了?」溫斯頓突然淡定地問道。
八尾屠有些詫異,不知道身下這個少年說些什麼奇怪話。
「她是你在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講述者,而我,是這個世上最後一個知道你存在的人。」溫斯頓一點一點起身,八尾屠卻似乎渾身無力,完全無法阻擋。
「我知道此時你弱得連一個小孩都抵擋不住,你的故事由我來編寫,你的能力由我來決定,知道嗎?」溫斯頓站起身,將八尾屠高高舉起。八尾屠表情痛苦,不停變換著臉面,發出不同聲音的怪叫。
「現在,我要替她報仇了。」溫斯頓用另一隻手抓住八尾屠的上顎,用力一撕,八尾屠的頭部便被扯下,烏黑的血液濺滿牆壁。
溫斯頓扔下八尾屠的身子,喘著粗氣。樹屋的牆壁亮起了一個個金色魔法符文,那是溫斯頓事先畫好的,他知道要除掉一個信仰造就的怪物沒那麼簡單。
果然,樹屋開始顫動,地上的八尾屠身體突然炸裂,一個八頭長蛇的靈體鑽出,迅速佔滿了整間屋子,瘋狂扭動。溫斯頓匍匐身子,找到開關,一掰,地板打開,溫斯頓從暗門遁出,落在了樹屋底下。
頭頂的樹屋抖動得更加劇烈,裡面傳出不同聲音的哀嚎,聽起來慘烈異常。樹屋的縫隙透出越來越亮的光芒,緊接著,整個樹屋開始縮小,將哀嚎聲壓縮得也越來越小。最後樹屋凝結成一個光點,再次炸開,強烈的光芒充斥了整個沼澤地。
幾分鐘後,轟鳴聲與強光漸漸消失,溫斯頓鬆開遮住眼睛的手,看到四周已經不再有瘴氣,粘濕的沼澤地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乾涸。他知道,八尾屠徹底消失了。
溫斯頓突然有些失落,為一件事等待了那麼多年,解決的過程卻如此短暫。
外面的世界他從未見識,在喬俊環的描述中,那裡危機四伏,要時刻保持警惕才能僥倖生存。然而,在溫斯頓看來,目前封禁魔法的穆赫利亞已不再有他的容身之處,相較之下只會更難活命。思緒至此,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沼澤的邊界。
他突然看見遠方的丘陵落下了金色的陽光,一掃陰濕帶來的頹靡,給人以希望和力量。溫斯頓不自覺地摸向了腰間的短劍,短劍的劍柄處有雄鷹的紋飾,材質摸起來十分溫潤。
「菲莉娜是吧。」溫斯頓有了新的想法,他整了整已經破爛不堪的衣冠,希望八年的時光沒有改變一切,還留下了點什麼。
「希望還不遲。」溫斯頓想著,大步朝著遠方金色丘陵的最高處走去。
大故事家
喂你一滴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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