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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日芽香:如果命運重回往昔,你還會不會來?

下劃線部分為虛構。

謹此。

2011年8月21日,乃木坂一期生甄選完畢。其中最亮眼的,實力最為深不可測的幾位:習舞14年的中田花奈;歌舞皆精,天賦卓絕的川村真洋;自幼出演舞台,戲骨深湛的能條愛未;以及天生偶像,嫻巧細工的中元日芽香。她們正站在狹窄的舞台上,半蹲著接受各式媒體的攝影採訪,如果你忽然出現,叫嚷著,「之後的六年,你們會飽經磋磨,吃遍人間苦,還是趕緊卷鋪子走人吧!」,她們該會是怎麼樣的眼神與心情?

之後的好幾年,中元日芽香屢屢走九州,奔四國,帶著一撥又一撥的Under班子。她走上鋪著木地板的小舞台,遠望著沒有觀眾的席位,雙馬尾綁得整齊躍動。粗糙的海綿坐墊面對面地盯著中元日芽香,灰黑色的沉默海浪席捲了紫色的人影。她無所不能,一身技藝皆超然拔群,卻落得如此境地,像是驍捷的將軍困於庖鋤田壟,那鋒銳銀刀早晚得生滿鐵鏽,再劃不出半點痕迹。如果上帝真有那麼仁慈,如加拉太書6:9所說的那樣,「我們行善,不可喪志,若不灰心,到了時候就要收成」,每個人都能有相應的回報,那中元日芽香的命運,有該怎作解釋呢。

她從小便是如此,聰慧過人,善良,無私,伶俐,熱情洋溢,向來不吝惜釋放光熱,那她的人生也該是順風而行,予取予求,直路向上,偶像,明星,絕世天才,不過一步之距。天賦換來能力,才華博取信徒,不懈努力對應光榮傳奇。2013年秋天,中元日芽香首次進入選拔,費了整整2年,所有人看著她穿著水手制服的樣子漫天無忌地猜想著,若是以後她能常駐選拔,從此站三排,爭福神,甚至是一排護法,和那姓生田的同齡天才撮合一對,豈不是傲世絕配?但命運如此,之後幾年的事情,唏噓輾轉,沒人能想得到。

2016年夏天,滔天魔王齋藤飛鳥登場,中元日芽香的第二次選拔終於到訪。但命運從是不公,距離她上一次選拔,過去了快有整3年,30個月,久得人們都快把她遺忘在舊時光的草垛里了。歲月不留情,大家發現她長高了,變得稍顯圓潤了,之後的冬天,橋本奈奈未告別演出,她陪著一起。那時候,她就開始日漸憔勞,從前那個不知挫折與世事,永遠能以微笑擊敗亂世魔鬼的中元日芽香便已經離開了。6年前那個在甄選會場說著青春的漂亮話,「想要所有人從我的眼神里獲得活力,做最閃耀的偶像」,揚眉吐息即俘奪人心的那個姑娘,已經孤帆遠影,碧空窮盡了。每每提及她年輕時的面孔,歲月,就越能明白,她最後決定離開時的心口悲切。

中元日芽香在很年輕的時候曾經這麼說過:

「還沒想過畢業和未來的事呢,自己才17歲,日子長得很。」

「我想繼續做偶像,自己最喜歡唱歌和跳舞,況且還有這麼多粉絲支持著我,只要還有她們在,我就還是偶像。我想我是不會離開的…吧。」

之後的事情,幾乎是世人皆知。她過去說過的所有壯麗的話,一旦料想到她百般受挫,凄絕如落日長河般的命運,便愈發顯得一言難盡,滄然頹唐。

中元日芽香終於沒能再繼續下去,敗給了遠在她之上的時光,轉頭離開了。

沒有人怨她,沒有人恨她,沒有驚天動地,沒有遍野爭議。她在演播廳里接過中田敦彥的話柄時,場面寂寥磨人,世界沒有繼續作弄她,或者說,嘆了一口須臾長氣。中元日芽香熬到了21歲,終於讓不斷落井下石的命運沉默了。

她想隱退,養好身體,贈予我們一句似是而非的「再見」,像是去年冬天的橋本奈奈未,拂衣而去,不問他事。比起橋本,中元日芽香的命途要坎坷得多。三次選拔,14次Under,連續兩單進入選拔後,生生倒在傷病面前,之後她絕境而起,但彷彿命數已盡,在這個21歲的夏天,她沒能爬出這地牢,夥伴們偶爾掠過她的身邊,選拔身份的榮光刺痛她的心芒。

但她還是熬到了21歲,終究還是熬到了這個歲數。

有一個觀點,我願意重複上一萬遍。

她在17年初遭遇最慘烈的一次傷病折磨的時候,便已經可以離開了。但她的性格,那副執著的,無私的,滿懷善意,永遠考慮著粉絲與偶像自覺的面容靈魂,同時也偏執堅韌,永不屈服。正因為如此,她選擇再留下來,為了我們,為了她愛的所有人。

她的這一年,是命運多舛的一年,也是她跟作為偶像的自己,作為粉絲的我們的漫長的告別。這一年,她經歷了傷病,休業,復歸,落選,接著便是緘默著畢業。她不斷地奔跑,跌倒,奔跑,執拗地和世界,和被命運作弄摧折的身軀作抵抗,終於還是選擇離開了。這掙扎反覆的一年,是小公主歷經折磨苦難最終屈服了的一年。她在今年(甚至以及,過往的兩三年)不斷地落選,生病,落選,反覆地墜入幽暗低谷,再是絕境而起,她一次次地用身體,靈魂,精神抗擊命運與時光,終於一點點地意識到,「中元日芽香很難再繼續了。」

將軍白頭,美人遲暮。

她始終和乃木坂一起奮戰,肩負了太多太多,包括她的偶像覺悟,包括她的過往與夢想。

她14歲進入乃木坂,迄今,有近三分之一的人生在這度過,她的痛苦,掙扎,只有自己能明白,她一次,又一次地試探,抵抗,直到8月,明白自己確實走不下去了,才願停下。她每和時間抗爭一秒,曾經光熱熾烈的中元日芽香便更深刻一點,每多掙扎一分鐘,命運便多沉默一會。

她為乃木坂付出了足夠多,中元日芽香,小公主,Under,選拔,她把所有都鑲刻在了至此為止的2017年,終於結束了這漫長的告別。

「如果命運重回往昔,她還會選擇乃木坂,經歷過往六年的一切,成為現在這個我們認識的那個中元日芽香嗎。」

在乃木坂甄選會上的她,不知道未來即將面對的一切,那時候,她一度是偶像學校的夜明珠,風頭氣焰清逸絕世,歌技舞藝樣樣皆有,雖尚不通透精湛,但筋骨俱全,好像世上沒有什麼能擋得住她。因此之後幾年,她仍心不死,拒絕趨吉避凶,一意孤行,逆命而走。多希望能有人回到2014年,告訴,或是警戒,一把戒尺狠狠敲她天靈蓋上,「要不收手放棄,要不轉走別路,你在這兒,只能吃盡苦頭,這偶像世界看著悵然遼闊,但你孤星入命,犯了天煞,路途必是浮雲不定啊。」

但她便是如此,像是喬峰大戰聚賢庄萬千英豪,頂天立地,倜儻氣概,「雖千萬人吾往矣」,一股蠻勁,橫衝到底。

如果,六年前,她沒能通過乃木坂甄選,另尋出路;又或是,她靈光閃現,一瞬,猜想到了自己未來即將經歷的一切,走了別路,那麼,世界會變成怎的一副模樣?

2011年8月21日,最終合格者發表。「…永島聖羅,」舞台邊秉著話筒的男人停頓了一下,「川村真洋。」他以一副過來人的口氣,跳過了中元日芽香的名字。「就是說…我落選了吧。」中元日芽香站在台下,一時愣得幾近凝滯。會場人員散盡,她為了爭一口氣,拽住工作人員,想問個究竟。工作人員耐不住她的性子,悄悄告訴她,「秋元老師不太喜歡你這樣上來便是全才的姑娘,他欣賞那種有潛力的,藏著無窮天才卓能的孩子。」那人的眼神瞟向了一旁拿著翻蓋手機的孩子。「喏,像是那個叫岩田…還是生田的孩子。」

她和生田繪梨花年齡相仿,但命運卻大不相同。她們都經歷過世事挫折,互相支撐依靠。15年冬天的時候,中元日芽香這麼談自己的老朋友,她們就像是勇者斗惡龍里的亞莉娜與克里弗特,一位野蠻任性的淘氣公主,一名忠誠盡職的年輕神官。一個身手錦繡,殺人無形,一位流星巫術,見血封喉。中元日芽香是公主,繪梨花是神官,兩人亂世佳人,傲然絕配。但現實彷彿反轉得透徹,我們眼裡,繪梨花更像是那個公主,席捲八荒,揮灑自如,舉手投足恣意隨性,婉轉歌喉從心所欲。而中元日芽香便是愛慕著小公主的神官,時而會露出她軟弱纖柔的一面,但為了她的心上人,總抱持著超越任何逆境,打碎命運的意志。

她無時無刻都在同命運,時光作鬥爭。中學一年級,她為了準備考試,打算從偶像學校退學,卻被老師挽留,她只想成為女子播音員,對唱歌跳舞不過是單純的喜歡,她還是打算念書,考進一個好的大學。幾年後,她去到了東京,再三斟酌考慮,最終還是放棄了大學。

「畢竟…去東京就是因為自己喜歡著唱歌跳舞嘛。」

她年少時,痴迷地學習各類技藝,從早上8點練到晚上星垂平野,入睡時分,都絲毫不覺得累。她在母親的建議下,加入了廣島演藝學校,每天重複地學習90分鐘的發聲課程,舞蹈課程,以及30分鐘的個人練習。看到她上台演唱的舊錄像,你難以想像這甜美的面孔何以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激情與活力。一旦涉及到歌舞演藝,她便一轉身,像是20世紀中期,名字裡帶著「菲德爾」,「格瓦拉」的古巴革命軍領袖,狂熱熾烈。而支撐著她一路向前的,是一種執著地一意孤行的勇氣。她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從命運那裡一分一寸奪來的,因此,她對命運也從不讓步。

如果,2011年,她沒能入選乃木坂,次年夏天,她通過了AKB 14期生的甄選,成為了內山奈月,西野未姫,橋本耀,前田美月,岡田奈奈,小嶋真子後的第7人。所有人都驚嘆,這就是次時代之光,每一個人都那麼年輕,甜美,性格迥異。面對媒體的採訪,14歲的幾個孩子們緘默無言,最年長的內山奈月慢吞吞地說著客套話。只有中元日芽香利落地應對著每個問題:「我會盡我最好的可能去做偶像,要用微笑與眼神帶給粉絲們活力,對了我還有個新招數,叫小公主Beam…」,巧舌如簧,洒脫自如。一旁梳三七分頭的男人推了推眼鏡,告訴在場媒體:「這些孩子這麼新鮮,不是很有趣嗎。」

2013年7月20日,在福岡巨蛋的巡迴演出上,驚喜發表,宣布將成立新的組合「瓢蟲Chu」,中元日芽香看著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北川綾巴,田島芽瑠這些天才偶像中間,覺得自己好像來對了地方,心裡溫暖涌動。一旁的落選的西野未姬心裡暗自嘀咕:總覺得怎麼著,我好像也該是其中的一員

2015年3月,她第一次擔任Center,選拔外的Under Center,那是一首苦情到如滿嘴黃蓮般的曲子,「我們還是不相見為好吧」。那個時候,她是乃木坂考試八福神,讀書選拔,團裡頭腦最聰慧絕倫的極為之一,乃木坂團的主唱,和萬理華小百合是溫泉三人組,和齋藤飛鳥是格差社會,和迷離愛是竹簾姐妹,但她仍被命運淹沒,沉淪,一身武功,幾近荒廢。之後的幾張單曲,她和堀未央奈站第一排,和花奈蘭世們組成小分隊,或是退位讓賢,守護在年幼的孩子旁邊。再之後,她便驀然倒下了,她總是那樣,露出一副彷彿不知疲憊永遠充滿激情與靈魂的面孔,讓我們忘記了,她一直都在被傷病折磨,歲月的負擔對她來說,太過沉重。

她擁有最為全面的能力,最完美的覺悟與熱情,哪怕她其實只是因為喜歡唱歌跳舞,才誤打誤撞走進這個地方。

2013年秋天,14期生們逐漸發跡,每個人飛速成長,各自都有了最忠實的簇擁。最出挑的幾個,人們稱她們三銃士,所有人都說,岡田奈奈,小嶋真子和中元日芽香能帶著年輕的次時代們一往無前(西野未姬咬牙切齒),「未來是你們的」。

2014年總選舉,三人騰飛,小嶋真子第36位,拿到2萬票,岡田奈奈51位,1萬5千票,中元日芽香居第62,得到了1萬2千張選票。比起去年算是長足的進步——上一年,她們皆是圈外。一時,媒體們都爭相對著她們發問,這個三銃士究竟是什麼來頭,真是年輕有為。很多人不懷好意地說著:

「多謝乃木坂!把小公主這個好苗子留給了我們!」

時光倒回到11年夏天,中元日芽香參加乃木坂甄選的時候,她如同新人類穿越回上古時代,讓所有人看到了新的希望。她是如此的全能,無懈可擊。聲嗓爆發力十足,中元家天生的好福氣,老天爺賞飯吃,要是那時候他們知道,這丫頭的妹妹將來能成為日本最熾手可熱的金屬樂組合,蹦躂著上東蛋的時日比乃木坂還要早上14個月,在座的先生們一定會原地崩潰。中元日芽香像是經驗老道的原力大師,她出眾的外貌身材,迅猛如風奔走如飛的舞姿,標正的甜美笑容,握手時搓動著的小細節以及力度習慣,彷彿生來就是個偶像胚子,尚在襁褓時便能俘奪人心。其他沒有過演藝經歷的孩子們看她,像是年輕的盧克天行者初遇尤達大師,她們莽撞純真,但技巧青澀,尚不成熟。

那個時代的她,展現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綽約天資,似乎遙遙領先於時代。

但數年過去,到了2016年,這個無所不能的人,卻被時代所拋棄了,這像是時光的惡作劇。她剛入行時,是完美偶像的代表,握手會上質量標杆的象徵,對大人們,她是個好員工,對我們,她盡職盡責。可如今,她長大了,時代驟變了,世道澆漓,只有烏鴉和邪鬼不會死去。她像是棋子,用之即棄。2013年秋天,她初入選拔的時候,沒能把握住時機,為人做派尚不圓熟大成,自那之後,運勢彷彿永遠過去了,她展示了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放下雙馬尾,扔掉嬌柔溫婉的做派,對抗傷病,不惜走上田島芽瑠們曾走過的路。人們只是笑她:

「喔,小公主又胖了。」

中元日芽香曾經被人批評,不夠老到渾成,做派不夠硬朗刻骨,活的太累,太虛偽。如今的她是後輩孩子們最好的老師,一身功夫如入化境,望塵莫及,卻再沒有時間能讓她們領教了。

2015年,她開始遭遇命運摧折,常連公演的她和伊豆田莉奈,村山彩西們被敬稱為「勞模」,「劇場女神」。可她卻意外傷了腳,著急復出,卻又扭到了腰。她不斷地缺席雜誌,綜藝,劇場,慢慢地,人們記憶里的她開始變淡了。她躺在病床上,每天喝著乾澀無味的蛋白粉。再回到劇場時,隔了整3個月。粉絲們發現她長高了一點,似乎也…寬敞了一些。她發覺時代變了,AKB里組閣兼任,輪轉流換,快沒有自己的位置了。那一年總選舉,三銃士里其他兩位分列26與28位,而中元日芽香則是,圈外。她驀然接納了這個事實,「若是我這樣都能入圈,太對不起其他的前輩們了」。她有點懊悔,覺得自己辜負了粉絲們。

2016年,AKB的處境愈發迷離,憤怒的人們開始將矛頭指向次時代們,「你們是強推之恥,三銃士都是!」中元日芽香也難逃責難:岡田奈奈是認真型偶像,小嶋真子是王道偶像,西野未姬是綜藝班子頂樑柱,你算是個什麼?她的角色越發慘淡,歲數增長,再是沒法當這「小公主」了。她放下了雙馬尾,尋求轉變,煢然孤立,身邊了無人跡。「總覺得,自己應該是有一個知心朋友的,那個人是白馬銀槍的英雄,會聽我說話,任我胡鬧。」同年總選舉,她仍是圈外,西野未姬有了起色,拿到61名。

2017年春天,最大的一次傷病來襲,她過去走出去過無數次身上的病痛,卻倒在了心病面前。她對外宣布休業,靜悄悄的,沒人在意——誰會關心一個連續兩年圈外的,過了氣的,只在劇場活動的20歲老傢伙呢。她花了整整3個月,才調理好狀態,回到了魂牽夢縈的小小劇場。身邊的人早就變了一撥又一撥,14期生們只剩下三個,岡田奈奈遠走海灣,小嶋真子過得起伏不定。台下的粉絲們一百來號人,手裡搖著的旗子,揮舞著的熒光棒,沒有一個寫著她的名字。

演出結束,她坐在後台,收拾衣服,更衣室里,她和即將前去泰國,前路未卜的伊豆田莉奈坐在一起。

「莉奈,你知道嗎,春天我休業的時候,做了好長好長的一個夢。」

「什麼?」

「我夢見我沒在AKB。」

「嗯?」

「我像是,去了乃木坂那裡。」

「真的嗎?」

「你們還是一樣,只是很模糊,看不太清楚,2011年的時候,乃木坂似乎沒有拒絕我,我夢見我通過了那次甄選,成為了乃木坂的一期生。我夢見14期生只有6個人,未姬頂替我成為了三銃士,那些年過得很滋潤。」

「真好呀。」

「我還夢見一個可怕的場景,我不停地哭,哭地眼睛都疼了,那好像是…好像是在選拔的時候,我坐在椅子上,看著其他人。」

「嗯。」

「那像是一個噩夢,一個黑色的噩夢,很長,很漫長,那之後過去了好幾年,一個冬天吧,我穿著水手制服,站在了第三排。」中元日芽香稍笑了一下。

「那挺好。」

「之後,又是一片黑色,我好像不斷地去到日本各地演出,舞台跟劇場差不多大小,很辛苦,但真的,很開心。」

「之後呢。」

「之後…我醒過來了,命運好像又重蹈覆轍了。」

「我明白哦。」

「嗯?」

「那種年少不得志的悔恨和不甘吧。」

中元日芽香沒有出聲。

「我們都是這麼過來的,我一次選拔也沒進過,成天被人笑長得難看,但這些都是難免的,你走了這條路,就得付出相應努力,相信著總有一天命運能眷顧你,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我也馬上要去泰國啦,只要還做這一行,總會有希望的。」

「嗯。」

「如果…命運重回往昔,你還會不會來?」

18年早春將會發行的Under專輯,「只屬於我的你」里,中元日芽香以一種說不盡的口吻這麼唱著:

「我為什麼會站在這裡呢,是在追求什麼嗎。」

「即便是身處黑暗境地也想要做些什麼。」

「不斷修正之後,終於說出了這樣的話。」

電影 「勇敢的心」里,威廉華萊士塗著青紅面妝,在戰前演講:

「Aye, fight and you may die. Run and you will live -- at least a while. And dying in your beds many years from now, would you be willing to trade all the days from this day to that for one chance, just one chance to come back here and tell our enemies that they may take our lives, but they will never take our freedom.」

「戰鬥,你可能會從此死去。逃走,你便可以活下去——至少是那麼一陣子。可多年之後,你躺在床上,彌留之際,你會不會願意做個交易。拿從那之後的所有時光,換回一個站在這裡的機會,一個機會,回到這兒,向你的敵人宣告:

他們能取走我們的性命,但絕不能奪走我們的自由。」

2017年,她21歲,她早就明白自己的執著,追求與不圓滿的現實會一遍又一遍地傷害她,她直到自己6年來的苦撐與掙扎什麼也換不來,如果她早一點離開,或是根本就從未出現過,走了別一條路,也許就可以活的更肆意自在,明凈洒脫。她一直堅持到了這時候,所得到的是什麼呢?一切的頹唐,荒涼,易老芳華,憑空逝去的年歲,以及無故揮霍的眼淚。

還有世界的不解與惋惜。

她難道不知道趁早離開是最通達的捷徑嗎?她當然明白。但是在乃木坂的六年時光,她總是告訴自己,偏執地相信面前的障礙,自己可以克服。如果存在能夠說服她的方式,那麼就是一位老去的仙人回到過去,回到一切都沒開始的2011年,輕柔地告訴她,她未來即將經歷的一切。

但我想,就算這事兒發生了,她也未必會退縮。

世上總存在這樣的孩子,倔得跟個橡皮糖,現實摧折把她揉爛了,敲錘千百遍,除非被徹徹底底地撕碎,否則絕不向任何人,任何事低頭。2013年之後的兩年半,她不斷地落選,不斷地以奮起,跌倒,奔跑,跌倒來磋磨自己的青春,告訴自己,「偶像生涯還沒有結束,自己還能有機會」。她當然明了,團里這麼多孩子,進入選拔的不過16人,即便自己是乃木坂里最全面,無私,最有偶像做派,古典風骨,依舊很難再向前一步。偶像這回事兒,更多的需要時運契機,以及大人的憐惜。她始終清楚這個道理,可直到自己確實撐不下去了,重傷倒下,才同外界說,「我想要畢業了」。這漫長的6年里,她始終緊咬牙關,給大家一個最甜美,了無瑕疵的小公主式笑容,2011至2017,真是飽含風霜的,最動人的時光。

命運便如此,從不講道理。所有人都心懷希望,大丈夫生於亂世,當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世界習慣了趁你登頂巔峰時溜須拍馬,接著待到你虎落平陽,不斷地,不斷地落井下石。中元日芽香的前幾年,過得隱忍執著,恰如猛虎卧荒丘,潛伏爪牙忍受,她始終留在乃木坂里,以奮然而起等候命運眷顧她的那一天。很多少女皆是如此,沒能盛放便已經凋落,委曲求全,稍稍綻放,隨即就傾然謝去,不再回來了。

這真的是一件非常讓人難過的事情。

但我們現在所經歷過的這一切,所目睹過的中元日芽香,是她的執著,隱忍,堅強,對夢想的熱愛,對偶像的自知與覺悟,對我們的忠誠,是這一切,造就了現在這個轉身離去了的中元日芽香。在她走了之後,可能會後悔,會喟嘆,會悲絕,年輕時的少不經事,逆天而行,大人世界對她的長達六年的傷害。但也就是那個時候,最初的2011年時的激情,無畏,古典的,熱血的,不知何為命運挫折,選擇一意孤行的勇氣與信心,成就了現在這個:中元日芽香。

六年前的8月21日,她通過了乃木坂的甄選。站在台上,一身質樸制服,妝容化得清簡無華,她笑的很隨意自然,偶像生涯正式起步了。

一個滿臉橫秋意氣,鬚髮蒼白的老頭子躲在時光的背後,樹榦般的手指端著碗青瓷白酒,拄著桃木杖錘得水泥地嗒嗒作響,他齜著稍顯唇裂的嘴,一口江湖酒氣,氣急敗壞:

「你究竟在笑什麼!進了乃木坂,之後的路遠比你想的要痛苦,將來的你無窮盡地奮鬥,以此對抗滿是挫折失敗的人生,這才只是開始!你這丫頭還笑得如此盡情肆意,該死,該死!你到底在笑些什麼!」

台上的姑娘仍是笑,笑得快活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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