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九、穿越者王莽的一生（四）

作為大權在握者，王莽上任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掃除一切污泥濁水。

王莽克己自持數十年，不知道心裡憋了多少邪火，存了多少委屈，而從漢成帝開始的朝廷又確實有諸多罪惡，這些罪惡在成帝、哀帝兩位皇帝在位時期又並沒有得到認真清算，現在輪到王莽掌權了，這位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大司馬終於有機會表現自己的能力，施展自己的才華，踐行自己的治國理念了。

首先被拿來開刀的是毫無反抗之力的皇太后趙飛燕。是的您沒有看錯，是趙飛燕。

雖然漢成帝死後，趙飛燕的妹妹趙合德自殺了，但是趙飛燕卻因為擁立漢哀帝有功，被傅太后庇佑，仍然穩穩噹噹地坐上了皇太后之位，並且在他們的幫助下屹立不倒。想來滿朝上下看著一位曾經私生活是那樣混亂的皇太后也一定是內心充滿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的吧。

現在，成帝早已作古，傅太后也已駕鶴，而哀帝也已西去，趙飛燕的所有可以依靠的靠山都沒有了，所以，她就成為了王莽新政的第一個突破口。她先是被控「專寵錮寢，殘滅繼嗣」，並「貶為孝成皇后，徙居北宮」。而後，又被「廢為庶人，就其園」，也就是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去看守漢成帝的陵園。這一天，被剝奪了一切的趙飛燕選擇了自殺。與她一同自殺的還有漢哀帝的皇后傅氏，當然身份也已經是孝哀皇后了，不過，因為是傅氏的出身，所以也得到了相同的待遇。

雖然這件事王莽做得峻急，但其實並非不得人心，畢竟趙飛燕這些年做的也很過分。只是孝哀皇后顯得有些無辜，只是因為她傅氏女子的身份就遭此劫難。但是讀者需要知道，當年她也正是因為自己傅氏子弟的身份而獲得了皇后的好處，現在又因之而失去，正所謂「天道輪迴，報應不爽」，想來她自己也沒什麼好說的。生在帝王家，本來就有太多不得已，她並不比別人多擁有什麼，也並不比別人多失去什麼。

然後被清算的就是傅太后和丁太后的家族了。

這個很簡單，一刀切就可以了，「傅氏、丁氏皆免官爵歸故郡」，一網打盡了事。但是，唯獨下詔表揚了當年傅太后不喜歡的那個傅喜，說他「雖與故定陶太后有屬，終不順指從邪，介然守節」，因而「位特進，奉朝請」，算是給了個官方的肯定，表明了自己並非是一網打盡，只是將壞人一網打盡而已。

被封賞的傅喜並不糊塗，當年的他敢於不服從傅太后，想的恐怕也就是有今天這麼一天。不過，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他卻並不高興，反而「孤立憂懼」，你想啊，自己畢竟是姓傅的，而且，王莽與傅太后難道真的有什麼不同嗎？所以，傅喜最終還是選擇了回到自己的封地，不顯山露水的活著，他也因為這個選擇而安然活到壽終。在那個覆雨翻雲的年代，這恐怕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接下來輪到董賢的家人了。

不知道怎麼想的，董賢死時，家人竟然還給他準備了金縷玉衣，而家人雖然害怕，但是也許是「由奢入儉難」，照樣驕奢淫逸。對此，王莽自然不會客氣，「沒收財物入縣官（公家），諸以賢為官者皆免」，連家人也被流放遠地。而董賢的家財備受矚目，幾乎被百姓哄搶，經變賣，總額達到了創紀錄的「四十三萬萬」，真是驚掉無數人的下巴。看來這男寵， 不僅比女寵毫不遜色，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如果說王莽做的這些事還是按照規矩來的話，後面的幾件事恐怕就要加個引號了。因為，明顯有公報私仇或者完全出於私心的考慮。

比如第一件：處理南郡太守毋將隆。

據說王莽年輕時非常仰慕毋將隆的名氣，意欲交結，但是毋將隆深知王莽為人，不怎麼願意依附，王莽為此非常忌恨。王莽彈劾毋將隆的理由也很特別：毋將隆做冀州牧時，對中山馮太后不恭，製造獄冤，陷害無辜。這個案子咱們在《虎父無犬女》系列中曾經詳細敘述過，但是那是當年傅太后的鍋，毋將隆在其中的角色史書上並無詳細記載，但是馮太后論起來算是漢平帝的祖母，所以，毋將隆自然也就不能再任職了。

這件事王莽做得巧妙之處還在於他並不是自己彈劾的，而是支使大司徒、丞相孔光彈劾的。

孔光作為當世名儒，歷相三主，當然不是那麼好控制的。你想啊，連太皇太后王政君也非常尊重，同時也是朝廷內外都很信任的人，孔光自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不過，越是這樣的人，用處越大。王莽為了控制孔光，先是提拔孔光的女婿甄邯做了侍中、奉車都尉。然後每次王莽想要整治什麼人時，就先寫好草稿，交給給甄邯，讓他交給孔光，然後暗示：這是太后的意思，再由孔光出頭。孔光可以不買王莽的賬，但是不敢違拗太皇太后的意思，何況還有自己的女婿給人家做內應。於是，很多王莽不喜歡的人，都被王莽用這種方法不留痕迹的除掉了。

這樣被除掉的除了毋將隆，還有王莽的叔叔紅陽侯王立。

王立是王政君的弟弟，雖然沒有順位做大司馬，但畢竟人在那裡，對王莽來說，始終也是一個可能的威脅。而且，王立是長輩，王莽不得不考慮王立的想法，尤其是害怕王立到王政君那裡「胡說八道」給自己上眼藥。所以就讓孔光出面以之前與淳于長交通的罪名趕回了封國。

當然，一開始王政君也不願意，但是，王莽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面孔，加上「用公正先天下」的理由讓王政君無話可說，再用將來天下太平了再還可以接回來勸誘，最終還是隨了王莽的心愿。

這樣的事還有不少，《通鑒》里說：「莽之所以挾持上下，皆此類也。」

最終一種可怕的局面形成了：「附順莽者拔擢，忤恨者誅滅，以王舜、王邑（王莽弟）為腹心，甄豐、甄邯主擊斷，平晏領機事，劉秀典文章，孫建為爪牙。莽欲有所為，微見風采，黨與承其指意而顯奏之。莽稽首涕泣，固推讓，上以惑太后，下用示信於眾庶焉。」

王莽苦心經營幾十年，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政治班底終於形成了。

而在這個時候，漢平帝僅有九歲，太皇太后王政君雖然臨朝聽政，但「大司馬莽秉政，百官總己以聽於莽」，可以說整個朝廷已經盡在王莽掌握了。

首先看出問題的是孔光，但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也只能「憂懼，不知所出」，最後上書「乞骸骨」，逃離了事。

王莽的想要的正在一步步變為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