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球 · 探索 | 成為歷史的「黑暗城市」
作者 jun
《追龍》這部影片，我沒有去電影院看。趁著周末，在上線的視頻網站補了一下。今天我無意討論這位97之前在各部影片里極盡挖苦社會主義祖國之能事的導演赤裸裸逐利的兩面派嘴臉，也不想批判這部把香港歷史上最大的黑警和臭名昭著的毒梟包裝成義薄雲天的民族英雄取悅票房的大毒草。只是來聊聊故事設定發生所在的那個九龍寨城。
九龍寨城，在探險家眼中充滿魅力。
在日本人眼中，九龍寨城是「東洋的魔窟」。
在漫畫、遊戲內，九龍寨城是「暗黑之城」。
在香港人眼中，九龍寨城卻是污點般存在的地獄鬼域。
今天的九龍寨城已成為九龍寨城公園，佔地31000平方米，公園以清初江南園林為設計藍本，園內亭台樓閣，水木清華，儘是優美景緻，且保留了很多九龍寨城的遺痕。
整個公園共分八個園區，各具特色美態，巧妙地在整體設計中融為一體，十分值得大家去欣賞觀看。
不過，它身後的故事，卻是罪惡的一面。
九龍寨城於1847年建成，當年主要為了針對英國進攻，加強九龍半島的防衛。
其時九龍寨城的四方有城樓，衙署有兩個，還有火藥局和兵房，閱兵用的大校場，城外有個九龍炮台，放了兩門三千斤的大炮。可惜，如此大工程的九龍城沒有起到多少保國的作用。
1898年，英國政府與清政府簽訂《展拓香港界址專條》，九龍半島全部歸英國租借，由於其中的九龍寨城設有中國衙門，所以中國政府保留對九龍寨城及其附近碼頭的管轄權。所以，九龍寨城是中國在殖民地領土上擁有主權的飛地。
然而，1899年英國政府出兵佔領九龍寨城，中國官員撤回大鵬城。當然，英軍也沒在九龍寨城呆上多久。從此，九龍寨城變成無政府狀態的鬼鎮。據1904年5月2日的《香港周報》記載，城裡僅有幾所學校和一座老人院，基本上是座空城。
1933年，港英政府決定徵用九龍城的土地，發現城裡居然已經住進了436人，建起了64所小房子。城裡居民認為港英政府的征地補貼太少，不同意拆遷。而且，這些底層居民居然知道九龍寨城不歸港英政府管轄，他們向已經接替清政府的民國政府和廣東省政府申訴求援。
民國外交部照會英國駐華公使，認為清政府九龍衙門的官員是被迫撤離的，雖然民國以來未曾再次任命官員進駐九龍寨城，但中國政府仍然在九龍城寨擁有主權，所以港英政府無權要求九龍寨城的中國居民遷移。
但港英政府並不予理會，1935年，港英政府開始遷移第一批（6戶）居民，1936年命令九龍寨城居民在年底前搬走。九龍寨城居民再次到廣州投訴，中國外交部向英國駐華公使提出嚴重抗議。
後來遷移的事情因為日本侵華和香港淪陷而擱置。抗爭勝利後，英國重新控制香港，港英政府又決定拆遷九龍寨城的房屋，九龍寨城居民又起來反抗，中國外交部又嚴重抗議，並且全國學生示威遊行抗議，迫使英國人最終放棄了對寨城的管治。
香港的難民開始湧入九龍寨城，由此，這座港英政府想管沒法律支持，中國政府想管沒現實條件的寨城吸引了無數犯罪者進入。大量毒品在寨城加工並輸往全球，加上脫衣舞棚、妓寨、賭館、鴉片煙館及狗肉檔林立，九龍寨城成為了盛極一時的黑暗之城。
與成奎安、黃光亮和李兆基被合稱為「香港影圈四大惡人」的何家駒（大咪）亦是「香港演藝圈惡人之首」，是一位出生在九龍寨城的藝人 。
當時九龍寨城內非法樓宇足有500棟，街道變成走廊，在地上更不會有機會見到陽光，環境衛生極度惡劣，罪案率一直高企。
這個地方就連警察也不敢進入，當時很多罪犯都愛在城寨外犯案，犯案後只要逃回寨城，警察就無可奈何。
「如果有警察抓你，你跑到九龍城寨里就沒事了。他不會下去的。」
——杜琪峰
從小在九龍寨城長大的杜琪峰導演是王晶之父王天林的得意門生。
王天林出演過杜琪峰的《黑社會》系列
甚至亞洲一帶很多的通緝犯，在走投無路時，就會避進九龍寨城。
直到1984年，中英雙方終於就九龍寨城達成和解，並於1994年清拆了這座曾為世界上人口密度最高的地區之一（0.026平方公里土地 上住了約33,000人）的寨城。
1995年改建為今天的九龍寨城公園。
不過，這罪惡之城也有其另一面。
雖然九龍寨城給人的印象十分負面，但今天進入寨城展覽館時，卻能見到它正面的一面。
縱然我們今天只著眼於九龍寨城內的罪惡、黑暗，但其實裡面還有很多居民，社會最底層的一班窮人，他們雖然地位低下，只能屈身於這小小魔窟，但他們沒有放棄生活，仍然努力生存、工作，夢想有一天能離開寨城，重過新生。
牙醫、工場工作者、成人、小孩，無不在天見天日的寨城內掙扎、求存。
從九龍寨城，見到了香港的罪惡，香港的污點，但同時見到了香港人的拼搏精神，這些都是建成今天香港國際大都會地位的重要根基。
可惜，寨城已不復見，拼搏是否仍然存在？
我們相信，去殖民化的香港更多年輕人正在努力拚搏，力爭創造更好的時代；但同時也見到不少年輕人回歸後直面內地崛起的競爭而迷失在前宗主國的奴性尊嚴里。
加油吧！中國香港。
部分圖片和資料來自加拿大攝影師 Greg Girard 和英國建築師 Ian Lambot 於1993年出版的《City of Darkness》（中文版《黑暗之城：九龍城寨的日與夜》）
中文版由中華書局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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