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興員工事件：黃金時代下的犧牲品

01-28

原文首發於微信公眾號「職問」（ID：zhiwen_15)

最近這則新聞相信大家已經不陌生了

12月10日，深圳中興網信科技有限公司的一個研發組主管歐某在中興大樓墜亡，歐某生前剛被領導談話，意思是要求他離職。他跳樓當天上午接到公司電話，讓他去一趟。具體內情不得而知，但3個小時後，歐某新從大樓一躍而下。

其妻子在網上發文稱，老公涉及公司內部矛盾成為犧牲品，被辭退接受不了賠償方案，才跳樓輕生的。

網路上最熱門的評論是一句：男人四十，人生半局。

歐某的前半生，是典型的知識改變命運的故事。他和千千萬萬個人到中年，事業小有成就的男人一樣，過著表面上妻賢子孝的幸福生活。可這幸福背後的壓力，一碰，人就垮了。

有人曾這樣評論道：「他的後半生，除了墜樓的那聲巨響，一切化為煙雲。」

對於我來說，這起事件中有三個字吸引了我，我今天也想和大家好好聊聊這三個字，這三個字叫做「犧牲品」。

「犧牲品」這三個字讓我想到了兩件事，兩個畫面：

第一個：

這張圖來自職問之前發過的一篇文章：《安達信往事：三幕悲劇》，畫面中央的這個女生拿著的板子上寫著：We Are ANDERSEN， We Are INNOCENT.

安達信是「四大」還是「五大」時候的「老大」。

那時候，安達信公司經常被世界主要媒體及出版物評為「最適合工作的公司」。據一位學長說，十幾年前，安達信的入門工資是3800，是無數優秀大學生的 Dream Company。

安然公司是安達信的一個大客戶，安達信自安然公司1985年開始就為它做審計，做了整整16年。

然而，美國監管部門在調查中發現，安然從1997年到2001年間虛構利潤5.86億美元，並隱藏了數億美元的債務，安然公司的僱員中居然有100多位來自安達信，在董事會中，有一半的董事與安達信有著直接或間接的聯繫。

就這樣，安然事件爆發，在不到100天的時間裡，存在了89年的安達信分崩離析，全球八萬五千名員工迅猛合併到了其他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只留了一個在瑞士的總部準備接受巨額的賠款和司法起訴。

對於安達信的多數員工來說，他們還沒有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成為了其他四大的員工。當時，美國的安達信員工因為不滿被合併在街道上遊行，一個小女孩舉著一個大牌子，上面用安達信Logo的橙色寫著：「My mum is an Andersen.（我媽媽是一個安達信人）」。

這個故事就是最上面這張圖。

第二個：

這張圖來自於 UBER 的一位前員工。

滴滴要收購 UBER 的時候沒人知道，我之前在 UBER 的朋友亮哥的經歷最為drama，那時他正準備去美國 UBER 總部參加培訓，下了飛機，在走到 UBER 大樓的前幾分鐘，收到了 UBER 被滴滴合併的通知，進入美國總部大樓的許可權在瞬間便被取消了。

除此之外，在 UBER 記錄的每一個業務的每一個流程、知識庫、都被所謂的「 Global Protect 」刪掉了，唯一留下的就只剩郵箱的那封通知合併的郵件。

人物在採訪 UBER 前員工王淑芬（化）之後寫了一篇報道，叫做《優步滴滴戰爭里的年輕人：我在前線浴血拚殺，元帥在大營里投降了》，報道里這樣寫到：

那個在收購之日製造出所有混亂的元兇，是兩周前潛入優步員工電腦的。只是當時，他們並不知道。事實上，許多人直至今天也不知道。
指示來自於 UBER 舊金山總部給中國區（即優步）所有員工發出的一封郵件，要求他們務必安裝一個名為「Global Protect」的軟體，否則將無法登入Uber控制系統。至於這個軟體的功能是什麼，郵件只是簡略地說，可令辦公環境更安全。
「Global Protect」，看似是一個非常正能量的名字。但是，「你乾的任何事情，可能總部的IT Room有一個人正在盯著看。他可以讀你的任何網路數據，知道你做的任何操作。」王淑芬說，「那你作為一個稍微有一點工作常識的人，就知道將來早晚有一天會發生什麼。」

Global Protect ，就是第一張圖，是王淑芬用自己的手機拍下來的。

在搜索中興員工墜樓事件的資料時，我無意中點進了這樣一個頁面，是一個百度知道的問題，上面寫著「如何避免職場中成為權力鬥爭犧牲品？」。

回答里第一條寫著：「首先，必須確立一個觀念：和為貴。」

後面又緊接著介紹了一些要尊重同事、避免與同事產品矛盾云云。

看到這樣一個回答我突然很感慨，上面這些所有事件的「犧牲品」們，在每天想著跟同事、領導和睦相處的時候，又怎麼會想到，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電腦里的數據被一鍵清理，自己快要被掃地出門了呢？

事實上，10年前的通信就和今天的互聯網一樣，在當時可以說是如日中天。

華為中興勢頭迅猛的時候給員工發12個月的獎金，許多中興的大學生一畢業拿著高於同齡大學生兩三倍的工資，30出頭就能年薪百萬。

1998年開始研發銷售自有品牌手機的中興，行業資歷深厚，主業從事電信設備技術，手機終端作為副業也一併經歷了中國手機行業這麼多年的發展史，2004年，中興轉頭大力發展手機業務，還邀請人氣正旺的李連杰作為手機代言人。

10年後，中興的名字早已不那麼輝煌，從一名員工的自殺中，我們或許能發現一些端倪，無論是公司管理的問題、企業基因的問題，還是這個快速沉重時代的問題，對於有些人來說，這裡遍地都是金子一般的機會，對於有些人來說，他們似金子一般沉重。

最後，正如人物雜誌在《優步滴滴戰爭里的年輕人：我在前線浴血拚殺，元帥在大營里投降了》一文中所說的：

這個故事像一面稜鏡。
你或許可以認識商業的殘酷，決絕的決定如何執行，個人理想如何妥協於集團利益；你或許可以感受一群真誠、高效、帶著強烈自我驅動的人如何被夢想所吸引而彙集成軍；你或許可以理解（無論是否認同）最後的結果更多一些，在互聯網變革潮中的每個垂直領域，這樣廝殺與陣痛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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