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之眼》:我們每天都會被監控攝像頭捕捉300次
「透過無處不在、如蜻蜓之眼般入侵我們生活的監控攝像頭打量這個世界,本身就是一種類似中國畫般散點透視的視角,一切我們平時不會注意到的、勾連起過去與將來、由無數個幽微巧合組成的事件全都撲面而來,包括那些在快速運轉的社會進程中丟失掉的繁雜細節,也都會無所遁形。」
蜻蜓之眼
採訪:小童 整理:沙丘
當今社會每個人平均每天會被監控攝像頭捕捉到300次,一個叫蜻蜓的女孩也不例外。
她有著獨特的容顏,早年被送進寺院,身上保有未被紅塵沾染的天然氣質。因不滿寺院的改變而回到塵世。她在奶牛場工作時,遇上技術人員柯凡。柯凡愛上蜻蜓的獨特原真,狂熱追求之,並為她進了監獄,出獄後到處尋找蜻蜓,而蜻蜓已消失於人海。性格固執的柯凡認定網紅瀟瀟就是改頭換面的蜻蜓。由於「網路暴力」,瀟瀟也失蹤。柯凡錯失了挽救瀟瀟的機會,追悔莫及的他整容成過去蜻蜓的形象……
這是藝術家徐冰的電影處女作《蜻蜓之眼》所講述的故事。這是一部既沒有攝影師,也沒有演員的劇情片,其影像全部來自公共渠道的監控視頻。
生物學裡解釋,蜻蜓擁有著兩隻相對於它體型而言極為碩大的複眼,每一隻複眼都由兩萬到兩萬八千隻小眼組成,上半部的複眼專職看遠處,而下半部的聚焦近處。複眼是蜻蜓賴以生存的王牌武器,它靠著它們將周遭環境的每一個細節盡收眼底,並隨時伺機而動。
《蜻蜓之眼》顯然是一個隱喻,而那些隱匿在日常生活的陰影中、看似毫不起眼的監控器攝像頭,就是人類社會的「蜻蜓之眼」,它們一起組成了一個精光銳利、碩大無朋的複眼,在它們的面前,似乎芸芸眾生都成了如蚊蠅一般微小的生物,永遠無法逃離被追蹤、被暗算的命運。
導演訪談
小童:聽說這個片子全是監視器拍攝的影像,從那麼多的影像里尋找鏡頭,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關於這部片子的創作,想了解一下。
徐冰:這個確實是過去沒有人做過的一個故事電影,所以做起來沒有多少經驗可以借鑒。很多人經常會問,是先有劇本還是現有素材?實際上是先有這個想法。自從我看到一些監控影像以後,我就決定要給它做成一個劇情長片。我想如果做這樣一個作品,它的力度一定會非常強。這部電影沒有攝影師,也沒有主演,這個故事如何往下推進,是一個非常大的挑戰。
開始我們有一個簡單的劇本,以整容為主。為什麼以整容為主,是為了避免沒有一個主演,所以整容就可以一會兒變成這樣,一會兒變成那樣,這是開始的一個初級的想法。實際上,整容這個主題後來變化了很多,但是核心的主題一直是和監控有關係的,就是我們看不到的,和能看到的距離到底在哪兒。
有了這樣的劇本以後,去尋找相應的畫面。尋找畫面確實是很難,有的鏡頭找不到,所以整個過程我們基本是找畫面,然後改劇本,劇本改了以後又去找畫面,就這樣一個來來回回進行的過程。比如監獄裡的劇本很有意思,但是確實是找不到太多監獄的畫面,所以索性我們就把監獄這段給他拉空了,這個局限性給電影增加了一層含義。就是監獄本來應該攝像頭最多的地方,但是在監獄之外,既然也有這麼豐富的攝像頭。
小童:電影中所採用的監控視頻片段是怎樣道收集而來的?
徐冰:最早有這個想法時就開始搜集監控素材,那時候的搜集,主要通過一些關係,比如保安的朋友等。因為這種東西是不能外流的,所以遠遠達不到我需要的素材量,於是這個項目一直沒有實質的進展。但是,後來我發現網路上有極其多的監控畫面,是實時的在線的公開的視頻,而且足夠豐富。我們的工作團隊就用二十台電腦,每天24小時在錄取這些素材,而且還在畫面上跟蹤其中的人和事。最終我們從監控視頻里非常成功的完成這部作品,這非常不容易。我們一共下載了11000多個小時的資料。
小童:看了電影,非常震撼。影片呈現監控下的社會現象,從開始到最後神的出現,從佛的眼睛裡看這個人間社會,人的愚蠢和脆弱,這樣一個主線,這種佛家的表現很自然。那麼您最初為什麼要做這樣的一個電影呢?
徐冰:我最早決定用監控影像做電影,就是因為我看監控影像的時候被震驚了。它有一種不被意識到的真實狀態,和所有的劇情都不一樣。監控給我們提供了上帝的視角,同時我們可以看到現實的無情。
在我們團隊工作一段時間以後,大家有一個共同的感覺,就是我們出去的時候,都特別的小心,現實世界是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的,而且遠遠超過我們的邏輯和知識範疇。實際上這個電影有一層更深層次的含義,佛教其實是不承認人本身的肉身的,我們人的肉身是沒有價值的。所以電影中男女主角是有很多人構成的。而這些不同的人和兩個主角到底是什麼關係,他們是來世的關係,還是靈魂附體的關係,兩個主角到底有沒有存在,這個作品其實在監控的局限性里說了更深一層的內容。
小童:我注意到這部影片除了音樂,還有很多複雜的聲音,想了解一下如何做的?
徐冰:這部電影在聲音方面下了比較多的功夫。早期的監控的聲音質量並不好,所以我們在這裡邊用了大概20%的監控自然聲音,又在這個基礎上補充了更多層次的聲音。即使是我們配了聲音,但希望看起來像自然空間的聲音。我們在圖像上辨別角色比較困難,所以希望從聲音能幫助觀眾辨別角色。
小童:看過您以前的作品,這部作品在您藝術追求上,和前面作品有關係嗎?
徐冰:謝謝你了解我過去的作品,雖然這是一部電影作品,但依然是我的藝術作品。我過去的作品和這部電影雖然形式不一樣,但還是可以找到我的藝術內在形式和思維方法的線索。其實我一直熱衷用一些身邊的真實材料,製造一個巨大的事實,而這個事實其實是虛幻的。像我的很多作品,比如背後的故事,它是用很多垃圾,樹枝做的一副非常漂亮的古代山水畫,可是這幅畫根本不存在,因為它不是畫布做的,也不是宣紙做的,它其實是一副影子,是我們處理空間中的光影產生的一副繪畫。
小童:請問這部影片可能會在電影院里上映嗎?
徐冰:其實我最早是希望上院線的,這樣作品的力度反差就特別大,他是上院線的電影,但它又是一部難於界定的電影。現在能不能上院線還不知道。目前我們還在尋找電影里出現的,臉部有清晰畫面的人,因為肖像權問題。同時,我們做了一部紀錄片,這些將在美術館裡展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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