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書中所有的二爺，都是故事的一哥

這是何心秋的第101篇紅樓文。

眾所周知，我的副業是讀寫紅樓夢。

既然是一百零一篇，是站在一百這個「巨人」肩膀上的文章，那我們就來說說「二」吧。

恩，是的，沒錯，二。

從古至今，中國人的哲學就是不當老大。

「槍打出頭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等醒世恆言如醍醐灌頂般隨時會讓你不自覺打一個激靈後，覺得世界寡然無味。

我是誰？我在哪裡？

身邊沒有人了？那我趕緊得退回到人群中去。

一人清醒不如萬人同醉。

可奇怪的是，膩年們自己個個明哲保身不願出頭，卻天天叫嚷著讓自己的少年去永爭第一。

就像賈母罵賈政：「你說教訓兒子是光宗耀祖，當初你父親怎麼教訓你來！」

應該是基於此點，曹公才寫了那麼多的「二爺」。

而且，很明顯，紅樓夢中的「二爺」個個值得玩味。

「二爺」們有個共同特質：在同行業中，他們是最優秀的。

賈政，和他大哥賈赦組成「假正經真色鬼」CP，常常被後世讀者筆伐口誅。

賈赦是真的色鬼這點沒錯，但賈政卻是假的不正經。

因為如果站在相同背景環境下來認真看賈政，他真的是不能再優秀了，堪稱「封建界」的翹楚。

作為老二，沒有世襲爵位，更多是靠自己的品學當到建設部副部長，中途還被皇帝委以教育部巡視員視察各地高考，這比他那強娶母婢霸扇殺人長期喝花酒糟蹋花的大哥賈赦，不知強到哪裡去了。

至於說他對寶玉太過嚴苛沒有父愛更是站不住腳的，事實上，他比誰都更愛寶玉。（詳見前文《當時光的列車緩緩駛過賈府大院，四十歲的賈政就坐在那裡深情望向寶玉，全是自己十七歲的影子》）

當然，紅樓夢甚至中國古典文學中最著名的二爺還是紈絝圈的領軍人物寶二爺。

二得和賈政一脈相承。

說寶玉是部隊大院（祖上靠軍功封國公，後代襲的也是「一等將軍」這樣的爵位）頑主中最優秀的，不是因為他玩得最嗨、亂得最沒有底線，或者事業最有成、前程最光明。

而是他身上自帶主角光環，同時也沾了黛玉的光，要不然僅論品性他也和眾多書中男角色一樣乏善可陳。

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同行們都在用下半身思考這半生的時候，他已經在想什麼是情什麼是愛和人生意義的終極命題了。

寶玉自己是二，連他的「影子」也跟著一起二。

賈芸，人稱芸二爺，賈寶玉的低配版，小角色跟班群中的典型代表。

賈芸這個人很有意思，一邊低眉順眼的喊著寶玉干粑粑以求上位改善生活，一邊通過自身努力拿到第一筆風投後就拿出一大部分給辛苦的麻麻。

這樣的人簡直就是跟班群中的一股清流，是現實中作為沉默的大多數的我們最真實的寫照。（詳見前文《寶玉是別人家的，賈芸才是你我》）

說到接地氣有作為，書中還有柳二爺柳湘蓮。

作為冷麵二郎，柳二爺是書中唯一一個以俠犯禁的強力輸出。

他腳踹薛大爺那一幕和魯提轄拳打鎮關西那一次同樣精彩。

叫你攻，叫你攻，薛蟠，我不破除這千百年來龍陽之癖的陋習，不打得你連薛姨媽都不認識，我不信柳。

如此特立獨行，在連寶玉的主角光環都罩不住都要下水的紅樓基友圈裡，妥妥的第一猛將。（詳見前文《紅樓里唯一一個真正男人，竟然是他！》）

最後這個二爺，就不得不提糾結的璉二爺，賈璉。（詳見前文《如果再見不能紅著眼，是否還能紅著臉》）

我們的璉二爺首先在工作能力上無疑是賈府同齡人中最強的，要不然賈母也不會指名道姓讓他護送黛玉回姑蘇處理亡父後事，至於有沒有帶著去接管黛玉遺產的意圖因為書中沒有明講，不好妄自揣測。

回林家和親家打交道，去的人必須代表賈府的最佳形象，這個人在賈母眼裡就是賈璉。

在自己老爹強奪石獃子寶扇時，是他仗義執言，挨了一巴掌。這種品性在一眾非奸即盜的紅樓男票中實在少見。

說他怕老婆？

我一直有一個觀點，沒有愛就不會怕。

女神們，那些總是怕你的人，請你一定要珍惜。

以後你再遇到的人，可能不會怕你，但以後的他更多的是和你的容貌結合，而非和你的靈魂結緣。

既然怕老婆，為什麼還要偷腥多姑娘、鮑二媳婦，甚至光明正大的把尤二姐接回家？

時代背景，時代背景，時代背景，必須說三遍。

我們沒法用現代人的道德標準去要求還活在夫尊妻卑時代的賈璉從一而終，就像我們不能真覺得賈璉怕王熙鳳，在那個時代背景里，怕老婆是最大的笑話。

當然，我們完全可以想像璉二爺當時的心路歷程。

是的，賈璉最開始是愛鳳姐的，但從鳳姐暴打平兒、逼死鮑二開始，他心裡恐怕就沒有這個女人的地位了，直到尤二飽受鳳姐折磨吞金而死，賈璉心裡只有對她的恨了。

寫到這裡，應該不難看出，紅樓夢書中「二爺」其實都是故事的一哥，其人物的豐富性、個人的先進性遠超全書一般。

但，他們都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外表光鮮，結局很慘。

第一男主寶二爺不用說，黛玉一死，萬念俱灰。

賈老二政老爺作為賈府真正的掌舵人，看著賈府這艘大船慢慢沉入海底而難以有為，歷史的必然不可違抗，這種深深的無力感可想而知。

「拳拳瀟洒」「髒了的我不要」的柳二郎因為愛是懷疑，害得尤三姐在自己眼前自盡，最後得知真相，心如刀割。

「風流無邊」的璉二爺雖然在前八十回還沒怎麼地，但隨著賈府的沒落，應該也是曹公一開始就預示過的結局：鋃鐺入獄。

好得不夠好，壞得不徹底，是「二爺」的悲劇，也是每個時代的悲劇。

而賈芸作為唯一一個二爺輩的人能笑到最後，甚至在原本曹公結局中充當了解救者的角色，這是老曹在向我們講著著一個從古說到今已經爛俗的道理：

做人還是低調點好。

唉，第一名你去，老二我來當，多麼無奈的現實。

以上。

Ps：賈璉為什麼是二爺，眾說紛紜，此文不做探秘，謝謝。

此文為何心秋原創，授權知乎刊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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