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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被掩飾拋棄的歷史《泰景亨策》39

到了夜間,干奢與徐無鬼在灌郡的邊看著黑夜裡浩浩蕩蕩的江水滾滾而來,又馴服而去。

干奢愧疚的對徐無鬼說:「你只是下山來尋找天外隕石,卻要跟著我們沙亭一起,服徭役。我看見有不少屍體從青城山方向拖出來。」

「蜀王修建這個高台,」徐無鬼想了想,「一定跟當年的張道陵有關,或者與另一個人有關……」

「什麼人,」干奢問,「聽你的語氣,你很害怕。」

「篯鏗,」徐無鬼語氣低沉,「我師父說,篯鏗就被張道陵斬殺在青城山,但是篯鏗是不可能被殺死的。」

「你害怕他?」干奢問。

「是的,」徐無鬼承認,「我師父也害怕,每當我師兄提起篯鏗的時候,他都會發怒。」

「你師父見過篯鏗?」干奢明白了。

「是的,張道陵與篯鏗在青城山決戰的時候,我師父就在張道陵身邊。」

「一百多年前的事情,」干奢覺得十分的可笑,「你師父現在還活著。」

「我師父當然活著,」徐無鬼苦笑,「可是當年他差點就死在了青城山,所以我很害怕,青城山是道家術士的墳墓,無數法術高強的術士,都葬身於青城山。這個地方對與術士來說,是一個不祥之地。」

「你走吧。」干奢向徐無鬼提議,「你本就不是沙亭的亭民,而且以你的本事,一人在天下生存,並不需要什麼人來庇護。」

「我師父說,天下的人相見,都是因果。」徐無鬼說,「我跟著你們見到了詭道的後人,又來到了青城山,可能這就是天命的安排吧。」

「你不走?」

「不走。」徐無鬼笑了笑,「我願意跟著沙亭一起,至於今後會有什麼際遇,我都願意去面對。」

「既然如此,」干奢被徐無鬼的決定感動,「不如我們就此結義異姓兄弟。」

徐無鬼看著干奢,乾淨利索的說:「好!」

干奢與徐無鬼兩人,走進了李冰廟內。對著大殿內供奉的顯聖真君跪拜,然後相互交換信物。干奢給了一枚箭鏃給徐無鬼,「這是我父親生前給我的箭鏃,當年北護軍跟隨泰武帝征戰沙海,這枚箭鏃是從須不智牙的身上拔下來的。我父親說,箭鏃沾染了須不智牙的鮮血,在沙海里行走,狼群也被箭鏃上的殺氣嚇住。」

徐無鬼尷尬,「可是我身上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給不了你信物。」

干奢擺擺手,「你救了我們沙亭百姓,這就是最大的信物了。」

一個掃地的老者走進廟宇,看見干奢和徐無鬼,然後開始給顯聖真君神像前的油燈加上燈油。

干奢和徐無鬼看見有人進來,就要離開大殿。

老者突然發聲:「既然結拜了異姓兄弟,能不能做到同年同月同日死?」

徐無鬼聽見這話,轉身看了一眼老者。

干奢卻並不介意,拉著徐無鬼離開。

兩人走到李冰廟外,干奢問徐無鬼,「剛才那個老人,為什麼要這麼問?」

徐無鬼苦笑了一下,「不知道。」

干奢想了想了,「我明白了,他在告訴我們,我們在青城山一定會遇到兇險。」

徐無鬼嘆口氣,看著青城山方向的高台,「這個不用他提醒,我們就已經能看到了。」

第二日,沙亭百姓趕赴到了青城山下,看到了正在修建的高台。在高台之下,干奢才發現,高台比遠處看來更加的雄偉。

高台還在修建,幾十名民伕在頂部搭建,上千個人地面運送木材,然後用高台上的滑輪,將木材吊上去。

每個民伕都困苦不堪。

干護安慰自己,如牛寺所言,巫郡也是在戰亂之中。當年匈奴的戎軍正在鎮壓當地的南蠻。如果沙亭去了巫郡,一定會被編入軍隊。而在青城山修建高台,雖然勞作辛苦,至少沒有死在戰場的上風險。當高台建成之後,蜀王欣喜,可能會讓沙亭就在灌郡入籍,分配良田。

蜀中的土地肥沃,又有灌郡的水利灌溉,與沙海里耕作天壤之別。

干護被傳喚到青城山下一座輝宏的園林建築外等候。過了一會,牛寺也來了。跟著牛寺的是一個高鼻深目,皮膚白皙的中年漢子,還有一個皮膚與漢人無異,但是身材高大的老人。當這個老人走進之後,干護仔細打量,才發現,老人的眼睛同人碧綠,這是揭族人的特徵。

干護明白,四個人包括自己,就分別是沙亭泰朝遺民,巫郡南蠻、揭族和抵族的四個首領。

牛寺是被巫郡軍隊鎮壓,押縛到青城山,這個干護已經知道了。

干護走到老者面前詢問:「老人家是從哪裡來?」

老者的眼睛一直低垂,聽見了干護的詢問,沒有說話,但是干護看見他臉上每一條皺紋,都蘊含了無數的愁苦。

「老人家叫什麼名字?」干護又問。

「媯駱。」老人說話的聲音簡短,就不再做聲。這個揭族人的首領,不知道經歷過多少困難,才被蜀王驅使到這裡。

干護又看向高鼻深目的中年人。可是這個抵族的首領,把頭偏到一邊,並不打算跟干護交談。

牛寺在走到干護身邊,告訴干護:「他叫安涼,是抵族人的首領。他們一路上逃跑了好幾次,被蜀軍抓回。蜀王為了處罰他們逃離,處死了一半的成年人口。」

干護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他本以為沙亭百姓已經被景朝官員欺壓過甚,但是現在四個民隊中,沙亭百姓的境遇,反而是最受寬頻。

四人的民族地位低微,不允許進入到這個巨大的宅院里,過了很久,一個衣著潔白的年輕人走出來。干護看著這人的穿著,並非是官服,倒是與徐無鬼的穿著類似。

干護猜測的沒錯,年輕人旁邊的隨從惡狠狠的看著四人,「跪下!」

干護和牛寺跪下,揭族的媯駱也跪下,只有安涼站立,不肯下跪。

年輕官員的隨從,用手中的長戟狠狠敲擊安涼的膝蓋,安涼支撐不住,跪下來,但是身體挺直,眼睛彷彿冒出綠火。

年輕人用潔白的手帕捂住鼻孔,眉頭深皺。似乎受不了干護等四人身上的氣味。

隨從向干護四人告知:「蜀王護國法師s,將安排你們各蠻部修建龍台的分工。」

趙長昇用手擺了擺,「讓沙亭部的頭領過來,其他三個離遠一點。他們身上的味道實在是難聞。」

干護看了看自己的破爛的蓑衣,行軍路上,一路泥濘,怎麼可能如面前這位年輕的大人一樣清潔。

「你是沙亭幹家後代?」趙長昇的聲音細不可聞。

干護還在看著安涼一張臉因為被羞辱,變得通紅。

隨從用腳觸碰一下干護,干護這才知道趙長昇在問話。

「泰武帝北護軍干亮後代干護。見過法師。」

「今後你與南蠻部牛寺,從灌郡運送木材到龍台下。」趙長昇把頭轉向隨從,「揭族和抵族兩部,在龍台下等候差遣。」

干護過了兩天之後,才明白法師趙長昇的安排,對沙亭多有偏袒。因為龍台下等候差遣的意思是,修建龍台的民伕,每天都會累死,或者重傷幾十人。急需要補充。

當干護明白這點的時候,才明白,在法師趙長昇的眼中,沙亭和南蠻雖然身份低劣,至少還是景朝的百姓。而揭族和抵族兩部,在他眼裡,與牛馬牲畜無異。

一個月後,羯族和抵族兩部的民伕累死過半。

這個時候,干護才知道,沙亭和南蠻部的民伕每日都乾糧補充。但是揭族和抵族兩部的民伕,三天才分發一次乾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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