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詩稿

今年就這樣吧。

斷章

一.

造像投影，廢紅覆脣。疾雨捲刃，煮鐵餘溫。歌蹈演默，假面存真。隔江兀立，漸無知聞。

二.

枯花熠熠，白夜熊熊。長鯨軒鰭，星沸魚喁。撇漩成鏡，互照隱衷。養石慾綻，玄漆赤瞳。

三.

蒔天墜夢，麾夜賦形。神拘黑白，脂膩紅青。偶因相得，語失旗亭。爾既南來，彼將北征。

飲酒

一.

白鳥泊微瀾，沙濁春江緩。捕雨夢一斛，好貯霓燈滿。持之勸人歌，且誄山川遠。空牆久不言，枯燃玻璃盞。

二.

大城鱗皴久，嵯峨巨骨成。燒結鵰翎色，荒穢四極冰。醉者濡羽翼，遙舉誓於征。摘雲調玉屑，蹕路捕白鯨。物誘誠可噬，癮脫亦能烹。子彈沒於鏡，時針漾其聲。

周穆王

一.

累塊撐穹窿，積蘇構囹圄。蘭膏燭粉壁，明堂陷一寤。莊嚴夕宴酣，臠肉垛幽怖。影悸杯揚羽，蹈節歌長鑄。朽壤軀可焚，蚊睫神可駐。不見化人來，惘極自回顧。

二.

辭觴整武貔，勒石別荒服。甲馬動岩阿，赤旌十二纛。飄淪日搖搖，癡骸生銅綠。歌酒不可娛，狂慧未能戮。幸得偃師來，長揖爲君祝。自言極造化，製械充臣僕。膠革爲肌膚，漆木築軸輻。倜儻爲君舞，靡曼看不足。展袖爲君歌，巧笑瞬其目。奪志神忽眩，交睫鬼夜哭。奄忽天正雨，空殿爍朽燭。牆溼綵衣霉，撫面亦腐木。無眠徒坐忘，白狼啖白鹿。

【注】

① 二詩皆典出《列子·周穆王》，分別為穆王見西極化人，偃師獻技的故事。

記夢

城荒人語默，鏡空蛇梟首。石破水容膝，骨濕苔生肘。三仞還三沮，寒火騰淵藪。老鴞宿帝臺，啞啞哭相柳。

【注】

① 《山海經·大荒北經》：「共工臣名曰相繇（亦稱相柳），九首蛇身，自環，食於九土。其所歍所尼，即為源澤，不辛乃苦，百獸莫能處。禹湮洪水，殺相繇，其血腥臭，不可生谷。其地多水，不可居也。禹湮之，三仞三沮，乃以為池，群帝因是以為台，在崑崙之北。」

BC1046

winter.

舉火復舉火，鞉鼓篤相和。餚亂歌正酣，龍死旗空墮。帝遠不可以禋，臺高不可以坐。凜風穢蕪，三星在隅。我乎我乎，其弗知乎。

spring.

朽壤覆劫灰，山形黑如漆。裂體分爾汝，鏖兵股肱隙。居食勞其心，行止勞其力。春生懼秋死，夕悚復朝惕。明明三星，春水方生。蚊蚋斂翅，鬼蜮相硎。

【注】

①《史記·殷本紀》：「甲子日，紂兵敗。紂走入，登鹿台，衣其寶玉衣，赴火而死。」

②《三體Ⅱ黑暗森林》：「褐蟻已經忘記這裡曾是它的家園。這段時光對於暮色中的大地和剛剛出現的星星來說短得可以忽略不計，但對於它來說卻是漫長的。」

六十八年冬

秉畀炎火，育育王風。去彼螟螣，決其潰癰。六十八年，棘朽輪空。四方無拂，時泰歲豐。

【注】

① 《詩·小雅·大田》:「田祖有神,秉畀炎火。」又：「去其螟螣，及其蟊賊。」描繪了農業之神田祖用火祛除害蟲的過程。